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說話間,雷執事早已走出去,將外面探頭探腦的藥材商先帶走取藥材去了。
    周顯白等那藥材商走了,才馬上道:“我去!”
    大長老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能靠你了。我們都被卓凡濤打成重傷,若不是留著我們問話,他早就把我們都殺了。這一趟,只有靠你了,我們暫時是幫不上什么忙了。”
    周顯白點點頭,“我省得。你們保重。”說著,他轉身就走。
    回到山那邊藥材商的營地,匆匆牽了自己的馬,連馬車都不要了,背上包袱,立即走上回程的路。
    那領頭的藥材商從雷執事那里取了藥材出來,也知道墮民之地生變,恨不得馬上離開此地,沒說幾句話,就急匆匆地回到自己的營地。
    “頭兒,白顯小哥兒已經先走了,說是家里出了事,說他那一份不要了,讓我們平分,他只騎走了馬,連馬車都送給我們了。”一個留守營地的藥材商喜滋滋說道。
    領頭的藥材商顧不得計較白顯的奇怪之處,只是道:“趕緊套車,咱們回家,越快越好!”
    這些藥材商來墮民之地,本來就是捏了一把汗,因為他們很可能有來無回。
    一聽頭兒這樣吩咐,立刻行動起來,收了帳篷,套上車,很快也趕離此地。
    進了十月,盛思顏的預產期也快要到了。
    王氏現在每天都要來神將府一次,給她診脈,同時丈量她肚腹的直徑,看看胎兒的生長情況。
    “娘,孩子還好吧?”盛思顏悄悄問道。
    她雖然自己覺得沒事。但是她的經驗到底不如王氏豐富,再說醫者不自醫,萬一她自己診斷錯了呢?
    王氏笑著道:“好著呢,一切正常。你如今還是每天記得要到庭院走幾步,不能老坐著躺著。”
    “我省得。”盛思顏點點頭,“就是最近老是腰酸背痛,走路的時候覺得肚子沉甸甸的。”
    “嗯。這是胎兒入盆了。”王氏摸了摸她的肚子。“是好現象。如果現在還不如入盆,我就要給你按摩了,逼得小家伙頭下腳上入盆才好。”
    如果現在還倒不過來。那真是要難產了。
    還好,這孩子到什么時候做什么事,一切都順順利利。
    周懷軒撂開簾子走了進來,問道:“一切都好?”
    王氏笑著道:“好著呢。不用擔心。這孩子個頭也不大,我看挺好生的。”
    盛思顏松了口氣。
    她從進入七個月開始。就開始節食,少吃米飯和面食,這樣可以避免胎兒長得過大。
    周懷軒的臉色和緩下來,“勞煩岳母。”
    王氏笑著擺手。“客氣啥?思顏也是我女兒。”說著,又囑咐了盛思顏幾聲,才道:“我得回去了。家里兩個孩子大了。一天到晚鬧騰,你爹都怕了他們了。”
    盛思顏聽了抿嘴笑。道:“等我的孩子生下來,帶回去一起去煩爹。”
    王氏想著兒子和外孫一起承歡膝下的盛況,不僅神往道:“一定要帶回來哦。”又道:“若是你忙不過來,就把孩子放到盛國公府,我幫你帶。”
    帶孩子王氏可是一把好手。
    盛思顏正想答應,周懷軒卻輕聲咳嗽一聲,道:“岳母是客氣,你還當真?”
    明明是他不舍得孩子,卻拿客氣做說辭。
    盛思顏莞爾一笑,只好推脫道:“我一定經常帶著他回去給您看。”
    王氏抿嘴一笑,道:“知道你們舍不得。”說著,起身離去。
    王氏走后,周懷軒看了看盛思顏的肚子,遲疑著道:“你還記得上一次你在夢里見過的那個橙色面具之人的背影嗎?”
    盛思顏點點頭,“當然。”頓了頓,又道:“其實他的背影有些眼熟,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上次那個京劇臉譜一樣的橙色面具把她嚇得夠嗆,連帶那人旁邊那個高瘦男人的背影,她也記得牢牢的。
    “明天圣上會打發幾個內侍來神將府傳旨送東西,你……要不要去屏風后面看一看?”周懷軒還是有些不確定,不知道是不是該等一等。
    “已經鎖定范圍了?如果鎖定了,我就去看看。”盛思顏忙道。她也很好奇,想知道她的夢境是不是跟現實有些聯系。
    周懷軒點點頭,“那明天我陪你去外院。”
    盛思顏應了,和他一起去松濤苑吃晚飯。
    來到松濤苑,她看見吳三奶奶滿臉喜色,站在周老夫人身邊說長道短。
    一掃這兩個月頹廢喪氣的樣子,就跟突然發了大財一樣。
    盛思顏頗為詫異地看了看周懷軒。
    周懷軒沒有說話,替她拖開椅子,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坐下。
    吳三奶奶瞥了盛思顏這邊一眼,故意大聲道:“這都是托了我們大公子的福氣!若不是大公子愛妻心切,不去北地雷州巡邊,這趟天大的功勛,也落不到我們懷禮頭上!”其實是在諷刺周懷軒“以私廢公”,置國家大事于不顧。盛思顏聽吳三奶奶這口氣,好像是周懷禮在北地立功了?
    立功了又怎樣?
    用得著這樣尖酸刻薄嗎?
    盛思顏從來不會讓別人有機會在她面前說周懷軒一個“不”字,哪怕是隱晦曲折地表達也不行。
    再說周懷軒確實是為了她才不去北地巡邊,她就更不能讓周懷軒因這件事被別人拿來說嘴。
    她本就口齒伶俐,黑都都能說成白的,更別說跟吳三奶奶這種人斗口齒了,簡直是勝之不武。
    說實話,如果吳三奶奶嘲諷地是盛思顏本人,她可能也就一笑了之,不會出言反駁。
    但是在她面前說周懷軒就是不行。
    盛思顏慢慢坐了下來,笑著接口道:“三嬸啊。您知道我們大公子一向是兄友弟恭,有‘孔融讓梨’風范的。這個功勞,既然是四弟想要的,我們自然就讓給他了,您不必多禮,更不用多謝我們。四弟的功勞,也是實打實拿命拼出來的。您這個做娘親。不說為他雪中送炭,至少不要拖他后腿,您說是不是?”
    將吳三奶奶的暗箭擋了回去。明確表示這個功勞其實是周懷禮想爭,周懷軒才讓的。一下子就把吳三奶奶剛才說周懷軒是“以私廢公”的形象扭轉了過來。
    吳三奶奶眨了眨眼,不明白怎么又被盛思顏拗過去了,顧不得反擊盛思顏說得“孔融讓梨”。喃喃地道:“我怎么就拖他后腿了?”
    “您不知道?那可要好好反省反省。我是小輩,不好教您做人。”盛思顏笑瞇瞇說道。不再理會瞠目結舌的吳三奶奶,轉頭對馮氏和周承宗打招呼,“娘、爹。”又對周老爺子、周老夫人問好:“祖父、祖母。”
    接下來還有周二爺和胡二奶奶。
    胡二奶奶看著盛思顏大大的肚子,擔心地問:“是不是要生了?”
    盛思顏笑著點點頭。“是啊,我娘說還有幾天吧。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時候。”又道:“我害怕得很呢。”
    “沒事沒事。”周老爺子馬上安慰她,“我已經請了京城里十大穩婆備用。還有生產需要用的藥材、器物,全備了十多份。”
    一想到嫡長重孫馬上就要出世。周老爺子簡直是心花怒放。
    盛思顏生孩子,肯定是盛國公夫人王氏親自接生,外面肯定有醫術第一的盛國公坐鎮,這些穩婆不過是以防萬一備下來的,根本就不會用得上。
    但是盛思顏還是非常感激周老爺子的一片慈心,忙道:“多謝祖父。等孩子生出來,讓他好好孝敬祖父!”
    吳三奶奶笑了笑,道:“我看你肚子尖尖的,懷孕的時候樣貌倒是越來越水靈漂亮,八成是個女兒。”
    “先開花,后結果,才是好兆頭。大少奶奶兒女雙全,湊成一個‘好’字,豈不是更好?”胡二奶奶馬上幫著打圓場。
    吳三奶奶笑道:“那是自然,我正想說呢。這生男生女誰說得定呢?我也是白提醒一聲,若真的是女兒,你要不高興養,給我養,我可是想女兒想瘋了。”
    馮氏笑瞇瞇地接了話茬道:“那可不成。我就想要孫女兒呢,貼心,還好打扮,越養越親。我這正宗的祖母在呢,三弟妹你別急,你這樣盼女兒,你三個兒媳婦進門,肯定個個生女兒,一直生到你不想要姑娘了。”
    三個媳婦都生女兒,還一直生!
    這是咒他們三房絕嗣吧?!
    吳三奶奶塌下臉,不悅地道:“大嫂,您這么說是什么意思?我哪里得罪您了,您非要說這樣惡毒的話,咒我們三房絕嗣?”
    “我哪里咒你們三房絕嗣了?三弟妹,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大家都坐在這兒,給我們評評理!”馮氏毫不示弱地道。
    吳三奶奶撇了撇嘴,道:“還要評理?剛才不是您親口說我三個媳婦進門就個個生女兒,還要一直生下去!”
    “啊?原來說人生女兒就是咒人絕嗣?三嬸,我哪里得罪您了,您剛才要這樣咒我們大房?我婆母好心為我說話,原來我竟是個傻的,沒聽出來您話里的意思!”盛思顏馬上哭了出來,傷心得不得了的樣子。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吳三奶奶大急,沒想到攪來攪去,又攪回到她自己身上了!
    “您不是這個意思?那怎么婆母說您三個媳婦生女兒,您氣成那樣?還說我婆母惡毒,您的話,難道就不過份?不惡毒?”盛思顏拿帕子捂著臉,抽抽噎噎地道,索性仗著自己有身孕,讓吳三奶奶有苦說不出。
    其實盛思顏自己并不在乎生男生女,可是這種話被吳三奶奶說出來,就難聽得很!
    馮氏忙安慰她,“好孩子別哭,你三嬸就是有口無心,不是有意的。”
    吳三奶奶瞠目結舌,看著這婆媳倆一唱一和,恨得牙根直癢癢!
    周三爺見了這幅情形,在心里暗嘆一聲,出言道:“思顏,你三嬸是個直腸子,其實沒有惡意的。你不要想多了。”
    盛思顏放下帕子,怯生生地道:“我沒想多啊,我是根本沒想到,原來三嬸是這個意思。三叔,上次我婆母就說過,妻不教,夫之過。您教了這么久,三嬸還是這個樣子,說話口不擇言,我這個做晚輩的都看不下去了。”
    “盛思顏,你夠了!”竟然敢當著眾人的面說她為老不尊!
    吳三奶奶大怒,被盛思顏的話激得熱血上涌,騰地一聲站起來,一只手一拍桌子,她面前的一雙筷子頓時如箭般往盛思顏面上疾射而去。
    周懷軒面色一寒,大袖揮出,一股袖底風將那雙筷子折了回去,往吳三奶奶咽喉處反射回去!
    吳三奶奶大驚失色,往后迅速一個倒仰,整個人往后仰倒九十度,才險險避開那雙倒射回來更急的筷子!
    周承宗看見吳三奶奶這手熟悉的功夫,頓時臉色遽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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