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宗被周老爺子說得汗流浹背,不敢抬頭看周老爺子的眼睛,只能低著頭道:“我知道,多謝爹教誨。”
    “知道就好。”周老爺子點點頭,“去吧。”
    周承宗拱了拱手,倒退著出去,跟著從宮里來傳旨的內侍進宮了。
    周懷軒和盛思顏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剛坐下沒說幾句話,就聽周顯白匆匆趕來,對周懷軒壓低聲音道:“大公子,圣上宣大爺進宮了。”
    周顯白的聲音并沒有壓得很低,盛思顏也聽見了,她看向周顯白,皺眉道:“進宮?是為了什么事?”
    “暫時不知。但是應該是大爺醒了過來,圣上知道信了吧。”周顯白看了周懷軒一眼,遲疑著回答道。
    他們又興師動眾帶著周承宗去了盛國公府一趟,而且家里上下人等都知道了,宮里頭知道也不足為奇。
    周懷軒淡淡地道:“沒事。”揮手讓周顯白下去了。
    周顯白走了之后,周懷軒背著手站在窗前,看著漏窗里透出的明媚春光,問盛思顏:“……老盛國公府里面的陳設家私,你們都收起來了嗎?”
    盛思顏有些奇怪,不明白周懷軒為何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不過她還是告訴他:“沒有啊,都在原地擺著呢。以前是樣兒,現在就是什么樣兒。除了外祖父和外祖母的院子改作了正殿,陳設跟以前不一樣了。”
    “是嗎?每個院子?”周懷軒有些疑惑。
    盛思顏想了想。“不過外叔祖的院子里光溜溜的,一件家私陳設都沒有,不過那不是我們做的。是盛家滿門被斬之后。宮里頭來了人,將他院子里的東西都搬走了。”
    那時候都以為盛家人死絕了,盛七爺還在廟里沒有得到消息,所以那些人可以任意搬走盛世全院子里的東西。
    除了盛世全的院子,其實別的院子也被搜檢過,不過并沒有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盛思顏后來跟王氏,還有盛七爺去老盛國公府收拾的時候。也想到了這一點。
    不過那時候,她以為就是有人渾水摸魚。從盛家偷盜一些財物而已。
    反之已經成了無主的東西,還不是能偷多少就是多少。
    后來盛家人停靈在府里,太后懿旨不許落葬,才把很多小賊嚇得不敢去老盛國公府偷東西了……
    周承宗對盛世全這樣感興趣。現在連周懷軒都盛世全感興趣,盛思顏便明白這位外叔祖,大概不是個簡單人物。
    只可惜那些熟悉盛世全的盛家人都死了,盛七爺這個常年養在廟里的盛家人就跟他們這些外人一樣,完全不了解盛世全這個人。
    周懷軒點點頭,這倒是解釋得通了。
    他昨日跟著那黑衣人去了老盛國公府,躲在盛世全院墻外面的樹上往里面溜了一眼,他目光敏銳,在黑夜里依然視物如常。自然將院子里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那黑衣人推開房門的時候,周懷軒在樹上看見滿屋的空空蕩蕩,也有一剎那的怔忡。
    原來是被宮里人搬走了。
    周懷軒瞇了瞇眼。難道還要往宮里跑一趟?
    皇宮的御書房里,夏昭帝坐在書案后頭,看著周承宗緩步走了進來,微微一怔。
    周承宗病了這半年,著實消瘦不少。
    他躬身行禮,“圣上。”
    “周愛卿。快坐。”夏昭帝窒了窒,抬手指著書案對面的靠背交椅。
    周承宗拱了拱手。一撂袍子坐了下來。
    夏昭帝感慨說道:“周愛卿這樣的重傷能完全恢復,實在是福澤深厚,也是我大夏之福啊!”
    周承宗忙道:“圣上過譽了。臣微緲之軀,不敢稱大。”
    “周愛卿莫要過謙。”夏昭帝笑著說道,“你保家衛國,為大夏開疆拓土,這些功績,朕都不會忘記的。”
    周承宗微一頷首,謝過夏昭帝的夸贊。
    宮女端上茶盤,給夏昭帝放了一盞,周承宗面前也放了一盞。
    周承宗用左手端了過來,那手不斷顫抖,手中茶盞里面的茶水不斷動蕩,似乎要潑出來的樣子。
    夏昭帝一愣,“周愛卿你的手……?”
    周承宗苦笑道:“啟稟圣上,臣的傷,其實沒有完全好。雖然臣醒了,不糊涂了,但是左手從臣醒過來開始,就抖得厲害,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夏昭帝難以置信地倒抽一口涼氣,“不是吧?這左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國公說,是腦中淤血還沒有完全散開,有些地方還有堵塞,左手才會行動有礙。”
    “那盛國公有沒有法子給你治好?周愛卿,你是大夏的神將大人,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夏昭帝著急說道。
    周承宗威名在外,光打出他的旗幟就能震懾邊境那些蠢蠢欲動的異族蠻子。
    如果他不行了,大夏周邊那些小國,不知道會如何想……
    周承宗也知道夏昭帝在憂慮什么,他坦言道:“圣上,我這傷,就算能治好,也是大傷元氣,是再也不能帶兵打仗了。”
    夏昭帝神色慘然,頷首道:“愛卿身子要緊,朕理會得。”頓了頓,又道:“這也是我大夏國運如此,怨不得旁人。”
    周承宗心里一動,道:“圣上,臣受的傷,是被奸人所害,那人至今沒有伏法,臣心里日夜忐忑。”
    夏昭帝點點頭,陰沉著臉道:“朕曉得,一直派人在外追查,就是查來查去都查不到。”
    “讓圣上操心了。”周承宗起身行禮。“不過,臣的傷是小事,大夏的國運。才是大事。”
    夏昭帝抬頭看著他,“愛卿有什么話,就直說吧。”
    周承宗便道:“臣受此傷所累,以后再不能帶兵上戰場打仗,這神將一職,也不敢再尸位素餐了。還請圣上降職,除去臣的神將一職。改由犬子周懷軒繼任。”
    夏昭帝聽得心里砰砰直跳,暗地里不斷叫好。面上卻不敢露出來,笑著道:“懷軒?他太年輕了吧?”
    “不年輕了。他是成親晚,其實已經二十七了。別人像他這個年紀,兒子女兒都要議親了。他才有個剛六個月的兒子。”想起阿寶可愛貼心的小模樣,周承宗忍不住微笑。
    夏昭帝看著周承宗的樣子,明顯是想起了他的小孫子阿寶,一時心里有些嫉妒,咳嗽一聲道:“是啊,阿寶已經六個月了,朕好久沒有見過這孩子了。”
    “勞煩圣上掛念。那孩子皮得很,懷軒對他嚴著呢。不過這孩子雖然小,但是貼心。我今兒吃藥的時候。他還抱著糖罐塞給我,怕我苦口。我夸了他,沒有夸他爹。他還急著給他爹要獎賞呢。雖然還不會說話,可是比別的小孩兒機靈多了。”周承宗說起阿寶的事,竟然滔滔不絕。
    夏昭帝聽得撓心撓肺,恨不得馬上去神將府,也當著阿寶的面喝上幾大碗苦藥,然后享受寶貝金孫給送糖吃的驚喜和怡然。他肯定心窩子都暖了……
    夏昭帝露出悠然神往的神色,輕輕嘆息一聲。
    周承宗笑道:“圣上不用著急。等大皇子大了。成親之后,圣上也能抱上孫子。”猛然想起來大皇子才三歲,夏昭帝想抱孫子,可有得等,便又道:“圣上,其實您可以選妃啊。選妃之后,再多生幾個皇子公主,照樣可以抱著他們樂呵。”
    當年他剛做爹的時候,可是樂呵了好一陣子……
    夏昭帝橫了他一眼,“朕說過永不納妃,你是讓朕食言?”說著便換了話題,“神將之事,確實是國之大事,不得馬虎怠慢。這件事,朕要親自去神將府,跟鎮國大將軍說說此事。你先下去吧。”
    周承宗一怔,道:“圣上不用紆尊降貴,直接宣懷軒進宮就行了。”用不著專門跑神將府去說話吧?
    夏昭帝明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此時被周承宗說得惱羞成怒,瞪著眼睛道:“朕做事,要你批準?!”
    周承宗忙拱手道:“臣不敢。臣告退。”便離開了皇宮。
    周承宗醒過來的消息,很快在京城里傳開了。
    “什么?!他居然醒了?!”
    昏暗的小屋子里,一個男子面色陰沉,拿著飛刀不斷往墻上的飛鏢盤扔去。
    “……做個傻子不好嗎?非要醒過來。”那男子陰笑一聲,“那就對不起了。”
    周家二房的周二爺和胡二奶奶帶著家里人來到神將府看望周承宗。
    他們是擺明了跟著大房,回到神將府,上上下下都對他們很客氣。
    吳老爺子來到周懷禮的大將軍府,對他道:“你伯父醒了,你不去看看他?”
    周懷禮忙道:“正要去呢,正好外公就來了。”
    吳老爺子點點頭,“那就一起去吧。你媳婦呢?”又問吳三奶奶去不去。
    吳三奶奶出來行禮道:“爹,你們去吧,幫我帶份禮就行了。”
    周承宗若還是個傻子,他們都去神將府見他也無妨。
    但是如今他醒了,想起那么多事,吳三奶奶覺得沒臉見人了。
    吳老爺子知道她面皮薄,道:“那你就不去了。說不得我舍了這張老臉,上門去看看承宗吧。別的不說,你們可欠了人家好大的人情呢!”
    吳三奶奶心里一動。
    “我聽說,承宗的傷還沒完全好,更是要去看一看了。”吳老爺子笑得意味深長。
    這是今天的第一更。昨天的第二更比較晚,親們表忘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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