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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帆展開,碧海藍天之間,如同翻飛的海燕,佇立在首艦之上,遠處島嶼不過是棋盤一子。
甲板上還沒有正式列裝的超大口徑艦炮已經被揭開油布,在陽光下閃爍著油光。大艦上從船長為首,都穿上了新式的海軍禮服,深藍色的禮服與大海的顏色近乎一致,筆挺的衣裳配上軍服上屬于大宋的紋章,讓人格外有jing神。
“艦隊分散!”
旗手發出指令,所有艦隊立刻分散開來,其中小艇則插入其中,形成密集檢閱方陣將中心的指揮艦圍攏其中,一眼望去海天之間皆為大宋之艦,再無容他其他之地。
“東海艦隊集結完畢,請檢閱!”
此刻正時夕陽西下之時,落日懸在海天之間,只剩下了半個,昏黃的陽光映射著海面的艦艇,既威武又雄壯,任憑波濤如怒而巍然不動。
海港之中上千艘各類船只盡數到場,一一匯報其用途以及造價。
“若是有外敵來犯,一旦啟動戰時狀態,五座造船廠生產效率提高三倍,戰斗人員集結效率提高五倍,各類軍備編制取消上限,傾全國之力御敵國門之外。”合上冊子:“從今日起,我中華國土之上,再無有戰爭。請相國大人過目。”
躬身將戰斗計劃的冊子遞上前,旁邊的晏殊連忙接下,蹲在趙相身邊翻閱給他看來。
而現場的一幕,莫要說等閑人,就是見多了大場面的趙性都是汗毛直立,千帆艦隊混編成了千艦艦隊,煙波浩渺之上,入目皆為猛士,憑欄眺望之處,皆為國之海洋,此情此景如夢如幻。
而正在這時,輕輕舉起手,桅桿上的旗手立刻揮舞起了赤色的旗幟,立刻遠端便傳來了一聲炮響,接著炮聲隆隆連成了片。
趙相眼神渾濁,但卻仍是看向遠方,雙手死死握在輪椅的扶手之上,嘴里似乎在說些什么,卻是被隆隆之聲淹沒。
繞島一周,本來收隊,但趙相似乎根本不愿意下船,索性心一橫,手一揮:“例行演練!”
既然他不想下去,那就讓他在這里,艦隊就當一次例行訓練好了。
夜晚到來,巨大而炙熱的探照燈也探不出悠遠海洋之深邃,趙相今日吃了些東西,但仍是如同喂鳥一般,知道他是在逼迫自己多吃一些,只為了能多看上一眼。
夜晚海風驟涼,但趙相卻仍不愿入船艙,但此時卻沒有人會去強迫他了,以趙性為首的大宋天團就這樣陪著這位倔強的老人站在海風凜冽的甲板之上。
“他身子能不能成哦。”趙性小聲問道:“這么吹下去,怕是要出事情。”
晏殊眼神里也滿是焦慮,但倒是坦蕩的很,他坐在船舷邊上仰望著星空:“讓他多看幾眼吧。”
夜已深,最終擔心老人頂不住海風而讓他進了船艙,在一旁為他診脈之后,起身輕輕搖頭。
趙性長嘆一聲,而晏殊背著手靜靜的看向窗外。
而就在這時,趙相卻突然似乎是清醒了過來,他側過頭看向身邊的幾個人,眼睛在趙性臉上定了一陣,然后又看向了自己的女婿和。
他似乎想說話,但此時卻已經無力呼喊。
“趙相,您是要吃些什么么?”第一個發現了他的狀態,連忙走了上前。
其余兩人也圍攏了過來,趙相卻是搖了搖頭,從毯子中顫抖著伸出手,按在了趙性的手背上,嘴巴張了張卻已經是沒有了聲音。
連忙上前按壓了他幾個穴位,讓他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終于,在蓄力許久之后,趙相再次開口了,他的手死死攥著趙性,眼睛看著,呼哧帶喘好長時間后才開口道:“未來之……”
連忙將耳朵湊到他嘴邊,只聽見他繼續說道:“未來之中華……拜托了。”
說完,他便像是泄了氣的輪胎一般,沒有了聲息。上前探了一下脈搏,人還活著,但……
終究,這位大宋的縫補匠沒有熬過這個夜晚,他就這樣骨瘦如柴的走了,在仲夏的深夜。
他其實很早就已經不行了,但也許是一股執念,這個jing細的老頭終究還是惦記著欠他的五年之約。
如今,他走了。但卻煩透了,因為他覺得自己還沒有達到老頭的要求,更沒有完成他自己心中的設想,但這筆債卻再也還不上了。
趙相的女兒在老頭入殮之后,將他早早寫下的遺書交到了趙性的手上,趙性轉手便遞給了。
又給了晏殊,晏殊則又遞回到了趙性手中。
三人誰也沒說話,一切都是在靜默之中完成的,趙性低頭看了一眼信,索性直接拆了開來。
里頭果然是一些遺憾之言,其中也悉數盤點了一下老頭一生之過往,從年輕時適逢亂世而立志匡扶國家到年老后期盼家國一統。
但終究他沒能夠看到家國一統之前就去了,他也預料到了一切,甚至還在信中寬慰道說“偉業雖為未竟,然其路途已通,為期不遠”。
最終,他的遺愿其實也很簡單,便是想要將骨灰一半葬在金陵城一半葬在洛陽城。
“我都忘記這老頭是火葬的提倡者了。”輕笑一聲:“行,這事我來辦。”
按照規矩,遺體需停滿七日,但趙相遺書之中說自己想盡快回到家鄉,不想有半天耽擱,停個兩三天意思意思就行了。
老頭到頭還幽默了一把,說生怕自己的魂兒回了洛陽卻找不到墓,他從小便膽小,怕黑的很。
出殯那日,是以國禮而待之。雖然趙性身為國君不可扶靈,但晏殊可替他去了,趙性親手寫了挽聯。
而看著火堆中出來的一堆白骨,不由得感嘆,當年那個叱咤風云的人物,最終不過也便是如此作了古。
晏殊帶著一半的骨灰和妻兒回金陵了,則與佛寶奴一起帶著另外一半即將前往洛陽。
“你,我跟你講。”指著當場國君的鼻子說道:“這是特殊情況,你千萬別在這鬧個幺蛾子,知道不知道?”
趙性坐在的椅子上左右挪動了一下:“這位置怎的感覺比我那龍椅還舒服,咱倆換換?”
才懶得搭理他,只是晚上時,安排了他和佛寶奴一起吃了頓飯,還外加一個趙橙。
兩國皇帝的非正式會面,倒是沒有說什么工作上的事,畢竟趙性認識耶律大兄的年頭也不短了,知道這人說不出什么鳥好話來。
倒是在這看到趙橙卻是讓他挺意外的,上次來時比較正式,自然也沒有安排他們姐弟倆見面,但如今這一見,反倒讓他們都有些尷尬了起來。
“多的不說了,敬趙相一杯。”趙性舉起酒杯:“愿山河一統!”
佛寶奴冷冷的看著趙性,輕哼一聲:“愿大遼千秋萬代。”
趙性倒也不在意,只是哈哈一笑,將酒杯的酒水一飲而盡。
第二日一早,和佛寶奴就出發上路了,他在臨走前再三告誡趙性不要整些怪事出來,趙性自然嘴上答應的好好的,可等這一走……
“左滿舵左滿舵!”
趙性指揮著艦上舵手:“讓你左滿舵,你怎么不聽呢?方才你要是左滿舵,就能剛好打一個側身位,一輪齊射對面就崩了呀。”
旁邊的艦長敢怒不敢言,他是真心不想趙性上他的船,特別是還參加演習演練。
難道他不知道左滿舵么?可剛才那個速度之下左滿舵,艦船是要傾瀉的,除非必要一般不會那般操作,通常只有在兩艦狗斗亦或是要沖擊對方時才會那么干。
但趙性可不管那許多,他就在那嚷嚷。
“官家,此時不可左滿舵。敵艦離我們還有兩公里,左滿舵后若是一輪齊射不中,我們便進入了敵艦的沖撞范圍,側身對正面,在噸位相差無幾之下,敵艦撞角可輕易將我們一分為二。”
聽到這樣的介紹,趙性唔了一聲,看向旁邊的人:“你是?”
“報告官家!我是恩遠號戰術參謀,我叫蕭近北。”
“遼國人?”
“嗯……卑職祖籍遼國。”
“哦,沒事。我就問問。”趙性點了點頭:“你很厲害咯?”
旁邊的艦長上前介紹道:“蕭參謀是海軍戰術學院的高參,當時我們抽簽時,我運氣好才抽到的他。他是總成績第一名。”
“行,今天起你就是我師父了。”
趙性的話讓蕭參謀渾身一哆嗦,可還沒等他開口呢,趙性就繼續開口發問了:“這些船的名字都是工程師的名字?”
“只有旗艦如此,其他船只都是有沿襲艦名的。”
“什么叫沿襲艦名?”
“就如我們如今所在的恩遠號,若是它戰沉了,便會有一艘新艦起名為恩遠號,其余還有九個遠。都是次級戰列艦,現在入列的有恩遠、威遠、定遠、致遠四艘。”
“名字挺好啊,誰起的?”
“宋帥。”
“那就不奇怪了。”趙性拍了拍船舵,問舵手:“掌舵很辛苦吧?朕來試試。”
旁邊人誰敢阻攔呢,趙性于是就上去了,而他上去就是一個左滿舵……
“左滿舵,干他!”
就這樣,趙性基本上是一天上一艘船去禍害,他是真的喜歡船,但又是二把刀加上一個沖動性子,基本上上誰的船,演練那條船就要被報擊沉,無一例外……
這件事對他的打擊特別大,所以他后來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專門請來了那天認下的師父,也就是戰術參謀蕭近北。
蕭參謀可不敢以皇帝老師自居,但教授起來卻也是盡心盡力,第一步就是教趙性認海圖,判斷艦艇定位,然后逐步逐步的加深。
“戰列艦之強大便是它的火力和防御能力,佩機槍的小艇,打在戰列艦之上也不過就是一打一個白點子,根本無關痛癢。而那些護衛艦上的小炮也只能擊穿戰列艦的第一層甲,無法穿透第二層,第三層更是摸不著,能擊毀戰列艦的只有戰列艦。”
“海航之中一切都可能發生,即便是大宋巨艦在大海之上也不過只是一葉扁舟,所以我們在與敵人對戰之時,更要防備的是天災和突然而至的災難。”
趙性雖然哪哪都是毛病,但他真的肯學,人家在講,他就在記。
而此時此刻的卻已經抵達了荊州之地,正在休整的他,托著腮對佛寶奴說:“我覺得趙性肯定要搞事情。”
“他能搞什么事?”
“他能搞很多事。”陰著臉說:“我就問你,他如果真的拉出一支艦隊去打金國,怎么辦?”
“不至于吧……”
在這個一千八百里江山即將到手的空檔,如果趙性真的上去就是干,那事情可就真的糟糕了……
“不至于?”笑道:“你猜猜至于不至于。”
佛寶奴表情慌張了起來,她知道那是真的可能,因為趙性是皇帝,權限比要大,而且大宋的軍隊都直效忠于趙性。
“你要不回去吧,我去把這位老先生給安置就好。”
搖頭:“晚了,如果他真的要干什么,艦隊已經壓在人家港口了。”
佛寶奴人都麻了,而倒是搖頭道:“幸好第一艦隊沒在,要是第一艦隊在,那才會出事。第二艦隊畢竟還沒有成型,很多配套的東西都沒有拉出來。”
拍了拍存放著趙相骨灰的盒子:“而且我答應了趙相,肯定得我親自去處置這件事。”
“大宋的相國,葬在遼國么?”
“有什么問題?”
問題倒是沒問題,只是佛寶奴感覺怪怪的,但還是那句話,天大地大也大不過一個故去之人落葉歸根之念。
而且現在宋遼之間又不是敵對之國,到時候在洛陽的牡丹園外給留一塊地便是了,再說了趙相那可不是寂寂無名之輩,能選擇葬在遼國其實也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
“你別想了,反正趙性會干什么我也算不到,隨緣吧。就算真的大兵壓金國去了,大不了我想辦法就是了。”
“你說的哦,莫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