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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零章難纏的周末
伯格斯統獨自坐在沙灘上,看著遠處的海水。海邊上的風要比城里強得多,所以沙灘上沒有其他人,伍丁很容易就找到了他。
伯格斯統說道:“你真的決定放棄王位?”
克麗絲蒂娜有點不服氣地說道:“那不然叫漢斯扮成女人混進去好啦,他不是自稱會說伊斯蘭語嗎?”
伍丁說道:“不是抓來,是請來。我既不打算殺了她,也不打算吃了她,只是想把某樣東西物歸原主,沒想到她竟然不要。對了,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發覺了,你決不是伊斯蘭人,也不是商人……我想起來了,瑞典海軍提督伯格斯統!我沒說錯吧!”
那一天,幾乎所有人都涌到皇宮邊上去了,每一位新王在即位儀式結束后都會走出皇宮接受民眾的叩拜。查理、阿爾,還有已經趕來的格爾哈特等人都去了。尤爾金和范科德一個因為舍不得塞拉離開而不停地揉眼睛,另一個則為自己曾使喚過公主而心有不安。不過這里面卻沒有塞拉最想見的人。
典禮過后不久,伯格斯統的艦隊就出海了。當格爾哈特問起目的地時,伯格斯統只是說:“那里都可以,只要是海上就行了。”
四個黑影很快地穿過了大街,翻進了皇宮。他們知道塞拉的宮殿在哪里,按著地圖走很容易就找到了。
四人穿過了紗帳,又經過一道道柱廊和層層守衛,才算看到了燈光。這里的紗帳全變成了深紫色,看不清里面的人,只能聽到兩個人的說話聲,一個是塞拉,另一個是伍丁。
到了第三天,伯格斯統再也忍耐不住了,晚上等其他人都睡下后悄悄走出了房間。
謝烏德光想著塞拉的事,查理也只惦著伯格斯統,卻沒想到兩人在一起時的心情。查理說道:“我看他不會呆那么久。”三人便都不再說話了。
查理靈機一動,突然出手攻擊塞拉,塞拉毫無防備,被查理抓住。聽到塞拉的驚叫聲,伍丁和伯格斯統立時停止相斗朝塞拉的方向跑去。卻見查理笑嘻嘻地放開塞拉,說道:“這樣不就停手了嗎?”
伯格斯統被看穿了心事,稍稍有些不自在,便說道:“不是要跟我一起去嗎?那就動作快點!”
從遠處的海面上仿佛傳來了伯格斯統的師傅的話:如果遇到不開心的事,就坐上船出海。大海會解決你的一切煩惱!
隆菲亞進宮的事自然也沒必要阻攔了,倒是克麗絲蒂娜對此很感興趣,也想混進去瞧瞧。弗里奧馬上就打消了她的念頭,說道:“你又不會說這里的話,又不喜歡聽別人的命令,又不愿意穿當地的衣服,再加上伍丁認識你,你就別去湊熱鬧啦!”
不知什么時候,格爾哈特走到了他的身邊,陪他一起默默地看著海。
“那么現在呢?”
伯格斯統讓三人先回客棧,等待艦隊,他自己卻去了碼頭的方向。天色漸漸亮了,又漸漸黑了,伯格斯統才回來。第二天,又是天不亮去了碼頭,天黑了才回來,接連數日都是如此。
伯格斯統說道:“你很有眼光嘛!”
伯格斯統瞪了查理一眼,說道:“你的鬼點子就不能用在好的地方嗎?”
伯格斯統kao在艦首的舷邊,感受著海風撲面而來,聽著腳下還浪拍打船板的聲音,想起了塞拉那天對他說的話。
阿爾突然說道:“我們恐怕要在這里坐到天亮了,不如先回去吧!”
伯格斯統停下了腳步,卻沒說話,然后快步離開了皇宮。謝烏德和阿爾還只覺得他有些古怪,查理卻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對勁。這一定跟塞拉有關,兩個人剛才都說了些什么,竟讓伯格斯統受了這么大的打擊。如果伯格斯統是這副樣子,那么塞拉也一定好不到哪兒去。謝烏德、阿爾和查理所想的都差不多,但沒人敢開口詢問,就算問了伯格斯統也不會說。
被這些家伙一鬧,事情仿佛變成要去郊游一樣,不再令人煩惱了。拉斐爾還是很熱心地詢問有什么可以幫忙的地方,伯格斯統不愿再給他們帶來麻煩,便婉言拒絕了。
伯格斯統突然說道:“格爾哈特,如果我……”他沒有再說下去。
伯格斯統說道:“是啊!當初我也是這么想的!”
只聽一個聲音說道:“看吧!我贏了!”那是查理的聲音。他和謝烏德、阿爾也從隔壁房間走了出來。三人早就猜到伯格斯統會自己偷溜去找塞拉,所以早就等候著了。他們甚至還打起了賭,阿爾說是接到消息的第一天,謝烏德說是第二天,結果被查理猜中了。
一日,旅館里來了一位客人,雖然是身份極其尊貴的人,卻跟普通商人的打扮沒兩樣,而且連一個隨從也沒帶。伍丁是來找伯格斯統的,卻被告知他要找的人現在應該在碼頭上,或是海邊之類的地方。
伍丁微微一笑,說道:“雖然我也調查過塞拉的事和你的事,卻沒想到你們會在一起。不過,你來了就好,見到你塞拉或許可以做出決定了。你們就好好談談吧!”伍丁說完就要走,忽然又停下腳步說道:“等會兒你們離開的時候請走大門。我可不想皇宮里天天說鬧鬼!”隨后,伍丁的身影消失在紫紗帳外。
“……如果我說我希望你回到艦上呢?”伯格斯統說道。
伯格斯統將劍收回劍鞘,這才有空去看塞拉。兩人再次見面,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是互相對望著。查理悄悄拉了拉其他兩人,一起離開了。
謝烏德也沖到塞拉面前,向她行禮。塞拉顧不得回答,連連催促謝烏德想法兒讓兩人停手。塞拉的話雖然可以號令上千名士兵,不過在伍丁和伯格斯統面前似乎失去了作用。兩人依舊你來我往,誰也沒占著便宜,伍丁始終躲不開劍的一米之外,伯格斯統也無法把劍遞進伍丁身前一尺之內,劍光就在這一尺一米間游走。謝烏德想上去幫忙,卻找不到什么機會。
“……現在也這么想!”
查理楞了一下,說道:“出海?我們的艦隊還在摩加迪休呢!拉斐爾去通知他們趕來,至少也要一個月的時間吧!”
或許他要說的是“如果我當初不讓塞拉回去,她會留下來嗎?”格爾哈特能夠理解他沒說出口的話,所以他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已經沒有答案了。
幸好,兩天之后隆菲亞就托人送信來了。信上說她曾遠遠地見了公主一面,公主很好,王一直很照顧她,暫時看不出什么異常。
查理等人終于知道伯格斯統幾天不見人影的原因了:伍丁退位,由塞拉繼承王位!謝烏德進了宮,當上了宮廷侍衛長,隆菲亞也成了塞拉的貼身女侍。巴斯拉城里到處忙碌一片,在為典禮做準備。
“我決定要繼承王位!我是公主,必須要這么做!”塞拉說道。
那銀色的宮殿在夜晚的月光下就好像是一個沉睡中的美人,四周淡紫色的紗帳不時被風吹起,仿佛可以聞到在夏夜里盛開的紫丁香的氣息。
伯格斯統擔心塞拉,不由得向前kao近了幾步,卻碰到了紗帳。伍丁注意到一側的紗帳輕微地抖動了一下,卻并不出聲,悄悄走到紗帳邊,一把xian起紗帳,lou出躲藏在外的四人。就不知道是誰比較驚訝了,或許應該是塞拉吧。
眾人看著漢斯那張滿是皺紋的臉,再想象他打扮成伊斯蘭女子的模樣,不禁大笑起來。不過當事人卻是板著一張臉,笑不出來了。
謝烏德把兩人說的話一一解釋給伯格斯統聽,似乎是伍丁向塞拉提出了什么要求,塞拉一直猶豫不決不愿答應。兩人爭執了相當長的時間,仍然沒有結果。
伯格斯統豎起劍,指著伍丁說道:“你把塞拉抓來干什么?”
杰拿斯突然想到了什么,說道:“讓漢斯扮女人還不如讓阿爾加迪斯扮呢!他皮膚白,又那么瘦,換上女裝說不定比克麗絲蒂娜還像女人呢!”杰拿斯正為自己的笑話而得意,沒想到卻聽不到什么笑聲,大部分人都以古怪的眼神看著他,阿爾加迪斯也不自在起來。
伯格斯統立刻長劍出鞘,閃動的劍尖撲向了伍丁。伍丁身上只有一柄腰刀,他來不及拔出刀,便用整個刀鞘去阻擋,居然也將伯格斯統的進攻一一擋下。伍丁不斷地后退,伯格斯統不斷地前進,若是伍丁手中也有一柄劍,兩人或許會打個平手。
“難道……我說中了嗎?”杰拿斯有點不知所措地問道。坐在他身邊的庫拉烏迪用力在他頭上敲了一下。
不過說起幫忙,倒讓伯格斯統想起了一件事,或許這件事只有拉斐爾能辦得到。對拉斐爾來說,這并不是什么難事,也沒有任何危險,他很樂意幫忙。幾天之后,他就向伍丁辭行,帶著艦隊離開了巴斯拉。
很快就到了二月底,北方草原上的積雪開始融化,波斯灣邊緣的浮兵也漸漸消融了,雖然樹枝上還看不到綠芽,不過氣溫已經開始回升了。拉斐爾艦隊和格爾哈特的艦隊也快到達了。
這樣的夜空讓阿爾想起了一個古老的傳說,那是關于一對情人的故事。主人公的名字和故事的內容都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最后那對情人被分隔于銀河的兩端,每年只準見一次面。這是幾年前在絲路上行走時,聽來自東方的商人說起的故事,當時阿爾只覺得兩人傻得可以,現在似乎有點不一樣的感覺了。
伍丁將刀插回腰間,說道:“原來就是你啊!怪不得塞拉怎么都不肯留下來!”
這天之后,伯格斯統便不再去碼頭了。
在宴席中,拉斐爾趁機問起了外面傳言的公主的事情,伍丁似乎很樂于談這個話題,說了很多塞拉的事,拉斐爾都一一轉告了伯格斯統。不管她是不是還在為父母親的死而傷心,也不管她是不是因為太過疲倦了而昏睡不醒,只要知道她現在是住在自己原來的寢宮里,一切平安就放心了。
伯格斯統獨自呆在維斯泰洛斯號的艦長室里,他面前放著一本翻開的《航海志》,不過他看的并不是書,而是書中夾著的一片葉子。那應該是菩提樹的葉子,又寬又大,顏色是夏天最濃烈的綠色,上面的脈絡清晰可見,若仔細聽甚至能感覺到其中液體流動的聲音,那是生命的證明。這是那天晚上塞拉送給他的,是傳說中的霸者之證。這霸者之證代代由伊斯蘭的正統國王繼承,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它的存在。上一任的正統國王,也就是塞拉的父親,在她十八歲生日的時候傳給了她,并告訴她,這是印度洋傳承了幾百年的寶物,擁有它的人就等于是神的代理人,可以聽到神的說話聲,用神的旨意統治這片海域,保佑伊斯蘭不受異教徒的侵入。塞拉將它藏在了花園的菩提樹下,因此伍丁和他的父親并不知道這件事。雖然是幾百年前流傳下來的寶物,它卻比任何一片葉子都更有真實感。唯一不同的是,在葉子的背面有一些奇怪的文字和符號,不像伊斯蘭語,也不是伯格斯統見過的任何一種文字,它或許真的隱藏著什么重大的秘密也說不定。
不管是拉斐爾也好,隆菲亞也好,所提供的信息都是“塞拉安好”,但這并不能讓伯格斯統定下心來。塞拉是自己想留下來還是被伍丁脅迫?比起伯格斯統的艦上她更愿意呆在自己的宮中嗎?如果她真的想留下來為什么不捎個信來呢?就這樣把他忘了嗎?每到夜晚,這些念頭就會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弄得他根本睡不著。
“典禮在五天后舉行,你會來看吧。塞拉也希望你能來!”伍丁說道。
阿爾加迪斯倒是很快恢復了鎮定,把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漢斯自然是知道的,拉斐爾和庫拉烏迪也因為那次意外而撞破了這個秘密,弗里奧和克麗絲蒂娜這對鬼祖孫倆根據平日的蛛絲馬跡早就猜到了,蒙在鼓里的只有兩個機械迷,杰拿斯和鐵禮列了。兩人吃驚歸吃驚,還是很高興知道阿爾加迪斯其實是艾萊娜。阿爾加迪斯也請眾人繼續為他保密,畢竟出門在外扮成男人要方便很多。對于這一點就見仁見智了,克麗絲蒂娜顯然是不會認同的,庫拉烏迪似乎也不怎么贊同。
伍丁說道:“我可不喜歡整天關在皇宮里,這一年快把我悶死了,幸好塞拉回來了。對了,海上也很有趣吧,我就去做海上的商人好了,可以游遍整個世界!”
隆菲亞也已經進了宮,在她有任何消息送出來之前,伯格斯統等人完全無事可做。五名士兵的傷很快就好了,查理拖得久了些,現在也已痊愈了。眾人每天只能以練劍來消磨時間,幾乎就像軍校一年級的學生一樣,過著枯燥而缺乏樂趣的生活。
臨走時,伍丁轉達了塞拉的問候,以及希望謝烏德進宮的請求。當謝烏德問起發生了什么事時,伍丁顯得有些驚訝,他說道:“外面貼滿了皇宮的告示,你們都沒看到嗎?”
這幾日中,他們又接到了隆菲亞的消息,得知公主一切如常,似乎心情比以前還好。幾人完全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過了沒多久,伯格斯統就出來了,三人連忙迎上去。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事情。伯格斯統邊走邊說:“查理,去通知他們幾個,天亮就出海!”
事情已經不可能再改變了,就像這吹過去的風不會再回頭一樣。如果不趁著風兒劃過指間的時候留住它,那就永遠也抓不住了。
塞拉沒有馬上回答,她那紫色的眼睛里蓄滿了淚水,終于還是溢了出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道:“為什么你現在才說這句話?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嗎?”
走出宮殿的三人kao著粗壯的菩提樹坐了下來。菩提樹的葉子在去年冬天掉光了,新葉子又還沒長出來,只余下光禿禿的樹枝交錯著向空中伸展。透過樹枝的縫隙,可以看到滿天的星斗,像一塊綴滿銀色紐扣的黑天鵝絨毯子,輕柔地蓋在宮殿上。這樣的季節里,只能看到獵戶座、金牛座、御夫座、雙子座和白羊座以及周圍的一些星座。不過三個人對星座不怎么熟悉,只認得出大熊星座和小熊星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