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崔叔叔你不要生氣,我正在省里開會,等今天開完會,我就立刻去海州實地看一看。”葉良庸連忙說道,等到崔國坪的氣消了一些,他才又繼續說道:“崔叔叔,您看這件事我在處理的時候確實有些不太到位,我一定會盡力彌補的。不過現在海州的干部串通一個記者,將這件事捅到報紙上面去了,您看是不是想辦法跟青年報社那邊打個招呼,讓他們不要再發這方面的文章了?”
“還有,今天這篇文章影響還不大,但是不能再讓其它報紙轉摘了,您看是不是也跟他們打個招呼?”
崔國坪本來氣消了一點,聽到葉良庸這一番話,頓時又忍不住罵道:“打招呼?你以為青年報社大夏農業發展公司的內刊啊,你打個招呼就管用?那是華夏青年報,是華夏青年團的機關報,不是你招呼就有用的。還想跟其他報紙打招呼,讓他們都不要轉載?你以為大夏農業發展公司是中央和宣傳部啊?”
葉良庸這才意識到自己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他頓時就急+了:“崔叔叔,您一定要幫我想想辦法啊,千萬不能讓他們將后面的報道放出來,否則我們的工作就被動了。”
“你現在知道被動了,那你早干嘛去了?”崔國坪氣壞了,以前覺得葉良庸頭腦靈活、學歷高,可是他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簡直太低級了。明明知道青年報的記者在采訪這件事,竟然沒有采取任何措施。按照文章中所說,對待記者和地方官員的態度非常惡劣、粗暴和蠻橫。
“我、我一開始疏忽了。”葉良庸只能夠低頭認錯。
“疏忽?我看你還是態度有問題,這種事情你要跟地方上溝通好,讓地方政府去處理。適當進行一些補償,比如免費提供下一季的種子。這些簡單的事情,不需要我再教你了吧?”崔國坪斥道。
葉良庸被崔國坪訓得連頭都抬不起來:“崔叔叔,問題就是在這里,這個海州臨港經濟開發區的官員口口聲聲要我們賠償農民的損失,標準定得很高,不但說我們的種子有問題,還說我們現在這種重產量不重視抗性的育種方針有問題,你說他一個外行人,竟然對我們的路線方針提出質疑。是不是很可笑?這個人根本無法溝通。”
“一個人不能溝通,難道你就不能夠找其他人?海州市的領導呢,難道他們也沒有辦法溝通?還是說你連溝通都不會?”崔國坪劈頭蓋臉又將葉良庸一頓訓斥,過了一會兒才道:“那個官員是什么級別,叫什么名字?”
“就是海州市一個開發區的管委會主任,好像是什么臨港經濟開發區,他姓包,名字叫包飛揚。”葉良庸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包飛揚。知道崔國坪雖然將他罵得比較厲害,但還是維護他的。崔國坪問得這么清楚。肯定是準備跟省里或者海州市方面打招呼,到時候在電話里說上包飛揚兩句,也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好的,我知道了。我會給海州那邊打個招呼,你再跟他們好好溝通,把這件事給我處理好了!”果然。崔國坪的語氣出現了松動。
葉良庸也松了一口氣,剛要說話,突然聽到崔國坪又驚呼了一聲:“包飛揚?你說什么,你說他叫包飛揚?”
“是啊,怎么了。崔叔叔您知道這個人?”葉良庸問道。
崔國坪確實知道包飛揚,過去這幾年,雖然趙家一直沒有公開孟爽嫡女的身份,也沒有正式公開包飛揚和孟爽的關系,不過在一些重要事情和場合上,包飛揚和孟爽也開始逐漸參與和出席,尤其是在趙麗萍出國的情況,孟爽拋頭露面的次數變得越來越多。
崔國坪作為大夏農業發展公司總經理,副部級的高官,自然也能夠出席一些重要場合,恰好聽說過包飛揚這個名字。
其實有些消息公開了也許不見得會引起多大的反響,反而是模模糊糊的、充滿神秘感,反而會讓人津津樂道。趙家的本意是為了低調,并沒有公開孟爽嫡女的身份,但是趙家突然多出這樣一個干女兒,又不是普通意義上的,自然就更加讓大家感到好奇,因此孟爽的情況在京城圈子里已經不是什么秘密,連帶包飛揚也成了知名人物。
崔國坪與趙家的交集并不多,對這件事也沒有太上心,所以剛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其實他還有件事沒有跟葉良庸說,在看到青年報上的那篇文章以后,他就給華夏青年報社那邊打了一個電話,知道刊發這篇文章的作者是趙麗萍。華夏青年報社的很多人都不知道趙麗萍的真實身份,但是崔國坪找的是高層,恰好這位高層知道趙麗萍的身份,所以崔國坪知道葉良庸想截下華夏青年報后續的報道并不容易。
這并不是說趙麗萍的稿子截不下來,截下稿子沒有問題,但是趙麗萍有太多的方式將稿子的內容捅出來了。她只要將稿子拿到家里去,隨口跟趙根正或者趙根正身邊哪位秘書說一聲,那可能要比在華夏青年報上連續報道十幾篇還要糟糕。
更何況趙麗萍這種家世,人脈關系是普通人無法想象的,就算她不將公事帶到家里去,找個能寫內參文章的,將這篇稿子發內參上面去,也能夠上達天聽。
崔國坪的想法和葉良庸差不多,其實他們都不擔心事情被曝光,如果只是在下面流傳,就算大家都知道了那也沒有關系。他們擔心的是曝光以后,上面的領導會知道,一旦領導重視,就可能會覺得他們辦事不力,甚至追究責任,那才是他們真正擔心的。
崔國坪本來想通過向地方政府施加壓力,讓他們主動向趙麗萍提出要撤回報道,這也是他在青年報社的關系給他出的主意,硬要截趙麗萍的稿件恐怕會弄巧成拙,不過趙家的家教比較嚴格,趙麗萍在報社和采訪的時候都不會說明自己的家庭身份,如果是海州方面要求撤回報道的話,趙麗萍肯定會照辦,也不會繼續動用她的人脈關系來運作這件事。
大夏農業發展公司作為大型央企,在地方上還是有比較大影響的,尤其是他們每年都有不少大型項目,在決定在哪里落地的時候,稍微傾斜一下,就能夠讓地方獲益匪淺。所以很多地方都要求著大夏農業發展公司將項目放到他們那里,崔國坪覺得,只要他露個口風,海州方面一定會非常配合。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海州的那個官員竟然叫包飛揚,他很希望那是一個名字恰好也叫包飛揚的地方官員,但是想到趙麗萍卷入了這件事,就知道巧合的可能性實在不大。
“這個包飛揚的情況你知道多少?”崔國坪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問道。
葉良庸還沒有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他滿不在乎地說道:“就是一個地方臨港經濟開發區的主任,應該是處級的吧,年齡看起來應該不大。”
“不大?那到底有多大?”葉良庸的態度讓崔國坪非常惱火,心想這小子還是以前太順了,遇到危機都意識不到其中的兇險,或許讓他提升得這么快也不是一件好事。
“大概、大概二十出頭吧?”葉良庸看了看不遠處的包飛揚,說道。
“二十出頭?”崔國坪差點氣昏過去,二十出頭的正處級,不要說地方一把手,就算是處級干部多如牛毛的中央部委,那也并不常見。葉良庸面對包飛揚,竟然沒有發現這個問題,政治敏感性之差,令人發指。
一個二十出頭的正處級地方一把手、名字叫作包飛揚、還和趙麗萍認識,綜合這些因素,崔國坪也幾乎可以確認這個包飛揚就是得到了趙家親睞的那個包飛揚。
這也就意味著崔國坪原來的打算破產了,原來他打算向海州施加壓力,讓海州市從趙麗萍那里撤回報道。也幸虧他多問了一句,還沒有付諸實施,否則的話話題就會更加嚴重。
既然趙麗萍已經將文章發出來,也就意味著包飛揚并不會擔心大夏農業發展公司的壓力——當然不用擔心,以趙家的勢力,大夏農業發展公司要是真敢有什么動作,相關責任人肯定要面臨暴風驟雨一般的審視,至少崔國坪不會覺得自己能夠撐得過去。
崔國坪再向海州市施壓也沒有用,因為大夏農業發展公司壓不住包飛揚,海州市同樣也壓不住,要是讓包飛揚知道,說不定反擊會更加凌厲。
“良庸,你馬上找到包飛揚,向他道歉,問清楚他開出的條件有哪些,我們大夏農業發展公司這邊都保證百分之百滿足!”崔國坪當機立斷,在電話里對葉良庸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