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動改造大概真的是最容易使那些冥頑不靈者煥然一新的手段了。
比如趙橙的勞動改造就很成功嘛,雖然要說騷還是很騷的,但至少已經不那么扭曲了,反正已經正在向普通人靠攏了,這是一件好事。
“今日能嘗到清平公主的手藝,在下三生有幸。看時間已經不早了,那便告辭了。”
已經有些醉眼熏人的趙橙倚在桌旁看著他:“就要走了么?”
“是啊,再不走要犯生活作風錯誤的。”起身抱拳:“告辭。”
趙橙倒也沒挽留,只是輕笑一聲便起身將送到了小院門口,扶著院門說道:“你倒是無妨留下。”
“哈哈哈哈,告辭告辭,公主殿下太客氣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不過看到時間尚早,他回去也沒什么事干,所以索性就到海邊去走走,可沒走幾步就見前面一個白衣女子正坐在那釣魚。
就知道的人里,有這個愛好的可不多,而且這一片是軍管海灘,不是誰都能來的。
所以即便他沒有看到那女人的臉也知道這是誰了。
“國家電網總經理怎么大晚上的釣魚啊,也不怕遇到鬼?”
“天底下比鬼可怕的東西太多了,鬼有什么好怕。”
妙言一桿子甩出去,然后便靜靜的等待了起來,而在等待魚兒上鉤時:“中石油的總經理怎么也大半夜來這里了?”
“現在才不到八點,新聞聯播都沒播完呢,現在睡覺是不是早了點?”
妙言靜靜的盯著海面,借著明月之光來觀察魚漂,聽到的話后她倒是笑了起來:“旁邊還有桿,一起來。”
“好。”
坐在妙言旁邊,兩人就這樣靜靜的釣起魚來,不過心中清楚,這地方釣魚無非就是個釣勝于魚,無非就是圖個心中安寧才來這里罷了。
“說起來這釣魚的愛好還是被你那小老婆傳染的。”
“左柔啊?”晃著手指說道:“我覺得她比較像睡在我上鋪的兄弟。”
“可是你把上鋪的兄弟給睡了。”妙言調整了一下姿勢:“你不是個好東西。”
“嗨,上鋪的兄弟要是都長了她那樣的臉,那也不是不可以。”
妙言搖頭道:“狗男人。”
“男人嘛,你還指望有幾個男人真正意義上的溫文爾雅呢,我這么多年也就認識倆。一個在長安主管政務,一個在金陵主管修撰。其他哪個不是吃喝嫖賭樣樣jing通的呢,我這樣的都是萬里挑一了。”
妙言自然是知道的,什么風流才子、溫潤公子,這個時代就是這個破樣子,還指望這幫狗男人有幾個好東西呢。不過未來也不一定能好到哪里去,有能耐的男人管不住,沒能耐的男人太窩囊。
天底下的事,哪里有什么兩全其美的呢,那些英俊帥氣溫文爾雅博學多才還專情獨一的,只能去女人們的瞎想中找了。不過這幾年倒是顯得沒那么好色了,他要忙的事情太多,幾乎沒有時間分給兒女私情上。
這一點讓妙言十分滿意,因為這才是一個肩負重任的男人應該有的樣子。
“你說我穿個越圖個什么。”突然無奈的說道:“我已經連續兩個月沒有休息了,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大堆擺在那。”
“成就感咯,眼看著你把一個時代的科技進程往前提了七八百年,科技、文化全面超越歐洲,以后書里不會再有牛頓定律了也沒有比薩斜塔了,有的只是方程和相國寺金塔,這還不滿足么?”
“現在我可不就靠這個么,以前覺得新聞聯播無聊透頂,現在我真的特別想看一集新聞聯播。”
妙言被他逗得前仰后合:“可以啊,這個也不是什么特別難的技術,只要解決電視信號中繼技術就行了,衛星電視實在不行還可以裝閉路電視嘛。”
“你別說大話,你先把無線電給弄出來再說。”
妙言輕哼一聲,表示對的話不屑一顧,無線電那種技術也能叫技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電力的普及,電線都沒有的地方,說什么無線電。
“行啊,那就假設電線啊,把電力普及再說。”
“那得要多少錢……”
“你自己算咯,我只管技術,才不管你花多少錢呢。”
妙言的話讓長嘆一口氣,不過既然國家電網和中石油都出現了,那么這件事自然已經是提上日程的。
兩人一邊釣魚一邊閑聊,不知不覺就聊到了歐洲的坦克,這是這些日子的噩夢,也是一直縈繞在他心頭的古神低語。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么,他們的坦克不可能先進到哪里去。我那天去工廠里轉了轉,你居然在憋59是么?”
“也不算是59吧……但我這個人天生就不喜歡輸,輸給誰都不喜歡。”
妙言點頭道:“我能理解,不過你也別急。這種事急不來,而且咱們這火炮不是很先進么。”
默默的嘆了口氣:“要不……我派艦隊繞馬六甲去歐洲?”
“那美洲怎么辦?你不是還得手拿紅旗解放受苦受難的美洲土著么。”
嗤笑起來,然后看著遠處海天相接之處的繁星,靜靜的吹著海風卻是未發一言。
“現在艦隊應該也到了北海道吧。”大概估算了一圈:“在北海道休整之后,就該出發去白令海峽了。大概今年五月底月份就能登陸阿拉斯加。”
“美洲物資最豐饒的地方其實是在中美洲,你還得沿著海岸線往下走,最終跟托爾特克人一決高低。他們可是祭祀文明,你別指望能和平解決了,他們碰到外人第一件事就是打回家用青銅鍋煮人頭。”
冷笑了起來,然后說道:“艦隊里有金陵、長安和洛陽三大醫學院中傳染病研究所的研究員,共十五人。那些野蠻人最好老實點,他們老實點大家都太平,你好我好體體面面的,如果他們不要體面,我們就讓他們體面。”
妙言愕然的直起身子:“你帶了菌苗去美洲?你這是反人類啊!”
“你瞎說什么呢。”翻了個白眼:“那是疫苗,為了防止船員感染疾病的疫苗。”
妙言知道的為人,他不是什么善茬,他嘴上標榜自己是個和平主義者,但實際上如果對方不是那么聽話,那宋和平可沒什么耐心。
不過妙言也大概能理解,因為交流只是限制于能交流的人,有些人是真的沒辦法交流的,因為至今沒有人切身的感受過一個莽荒文明到底有多野蠻,所以做好兩手準備也沒有什么錯。
至于船員會不會見錢眼開然后對當地土著進行屠殺,這一點大可不必擔心,東海新軍可不是什么雜牌軍,那是大宋為數不多的現代化部隊之一,而且上頭還配備政工人員,那都是經過嚴格政審,品格學識一等一的大佬,所以這次探索絕對不是一場野蠻人對野蠻人的戰爭。
主旨跟核心思想還是為野蠻的世界帶去文明,但前提是大家都很體面。
而此時此刻,艦隊就停在了蝦夷地,也便是北海道。當地的蝦夷國相比還是很落后的,而艦隊此番停駐就是為了幫助蝦夷國把往來貿易弄上去,因為從法理上來說,北海道如今已經是大宋的法理國土了,而蝦夷國也是大宋的附屬國了。
藤原家上位之后還是很聽話的,他們放棄了所有對琉球和蝦夷這兩個地方的爭議,將所有他們認定的國土都割讓給了大宋,而大宋已經是正統東方國度的法理主人了。
日本國、蝦夷國和琉球國三國,都被趙性封了王,而三國的王也都在這些日子上京覲見了趙性。
所以既然是自己的地方了,所以艦隊的溫和超乎當地人的想象,醫學院的研究員這些日子用先進的藥物和器械在給當地人義診,還有工程師則在指導當地人建造可以橫渡海峽的船只。
島嶼上的原住民對這些天朝上國來的猛士本來十分好奇,不過當看到這些猛士帶來了大宋改良過的糧種之后,好奇則變成了親切。
“這便是宋大人要的體面。”韓先生坐在營地中對大黑牛說道:“我們帶著好意和槍炮而來,你若合作且聽話,大宋會給你前所未有的溫暖,可若是你桀驁不馴,大宋也會給你帶來前所未有的大恐怖。”
“別的不說,韓先生。這一趟跟著你,那是真的學著了,難怪大帥會選你當監軍呢。”大黑牛點頭道:“厲害。”
“拍馬屁還是你厲害。”韓先生笑道:“根據宋大人提供的地圖,我們只需沿著北方國后、擇捉二島外圍海岸一路北上,便能進入白海,而抵達其中其中最窄處后便能抵達新大陸了。”
大黑牛摩拳擦掌:“不知那邊的姑娘咋個樣子。”
韓先生翻了個白眼:“不許蠻干。”
“我啥子時候會蠻干嘛,都是輕輕的干,稍蠻一些,娘們吃不住。”
韓先生不想再跟這個滿腦子都是下三路的混賬聊天,便起身走到外頭去了。
他站在簡易的碼頭上看著海灣里的船和遠處無法入港的巨艦的剪影,不由得的長嘆一聲出來。
韓先生今年已是四十五了,經歷過大宋最孱弱最無能的時候,那時漫天的投降之音,這讓那會兒只有十七八歲空有報國志的韓先生絕望痛苦,但卻無有半點法子,只能看到自己所熱愛的國家一天比一天頹廢。
這一晃來到了三十多歲了,韓先生始終沒有成家,只因國破山河碎,心中不甘。他仍努力著想要振奮國人之心,多年來筆耕不止。
但最終他發現這筆桿子根本救不了宋國,于是四十歲時他終究是歸田園居去了,本以為此生只能狠狠而終,但沒想到四十二歲那一年,有人突然找到了他,問他愿意不愿意再出山浪一把。
當時已經半老的韓先生二話不說當天就打點行囊跟著那人去了長安。
去了長安見了,兩人促膝長談一夜,第二日一早韓先生整頓好頭發,毅然決然的投筆從戎,以四十多歲的高齡進入了北海新軍政治部的培訓基地。
在長安的那兩年,他切實的感覺到了力量,一種屬于國家的力量,這讓他振奮,后來他被提出來單獨做體能訓練,一開始他有些吃不消,但卻從來沒有喊過一聲苦,這個瘦弱文人就這樣死咬著牙把為期一年半的體能訓練堅持了下來。
等到訓練結束之后,他就接到了一道命令,讓他來擔任大宋第一艦隊的政委。他知道政委的意思,地位相當于以往的監軍,但監軍是為別人為朝廷負責,政委卻是為了理想和信仰而負責。
于是他便這樣跟著第一艦隊出了海,這一路上他經歷過無數未曾經歷過的第一次,大宋的強大、大宋的仁慈還有那惶惶如雷的天威。
這就是他畢生所追求的,他現在就希望自己能多活幾年,能好好的將屬于中華的榮光散播到更遠的地方,讓普天之人都能聽聞到屬于大宋屬于中華的聲音,讓那些野蠻而原始的地方見識到屬于中華的榮耀。
前半生的蹉跎,他恨極了,每每看到穿上那些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他都會心生嫉妒,若是自己此刻也是二十歲,那該是多好啊……
“韓先生,方才本地頭人送了瓜果來,您嘗嘗。”
旁邊的侍衛高興的捧著一籃子新鮮瓜果遞了上前,要知道在船上,這新鮮的瓜果蔬菜可是比肉還金貴百倍的東西,等閑可是吃不到的。
韓先生笑著點點頭,拿下了一個果子,然后說道:“去分給下頭吧,他們都辛苦了。”
“韓先生,頭人還沒走呢,他在外頭等您。”
“哦,那你速速帶路,不好讓人家久等。”
韓先生整理了一下衣裳,跟著侍衛走了出去,就見當地的頭人站在那里,訕訕的笑,顯得小心謹慎。
“去找個會說當地話的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