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剛才那是怎么回事?”為了支持能改辦的工作,體改委專門為他們配備了一輛面包車,不過這次來石油化學工業廳開會,大家坐的是包飛揚的公爵王,上車以后,一向大嘴巴的叢睿忍不住小聲問道,目光中既有好奇,也有一點點敬畏。
“什么怎么回事?”包飛揚笑著將鑰匙插進鎖孔,發動了汽車。
“就是吳旗銳被調走、郭廣大被紀委帶走,這些是不是主任您搞的啊?”一向喜歡跟叢睿抬杠的邵穎顯得比叢睿還要迫切,她從后排的座位上探出身子,非常好奇地問道。
叢睿馬上回頭說道:“這還要問?除了主任,誰還有那么大的能力?如果說郭廣大被紀委調查是巧合,吳旗銳被調走也是巧合,可是臨黃、北河那幾個地頭蛇都被調走,而且都被塞進那個臨時設置的扶貧工作小組,總不能也是巧合吧?”
邵穎看了叢睿一眼,看到叢睿不停地對自己擠眼睛,立刻會意地笑道:“呵呵,你怎么就知道不是巧合,說不定就是巧合啊!”
“好了,你們都不要亂猜了。”叢睿和邵穎那點小心思瞞不過包飛揚,他笑了笑道:“不過,這么大的動作我可沒有本事做到,這應該是省委做出的決定,從這個決定可以看出省委對石油產業改革的決心非常大,吳旗銳等人私底下串通,試圖阻撓這次改革,所以省委動用了霹靂手段。將他們統統拿下了。”
叢睿和邵穎、尚曉紅都不由點了點頭,如果不是省委的意志,不管是哪個人,哪怕是省委涂書記都不可能用這么強烈的手段,一下子將西北石油原有的核心力量統統打散,這也是告誡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不要試圖阻撓改革,否則后果會非常嚴重。
邵穎忍不住感慨道:“真沒想到省委的決心這么大,當時我都嚇住了,一個正廳、一個副廳、三個正縣處級。一下子都被捋掉了。我在機關這么多年,還真沒有碰到過,別說碰到了,就是聽都沒有聽說過。”
尚曉紅也笑著說道:“是啊。最重要的是吳旗銳等人的氣焰太囂張了。竟然串通了那么多人。一起攻擊改制方案,雖然主任狠狠地駁斥了他們的歪理,可是人言可畏。我都覺得這次方案一定會胎死腹中,沒想到峰回路轉,竟然馬上就出現了戲劇性的變化,現在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叢睿撇了撇嘴道:“呵呵,你們還真的相信主任說的話?事情哪有那么簡單,你們也不想想,省委為什么突然下了這么大的決心?原本也沒聽說省委對這次改制非常重視啊?我看這件事還是和主任脫不了干系!”
“跟我能有什么關系?”包飛揚知道叢睿這個大嘴巴想要從自己這里挖掘到一些深層的內幕,不過有些事情,包飛揚是不可能說出來的。他總不能夠說涂延安、田剛強、龍林桂等人都是看在兩億美金外資的份上才會對這次改制異常重視,能夠讓三巨頭達成共識,并且都很看重的事情,有人想要從中作梗,結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當然,事情確實沒有這么簡單,吳旗銳身為石油化學工業廳廳長,身后也有省里領導的支持,雖然三巨頭已經站在西北省官場金字塔的最頂端,可是他們也不能夠完全不顧及其他人的態度,所以他們才沒有馬上表明態度,而是欲擒故縱,讓那些反對者先自己站出來,然后在殺雞儆猴,或者說殺猴儆雞,徹底打消所以試圖阻撓的想法。
這樣一來,吳旗銳身后的人也不好說什么,畢竟私底下串通,試圖破壞省里的重要計劃,如果嚴厲一點,直接一抹到底也有可能,現在只是調到扶貧辦,哪怕暫時和一抹到底沒有什么區別,但至少以后還有復起的可能。
這個方案就是包飛揚提出來的,在他看來,與其一開始強壓,讓反對的意見不敢表達,然后在改制實施的過程中使絆子,不如從開始就來一個徹底的解決,這也是因為他在考察調研的過程中發現阻力太多,才會提出這樣一個建議。
涂延安同意這個方案,也并不僅僅是因為兩億美元的外資,西北省的改革和發展的步伐明顯不如沿海省份,甚至與周邊省份相比,也顯得更為保守,步伐緩慢,涂延安也希望通過這件事,給某些頑固勢力敲敲警鐘,從這個方面來說,確實又是殺雞儆猴。
正是這多方面的因素,促成了省委的這一次突然的雷霆重擊,對于西北省石油行業,乃至整個官場,都是一次極大的震動。
包飛揚回到辦公室,馬上就接到了涂小明打過來的電話:“飛揚啊,你可真是厲害,竟然讓我們家老爺子給你當打手,佩服、佩服!”
包飛揚笑道:“明哥,你不是都停薪留職了,怎么還這么關心機關里的事情?”
涂小明道:“哈哈,你不知道有些消息價值千金嗎?不過今天這件事,還是別人打電話告訴我的,怎么樣,你弄出這樣一件大事,晚上要不要慶祝一下?電力廳的海文耀剛剛打電話給我,讓我問問你晚上有沒有空,想請你吃飯。”
“海文耀?”包飛揚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海文耀身為西北省電力廳廳長,據說是電力部下來鍍金的,背景很強勢,他這個時候要請自己吃飯,時機好像太巧妙了一些,也讓包飛揚感到非常意外。
他也想到下午這件事的影響不僅僅局限在石油石化系統,畢竟一個廳級干部、一個副廳級干部,還有幾位正處級干部在同一天、同一個會場上被處理,對西北省來說,也是一件大事了。這件事肯定會震懾一些人,他們肯定不想成為下一個吳旗銳,或者下一個郭廣大。
讓包飛揚意外的是最先被“震懾”、并且做出反應的居然是海文耀這位中央部委下來的空降派,感覺有些怪異。
涂小明似乎也有同樣的感覺,他笑著說道:“這個海文耀來了西京以后,一直眼高于頂,至少我沒有聽說過他主動請人吃飯,特別還是你這樣的一個副處級小吏,難得啊!”
包飛揚聽懂了涂小明話里的意思:“明哥的意思是,我應該接受他的邀請?”
“這個你自己看,不過我覺得一起吃頓飯也沒有什么不好的,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嘛,就算做不了朋友,那也不一定要做敵人,對不對?”涂小明說道。
包飛揚笑了笑:“行,就聽明哥的,我跟海廳長之間也沒有什么揭不過去的仇恨,一點小誤會而已。”
“那就好!”涂小明笑著說道。
掛掉涂小明的電話,剛剛放下話筒,話機又響了起來,包飛揚接起電話,耿明杰的聲音響了起來:“飛揚嗎,我是耿明杰,你看什么有空,我們一起吃個飯?”
包飛揚馬上意識到耿明杰這個電話也和今天的事情有關,他笑了笑道:“耿哥,還沒恭喜你如愿以償擔任了昌源縣縣委書記呢!”
“哈哈,說起來還要感謝飛揚你呢,你定個時間,我來請客,就算是為我的工作調動慶賀一下,如何?”耿明杰年后已經正式擔任昌源縣縣委書記,也算是向前邁進了半步,坐到了正處級干部的頂峰。
包飛揚笑道:“行啊,不過,耿哥你是不是另外還有什么事情?”
耿明杰連忙道:“其實也沒有什么事情,不過市化工局的楊巍業托我向你說情,他今天開會的時候,有些犯糊涂,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也是因為上級領導的指示,他也沒有什么辦法,希望你能夠諒解。他還保證說,今后有什么事情,他一定全力配合,你包飛揚說向東,他絕不向西。”
楊巍業身為省會西京市石油化學工業局局長,在今天與會的人員當中,也算是比較有份量的一位。他下午的表現包飛揚也有些印象,雖然同樣表達了一些反對意見,但是態度并不強烈,算是隨大流的。
包飛揚馬上笑了笑:“耿哥說笑了,請你轉告楊局長,下午的事情我已經都不記得了,以后還要請他多多配合我們的工作。至于吃飯什么的,那就算了,以后有的是機會。”
包飛揚接連接到好幾個電話,都是為下午的事情說情、或者自己打電話請吃飯、甚至要登門拜訪的,這些人未必都是真的想要請他吃飯,只是通過這樣一種方式,向包飛揚表明他們的立場和態度。
可見,下午這件事確實對西北省的官場造成了極大的震動。
包飛揚對這種見勢不妙、立刻轉向的墻頭草行為并不以為然,但也知道身在官場,不能夠用平常的道德規范要求他們。他們此前附和吳旗銳,現在又倒向他這邊,無非都是因為勢,哪邊得勢就倒向哪邊。
這也是官場常態,只要他建立了勢、掌握了勢,就不用擔心這些墻頭草倒向另外一邊。
“主任,天河市那個姓吳的在我們辦公室,說是要向你匯報工作。”好不容易電話消停了,尚曉紅又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揶揄的笑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