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好丈夫

230 同船一夜(上)

使節船從黃河洛陽渡換了漕船,轉進了淮水,又從洛陽駛向了淮東。

王世強站在船頭,遠遠便看到了漕船碼頭上的二十來座漕船。

駿墨躬身站在他的身邊,眼角兒一瞟岸上人堆,碼頭上人來人往,他偏偏就瞧著了關

河那小貨郎在碼頭上買面餅子。

他心里便松了口氣。

他被樓云派過來給王世強送親筆信。

“王大人,是那條船。”

看著關河溜回去的方向,他悄聲稟告著。

使節船上還有送行的金國鴻臚寺女真官。

王世強也不用多說,丟了個眼色給身后的左平。

左平連忙下到船舵處,喚了同行的王家隨從,小心安排入夜接季青辰上船的事宜。

王世強回了船艙里,他還要和送行的女真官繼續打交道。

季青城坐的是淮水上的運糧漕船,又掛著屯田判官李的官牌,十分容易分辨。

左平指揮使節漕船靠了過去,和她的船并排停下。

他見著她那船上居然人來人往,完全是一幅唯恐別人不注意的熱鬧勁。

“公子,小人看著有些不對勁。”

傍晚時分,女真官安排酒飯,還召了碼頭上的戲子來唱曲。

王世強知道這官員嗜飲,這趟送行的差事也清閑,當然不愁他喝不醉。

他在桌上笑著陪飲一兩杯,左平悄悄走近,一臉遲疑,附在他耳邊悄聲稟告:

“小人剛才去打聽了,那李判官是李昭容的堂兄,他的船停在這里,他們金國漕上的河官、岸上的縣丞衙門都送了酒食上來巴結討好。季娘子居然和他拉上了關系?”

王世強心里也詫異,

“許是樓云安排在李府上的眼線吧。”

他隨意應著。

金國國主的生辰宴上,伴駕就是寵妃李昭容。

他雖然不會去打量宮妃的容貌,但對她的背景和她在宮中的手段卻也知道幾分。

在他回來前,宮中地位最高的真妃徒單氏因為違逆圣旨,佞道入邪,被降為了宮婢。

聽說李昭容以往投附了真妃,才得已在宮中得寵,所以也涉在這一樁佞道宮案中。

然而真妃出了事,她卻全身而退。

“公子,這宮案是因為國主看到了真妃私藏邪門命符,降旨清理宮闈,削了真妃的妃

位。但那李妃被國主訓斥一頓后,只是閉門思過。生辰宴上還召了她伴駕。季娘子是不是和這位李妃暗中有了往來?”

因為李妃是漢女,左平陸續打聽了不少消息,黃氏貨棧在金國當然是有分棧點的。

借著這李判官的事,他細細稟告給了王世強。

“季娘子畢竟不是大宋人。和金人來往也說不定。”

左平的話漸漸有些了閃爍,“小人膽大地說一句,樓大人也不是。”

“糊涂——”

王世強盯他一眼。

左平低頭不語。

“季娘子是不會和金人來往的。這事上我能拿得定。至于樓云,他入了樓氏的族譜,就是我的姻親。他要是勾結金人,連我也會被大小韓一并問罪在內。”

他知道樓云在楚州搭上了山東義軍,揣測他在宿州應該也安排有內應。

說不定就是李判官身邊的人。

“她到金國,樓云不可能不知道。這些是邊州的軍事,我們且不用管。你今晚好好安排,我有事與她商量。”

他答應接她上船,可不是為了打聽她到金國來干什么,而是為了她的太倉工坊。

然而左平退下時,他還是說了一句。

“季娘子與李妃這事,你先記著就好。以后說不定用得上。”

“是,季娘子必定會知道公子的好意。”

入夜后,女真官酒醉回房。

船上的女真兵卒都入睡后,在后艙無人的地方,左平帶了王世強的心腹悄悄搭了三條船板。

季青辰和身邊的一行人直接上了隔壁的使節船。

漕船寬大,女真官住在前艙,她被安排到了艙尾的大艙房里。

隨行行李不少,堆在了艙道口的小艙間。

勞四娘剛剛出去收拾行李,她坐在外間喝熱茶,就聽得房門一響。

王世強走了進去。

“青娘。”

此時正是凌晨,他假裝就寢,早有準備。

他系了披風拖著絹履,只有頭發不便梳髻戴帽,免得被人看到懷疑,他只順意挽了發,插了一支玉石道簪,

她早知道他必定會來,駿墨在上船時也悄聲說道:

“季娘子,我家公子說,王大人這次回京城可能會權理軍械司,他是想把大娘子的工坊工匠都劃進工部名下去。”

樓云在山陽城接到消息,王世強的船只要一夜,明天午后就能過境到楚州。

季青辰已經上船。

他放心之余,特意坐了船,從山陽城到盱眙縣碼頭迎接。

下船進了驛館,要歇息一夜。

隨行的樓春進屋替他送宵夜,瞅著他一臉平靜,隱帶欣喜,隨行的張學禮正在勸著他馬上辦親事。

完全是對季青辰平安回來的放心。

他放下了食案,忍不住就道:

“大人,王世強……”

王世強那明顯就不懷好意,你就不怕他撬墻角?

日子已經進到了七月初,內室中打扮隨意,樓云披散著長發,穿著寬大敞領的綢衫。

他端著湯喝了一口,瞥他一眼,知道他要說什么,笑道:

“王世強的船上最安全。我是顧不了其他的。至于她免不了在船上和他打交道——太倉工坊她絕不會放手。王世強要工坊就是要謀她的家產,她豈會理睬?”

只要駿墨那小子事先提醒她,她就會明白他要的分寸了。

“大人,如果回來就辦親事,按例把家眷送回京城,這也是好事。”

張學禮搖著扇,暗示著。

淮水金宋邊境四座邊州里,都統制的家眷都在京城,唯有樓云還沒有成親。

他的族親也只有并不太密切的明州樓氏。

他去京城時,不僅是大韓發面問過這件事。連謝深甫都暗示了兩回。

樓云本來有八分氣惱,惱怒她冒風險去了金國,偏偏金閣寺又發了大火,讓他提心吊膽了好些日子。

現在聽得她平安回來,氣惱就只有了三分。

此時再想到成親后馬上就要送她回京城,他微微沉默。

他嘆了口氣道:

“等她回來,我和她商量。”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