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

674、六年3月19日 晴

剛跟朝中重臣聊完對現在局勢的應對方案,緊接著便迎來了進步青年代表的探訪。

自從那番演講之后,他的人望就如滾雪球一般開始積攢,如今的儼然已經成為了庶民學子心中的領路人,而他也在暗中接洽了一些相對有影響力的年輕人,開始給他們灌輸一個全新的他們未曾接觸過的思想。

“青年者當為自強,改革絕非一朝一夕,而想要改變大宋的命運,絕對不能坐等別人來搭救。你們要學會自救要學會反抗,朝廷會盡最大的可能幫助你們,但是終歸是需要靠你們的雙手來開辟新的天地。”合上年輕人寫的倡議書之后,語速沉穩的說道:“以自身的高貴來打破出身的低微,這是朝廷的希望也是你們的目標。”

一種青年學子紛紛允諾,甚至被他簡短的一番話說的是熱血沸騰,而卻在這時突然一盆冷水潑了下來:“但我們還是丑話說在前面,你們是大宋的希望也是斬殺妖魔的鐮刀,但若有一天斬妖的少年化作了惡鬼,那就別怪朝廷不得容你了。所以,革命可以,但若是以改革之名行茍且之事,那就要做好人人得而誅之的準備。”

少年的心總是赤城,他們自然不會認為自己有朝一日會化作惡鬼,因為他們現在正是當年正是朝氣蓬勃,身上只有如旭日一般的滾燙熱浪,心中只有信念,自然對的說法嗤之以鼻。

但……屠龍少年成為惡龍之事,古往今來屢見不鮮,沒有真正的信仰真的很難去和心中的欲念抗衡。

靠說的,他們無法意識到,要做的就是要在這段時間里給他們規劃出未來的宏偉藍圖,幫助他們建立信念。說是畫餅也好說是吹牛也罷,但不論如何都要將遙遠的愿景展現出來,才能讓這些少年在步履蹣跚歸來之后仍是赤子。

那該怎么辦?自然就是上課嘛。狀元之才的給他們上課問題一點都不大,他不收徒但授課,將自己的理念逐漸涂抹在這一張張雪白的畫布上。

他沒有貶低儒家,而是換了一種方式將儒家的思想融合到了更先進的理論知識之中并開啟了辯證法之創新。

辯證論其實就是辯證唯物主義的萌芽,以唯物主義重塑三觀的先決條件,但只要涉及到教育就不是一朝一夕,于是乎先進思想臨時補習班就這樣在相國寺里開課了。

前頭半個月的確他是沒什么事可干,但自從這個思想班開課之后,的時間規劃就被塞得滿滿當當。

除了每七日一次的朝內論戰,剩下的時間是上午兩節理論課,下午兩節辯論課,空閑時間不是寫教案就是利用皇城司的信息手段收集素材就是在寫小說。

一般只有到晚上九點鐘之后才能夠休息,忙得是四輪驅動連軸轉,但時間到底是緊迫,這半年時間是建立新思想新學派的黃金時期,真的容不得一星半點的浪費。

但這幾日他總覺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但卻又沒有什么明顯的變化,可細細想來卻是總覺得多了些什么。

“今日就先到這里了。”將教案收攏之后,夾在胳膊下準備回去。

剛走沒幾步就被兩個進步青年追上,討教了半天關于社會問題根源的描述內容,一邊走一邊給他們講解,一直到門口時那兩人才告辭。

可這剛一進院子就發現石桌上擺著新鮮的青瓜、水果之物,以為是巧云拜的,拿起一根便吃了一口,一邊吃一邊趁著天還沒黑便開始備課,撰寫明日的上課時所需要的材料物件。

直到一杯熱茶放在他手邊,他端起來喝了一口,卻是發現跟自己平時喝的味道不一樣,他平時都喝仙芝而這明顯是龍井。

所以他抬起頭看了一眼,卻是發現給他端茶的人居然是趙橙。

趙橙!!!

趕緊一口吐了出來,仔細聞了聞茶杯,發現并沒有下毒之后,才稍微放松了下來。但看趙橙的表情卻是古怪而異常。

這廝給自己倒茶,不下毒說不過去啊……

“你……”

可就在他剛要開口的時候,趙橙卻很膽怯懦弱的朝他點了點頭,接著就唯唯諾諾的走了。

“吊毛東西嚇死個人……”嘀咕了一聲:“左柔!左柔?”

正在釣魚的左柔聽見了他的喊聲應道:“喊魂啊你喊。”

這個味兒正!趕緊夾著教案跑到了小塘邊看著正在釣魚的左柔和正在那繡牡丹的巧云:“你們倆是不是打她了?”

“打誰?”

“趙橙啊。”

左柔愣了片刻:“沒有啊,我沒打啊。想打來著,巧云把我給拉住了。”

眼睛一瞇:“不要招惹她,有問題!還有,不要吃她給你們的任何食物、茶水,哪怕是她給你們的水缸打的水也一定要換掉!聽見沒有?”

“怎么了?”左柔好奇的看向:“她又發瘋了?”

“可能比發瘋可怕。”將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后,繼續說道:“這是一種麻痹戰術,我跟你們講,一定要小心。吃她給的東西,一旦吃習慣了,她突然在里頭下毒,你們根本反應不過來。聽見沒有?特別是味道重的東西,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而且特別注意四種味道,辣、苦、澀、酸,基本毒物都會呈現出這三種味道,還有顏色上一定要避免藍綠黃,紅色要小心,帶苦味的東西一概不吃,辣味的東西也要小心。”

說了一大堆,教她們怎么規避毒物,從顏色到味道到氣味,可謂是毒性物質百科全書。

“不至于吧。”巧云愕然的看著:“你為何如此緊張?”

“不成,明日我就想個法子搬去別的院子。”攏著手來回走著:“這地方太危險了。”

“我覺得她可能不是為了下毒。”巧云嘀咕一陣后說道:“可能就是為了勾引你。”

“不可能!”斬釘截鐵的說:“她就是為了下毒!”

晚上的時候,還一直琢磨這事,他總算是覺得這幾天不對勁的地方在哪了,不是別人就是那個趙橙,她這幾天露面的次數明顯多了,雖然不正面溝通但卻影影綽綽的。

這不能細想,越想越嚇人,自己倒還好辦,她那些伎倆還沒法子跟自己較量,但左柔和巧云姐姐就不同了,她倆都挺單純的,萬一著了道……

“不成,我去找王爺。”

“你傻啊?”左柔一把拽住了他:“這深更半夜的,你找王爺?上哪找去。”

“可這太嚇人了,你們萬一被害了咋辦。”

“你也太小瞧我跟巧云了。”左柔推了推旁邊的巧云:“巧云,你說句話呀。”

巧云用被子一蒙頭,死活不肯說話。

“你這……”左柔啐了一口:“剛才就屬你腰扭的歡了,完事還害羞上了?”

巧云在被子里翻了個身,死活不露頭,而左柔坐起身子說道:“我好歹也是藥鋪掌柜出身,你瞧不起誰呢?老子還能被那三腳貓給害了?”

“話是這么說。”來到窗口坐下,掌燈后又拿出教案:“可是還是得防備著點。”

“行了,我看你就是胡思亂想。”左柔打了個哈欠:“我先睡了,沒事別煩我。”

哦了一聲,開始準備起明天的教案來,而不知寫了多久,突然對面出現了動靜,他抬頭看了一眼卻發現窗戶雖沒開,但燈光卻將一個剪影完整的投到了窗戶上,正是一個女子沐浴的樣子。

頭皮發麻,趕緊關上了窗戶也不寫什么教案了,吹息了燭光就鉆上了床,躺在那眼睛瞪著天花板:“不對勁,十分不對勁。”

第二日正巧是朝廷中的周會環節,等到散會之后,找上了福王,拐彎抹角的將想搬走的事說了出來。

福王只是斜眼看了看他:“怎的?怕本王聽見你夜夜笙歌?”

“沒有的事,王爺誤會了。”

“誤會個屁!”福王冷哼一聲:“本王也是年輕過來的。你老老實實住著便是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本王懶的管。”

一句話讓閉了嘴,他總不能說“王爺,您家閨女處心積慮想給我下毒”這種話來,畢竟無憑無證的,福王爺是查還是不查?查了,說不定趙橙一下子想不開就懸梁自盡了,畢竟是毀人清白的事,到時候怎么面對王爺?

所以只好悻悻作罷,但心里頭還多少是有些惴惴不安,于是他找來人,整了一只上好的下司白玉來并且吩咐左柔和巧云,不管吃什么都要先整點給狗吃,狗吃了她們才能吃。

因為怕死,小宋的防御等級驟然開始加強,明里暗里都開始防備著趙橙,但趙橙似乎完全不在意似的,一如既往的生活著,仍然每日青衣小帽,澆水種地。唯一的變化是,她的僧袍好像小了一號,穿在身上緊巴巴的那種……

而且被左柔罵了說了,她也不再有什么抗爭,但只要是在,她就會默默的紅著眼眶回到自己房中,整得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不對勁。”終于,左柔也發現了她的問題,找了個機會對說:“我覺得她可能是要下手了,我先將軟猬甲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