宋北云

662、六年2月17日 晴

長安軍入城后,兵符直接遞交到了趙性手中,而趙性則直接將璽、印、符全部轉移到了長安軍中。

也就是說現在大宋所有信物都在長安軍楊文廣的手上,而趙性手中的只有長安軍的軍符。

“楊文廣吧?”趙性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楊文廣:“怎樣與你說的?”

“回官家,宋大人稱只要成功抵達金陵,立刻讓您將長安軍打散分派入禁軍之中,四人成班,一長安軍混入三禁軍之中形成混合編制。”楊文廣單膝跪在趙性面前說道:“后隨軍三千位政委會立即進入各級隊伍中,進行摸底與排查,力求將風險降至最低。”

“那還不快些?”

“一切等官家下令,天下可號令長安軍者,唯陛下。”

趙性聽到這話心里自然是舒服而安穩的,他點了點頭,但卻說道:“若是朕要你們殺呢?”

這個問題極刁鉆,但楊文廣可是跟著宋狗一路出來的人,他低著頭氣息都不帶轉換的說道:“如今長安軍并無法抵御遼國大軍,遼國軍備之強,屬歷年之冠。”

“真是什么人帶什么兵啊。”趙性嘆氣道:“行了,速去執行。兵符已在你手中,若是你現在一刀將朕殺了,想擁誰當皇帝都成。”

楊文廣仍然是一副穩如泰山的模樣:“末將不知此些物件能做些何事只知此為使命,末將只認使命。”

“去吧。”

“是!”

長安軍迅速行動,首先從里到外接替了皇城的守衛,皇城上第一次架上了大炮,然后控制了城中的火神營,將火神營的倉庫接了下來。

并且第一時間找到了定國公向其頒布了皇帝的旨意,長安軍與禁軍開始整合形成混編隊伍。

“防備兵變逼宮嗎?”定國公一邊用另外半張虎符按下拓印一邊對楊文廣說道:“事態已經到如此地步了?”

“有過之無不及。”楊文廣全然沒有了在趙性面前的自信滿滿:“情況極為危急。”

“何以見得?”

“宋大人說的。”楊文廣點頭并復述了一遍:“改革之中也涉及到了軍改,若是有將領抵觸,也許便已然密謀了。”

“那為何不懷疑老夫?”

“這個宋大人未提過。”楊文廣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但卻肯定的說道:“官家也未曾有懷疑之意。”

混編行動可能要持續幾日,全城的禁軍都會被打散,所有的戰斗序列都隨機安置,原本分屬不同大營的士兵就像輪盤似的轉了一大圈,而且每三個人中安置了一個長安軍士兵成一班,每四十人便安置一名“政委”,四人中以軍齡長者為長,政委領十班。

這樣的部署將整個金陵的軍力部署完全打亂而且更加細化和零碎,不再扁平化管理也不得越級而做,將軍還是那些將軍,但那些將軍卻不可再直接對士兵發號施令,而是需要通過下級軍官與政委向下兼容,而政委本就是隸屬樞密院之人,若是傳遞的命令他們感覺有問題,第一時間就會向樞密院匯報。

而即便是政委跟著一起叛亂或者被害,也不過影響的只是四十人罷了,完全達不到能夠翻云覆雨的標準。若要達到大規模兵變,則需要上千下級政委同時叛變,其難度之高實在難以想象。

“混成之后,長安軍就融化在了禁軍之中,打散了原本禁軍編制,即便是在營內士兵也難以與上層長官直接見面。”

定國公把這個奪軍權的方式說給福王爺聽,福王聽完之后沉吟許久,揚起腦袋:“這小子壞水是真多,這么一來要么必須趁著現在兵變,要么就沒機會了。而趁著現在的話,恐怕也成不了氣候。”

“呵,這可是您教出來的好徒弟。”

定國公的語氣中透著酸溜溜的滋味,語氣中的心有不甘表現的淋漓盡致,畢竟大家都是一個女兒的人,在王爺那就是賠了個女兒得了半個兒還能收個頂好的徒弟,可到自己這就是硬賠啊……

“你莫要心有不甘了,以我對他的了解,若是他人的話,長安軍一到第一個就下了金陵所有人手中的軍權交于官家,你看你不光得了好處還留了兵權,還有什么好抱怨的?”

“抱怨么倒是沒抱怨。”定國公嘆氣道:“只是未曾想局勢已然如此緊張。”

“這其中參與的人不少,不然斷無可能如此迅速且如此激烈,等大朝會一開,定有人上折子參此事,若是官家不能給他們個交代,呵……”福王爺雖然語氣平淡,但臉上卻全是殺氣:“是該收拾收拾這幫人了。”

“那王爺,您覺得那小子會如何擺弄?”

“我也不知,不過想來動靜不會小。沒瞧見這一來便將城內軍政給翻了回來么,手中有兵權便占了上風。”福王到底是打了一輩子仗的老前輩,對局勢看的異常透徹:“之后許是會平息風潮,再后便是收拾這些混賬了。”

“可此事滋事甚大……恐怕……”

“嗯,先看看吧。”福王眼睛抬起看著定國公:“實在不行,讓那些人看看咱們這老狗也是有幾顆牙的。”

“王爺……可不好這般說自己。”

“少來這套,當年你跟我沖殺時可沒少罵娘。”福王哼了一聲:“當了樞密使倒是跟我矯情了起來?”

定國公嘆氣一聲,想到自己往昔年少時的崢嶸也不免有些惆悵,但轉念一想,便笑著說道:“王爺,您這徒弟不負王爺當年之盛名啊。也是年紀輕輕,四方聞之顫動的人物了,就是品行不太好。”

“你又好到哪里去了一般。”福王瞥了他一眼:“當年你不也是個無惡不作的混賬,若不是你真的能打,老子早一刀砍了你。”

定國公訕笑起來:“誰還沒有個當年呢……”

而就在長安軍進行快速拆分混編的時候,左柔卻被趙性勒令鎖在了皇宮之中,定國公制不住她,皇帝卻可以。畢竟這個節骨眼,左柔可是千萬不能出事情的,畢竟大宋現在兩大軍的掌舵人一個是她爹一個是她男人,真的出了什么事倆人都要瘋,趙性都不一定頂得住。

“放我出去!”左柔隔著上書房的門朝趙性吼:“宮里沒意思!都十日了,還不放我出去!”

“不能出去不能出去,現在不是時候。”趙性轉過身子不看她的眼睛:“你就老老實實在這陪侄女玩。”

“老子要出去!”

“來人啊,送大長公主回寢宮。”

左柔罵罵咧咧的被拽走了,而趙性卻是抹了一把冷汗,這每日一鬧誰頂的住呢,可那宋狗到現在卻還未抵達金陵,這真的是要了命了,明日可就是大朝會了。大朝會之后,若是還沒有手段,恐怕真的要出事情的。

現在他玉璽、虎符和印信都交了出去,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一道秘旨已經傳給了,便是讓他在弟弟和兒子之間選出一個合適的繼承大宋并由他與福王監國直至新帝親政。

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希望這樣的事不會發生,趙性雖然不太想當皇帝,但還真的是沒有活夠……

如今皇宮內外已經全部由長安軍接管,幾乎就是戰時姿態了,再如果都出了岔子,恐怕真的就是老天爺都沒法救大宋了。

遼國可是垂涎三尺的盯著呢,內憂外患疊一起,天王老子都夠嗆。

“此番,不論輸贏。遼國都是最大贏家。”晏殊在回頭看了一眼罵罵咧咧的左柔之后,繼續說道:“新黨贏了,遼國便知如何調整他們那邊的問題。若是輸了,他們便會長驅南下,分割掉大宋,且以撥亂扶正之名。”

“朕知道。”趙性仰起頭深吸一口氣:“這次必須要割掉這塊腐肉了。”

“難啊……”晏殊長嘆一聲:“世家宗族、貴胄姻親,盤根錯節的在泱泱中華扎根數千年,哪里是一朝一夕便能鏟除的。大宋本沒有舊貴,但新貴的日子長了也便成了舊貴。如此往復罷了。”

“不行,朕咽不下這口氣。”趙性牙齒咬得咔咔作響:“給宋狗再發金牌,讓他快一些。”

“他回信了……說已經十二道金牌了,差不得行了。讓官家別沒完沒了的煩人。”

“狗東西!”趙性暴怒:“老子在這急得晚上都是含著眼淚睡的,他讓我別煩?”

罵歸罵,但他們又能拿宋狗怎么辦呢,他就是這個德行,只是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廝在干什么卻是一件麻煩事。

而究竟在干什么呢,他其實已經早幾日便已經抵達了銅陵,畢竟是加急快馬又是輕裝,自然是要比尋常時候快一些的。

但他一到統領就鉆到了工坊之中,這幾天折騰就弄出了個奇奇怪怪的東西來。

“這是?炮?”玉生看著擺弄的東西:“長得如此奇怪。”

“這個啊。”拍了拍手邊大大小小四十多個喇叭:“這玩意曾經讓一個奧地利的落魄畫家干翻了整個歐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