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好丈夫

257 洞房秘事(下)

這肖氏施完禮后,抬起來來,姿容卻足以匹配陳文昌。

她站在趙德媛身后一步,看得到瓜子臉,細長眼,容貌淡雅,膚色如玉。

五官雖然不出眾,氣質也遠不及趙德媛貴氣大方。

但在喜房的金粉正紅燈光下,這肖氏看起來就是像是書房凈瓶里的一支木柄拂塵。

落身于俗世,心境卻遠離塵囂。

借著垂肩鳳冠垂下的珠簾,季青辰隱蔽地打量完之后,嘆了口氣。

這肖氏已經成婚,讓樓云去勸陳文昌不要對她太苛刻,這似乎是不可能了。

打從肖氏進房,趙德媛就一直以目示意,安撫著肖氏,看起來是頗有交情的模樣。

按理說,能和趙德媛交上朋友的女子,怎么著都不會太出格。

“不知夫人此來,所謂何事?有話就請直言吧。”

她不知道樓云什么事情會回新房,便沒有廢話,

“若確有要事,我可以為夫人轉稟云相公。”

“明日早朝上,韓宰相會稟奏官家,說樓學士與西南夷土司早有暗約。他從西南引峒丁到淮東后,已經和金人謀議割取濟州、青州、楚州、宿州等十州之地,仿效逆臣張邦昌,自立國主。”

肖氏比她更干脆。

季青辰一呆之后,在鳳冠后笑了起來。

張邦昌她當然知道,不論是老宋僧還是宋商們都時常說起這個北宋之臣。

在靖康之變后,金人捉走了徽、欽兩帝,就立了張邦昌做新國主。

國號為齊。

后來這個金宋之間的小國是被岳飛和韓世忠給滅掉了。

“夫人,這件事還請……”

趙德媛見她有不信之狀。忍不住就開了口。

紀府不僅和樓云交好,紀大公子身為明州市舶司監官,和四明王氏、臺州謝家更是

交情非淺。

他們已經是樓、謝一系的人了。

趙德媛身為宗女,完全不缺這個政治敏感度。

“多謝兩位夫人傳話了。”

季青辰站了起來,鳳冠上珠簾搖蕩。

她上前握住了趙氏的手,暗致謝意后,她轉過頭又和肖氏施了一禮。肖氏連忙回禮。季青辰也緩緩道:

“按說。現在山東五州的制置使是李全李大人,他是云相公的結義兄弟。宿州、楚

州兩地的都統制都是云相公的舊部。青州糧運團練使是我的三弟,職方館在楚州一帶的諜報也大半經了我的二弟才轉呈朝廷。”

季青辰就這樣一一細數著。

趙德媛見她不糊涂。連忙點了頭,肖氏從容補充道:

“賤妾不知這些軍情,我只是偷聽到,韓宰相的人說王祭酒也是樓大人的共謀。四明王家和明州水師糾葛極深。陰謀一旦發動,明州府、太倉所在的平江府。還有淮東府三府一帶就連成了一體。”

“這樣就恰好圍逼住了臨安城。”

季青辰掩唇而笑,

“難怪我兩個兄弟都及時趕回來了。原來是韓宰相讓他們回來的?李全李大人似乎也有了上奏,反對韓宰相繼續北伐?請求固守濟州?他也得罪韓宰相了。”

她點著頭說完這些后,抬手把珠簾揭起。露出了面容。

肖氏未嘗沒想過要親眼看看陳文昌以前訂親的女子是什么長相。燭光下,她看到季青辰姿色上佳,足以與趙德媛各擅勝場后。她心中黯然。

但她并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鎮定回看這季氏。

以前的事根本不需再想了。

季青辰凝視著肖氏。道:

“肖夫人以為,官家憑什么要相信韓宰相的這些話?”

趙德媛一愣,還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反倒是那肖氏臉色有些泛了白。

這告密的女子一咬牙,開始寬衣解帶。

趙德媛眼眸一閃,忍著沒有去阻止。

她已經想明白,韓宰相空口無憑,樓謝兩家也不是吃素的。

季青辰可不是她趙德媛,沒有證據,她絕不會單憑交情就相信肖氏的為人。

肖氏解開外衣后,從縫的一個暗袋里,摸出了一封書信。

“郡夫人,這是外子前日從太倉帶來的。他還抄了一份給韓宰相。”

肖氏的丈夫就是太倉書院的一名學子。

并且,他是這一回參加了海船查探,立功授了虛職官品的十八名學子之一。

季青辰身為太倉書院的鄉老會成員之一,以往除了和陳文昌爭吵到底許不許講經世治用之外,她成親的時候,當然會分發婚貼給書院的鄉老、有名的訓導和學子。

所以肖氏才有資格參加這一次的婚宴。

陳文昌今天也是來了的。

他就在前堂第五席上。

季青辰看到了那書信上的內容后,當機立斷。

她喚了樓鈴,讓她去前面和樓葉說,請樓云馬上過來。

樓云匆匆到了后宅,在新房看過信后,他暗自慶幸今天沒有喝酒誤事,頭腦清醒。

“我去去就回。”

趙、肖兩女站在喜房的紅木錦繡十色屏風后,聽得他只說了一句,就出房而去。

“他是去請謝宰相了。”

好好的新婚之夜變成了這樣,季青辰吐了口氣,向她們笑到,

“幸好今天客人們到得齊全。”

她留著這兩女在屏風后,本還是為了樓云有疑時,讓他親自問一問。

但書信里抄的帳目是太倉買地的數量、還有從職方館可以查出來的她在金國買地、買馬場的地點。

這些土地連在一起,連她都懷疑自己要謀反。

而這些都是林宏志和肖氏成親后,從肖訓導那里抄到。

一旦出事,樓、季、王、謝,還有陳文昌和肖訓導,全都會被牽連在內。

樓云差人去前堂請謝宰相之前,他先請了陳文昌到書房。

陳文昌還是以往那樣風清云淡的模樣。

他看了這信上的內容后,眉頭一皺,先說道:

“確實是林宏志的字跡。”

然后他沉思著也點了頭,道:

“是我疏忽了。他和我說對肖氏早就有意,想求我成全時,我沒料到他是想從肖訓導那里探聽這些事情。”

肖氏的父親肖訓導,在書院里算得上是陳文昌的心腹。

季青辰和陳文昌訂親的兩年里,陳文昌的產業大半經了季青辰的手。

而季青辰在遼東一帶買的土地、馬場因為臨近海邊,往來的文書自然會經了太倉。

肖訓導手上有一本過往帳目。

“……林宏志對肖氏早就有意?”

樓云聽得這里,有些不可思議:

他說你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