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完美生活

第十章 宴前小事(小修)

陳啟正、陳啟文兩人不在,陳愈兄弟們少了約束,除了任上回不來的二房長子三郎陳意外,陳家子侄輩的都聚在一起,為陳愈接風。等錢氏和沐清回了西院,碧煙說東院大爺已經讓人傳話回來,兩房的弟兄和子侄在大爺院里聽風齋小聚,為陳愈設宴洗塵,要晚些回來。錢氏點頭應下,又問起中間陳愈有沒有再回來過,碧煙說了沒有,就讓人把帶回來的禮物分了,送到各院去,然后就領著沐清回房。

從見老太君到現在,錢氏才松了口氣,略略理了理頭發,靠坐在椅子上歇息,笑著看沐清坐在一旁撥弄著下午得來的戰利品。

碧煙進來上了兩盞祛暑降燥的雪泡縮皮飲,等錢氏與沐清喝完就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沐清母女兩人。錢氏將沐清叫到身邊,交待了她幾句晚上席面上的事情,大抵意思就是要她少說多看,又細說了家里各房都有些什么人,順帶讓她復述了幾遍。直到沐清都說齊全了,錢氏才長舒了口氣,躺下了小憩了一會。

雖然錢氏面上沒什么異樣,可沐清覺得拜謁過后錢氏的心事越重了。

夏日傍晚,天色未暗,西面天燃成一片金紅色。流嵐軒院子里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金,灑金綠樹襯得撐起屋子那根根紅色粗壯的柱子愈發光鮮亮麗。

窗外景色旖ni,但沐清沒什么心思欣賞,滿屋子脂粉香油的味道不禁讓她的鼻子有些不舒服,除了面前桌上的吃食,她對這屋子里的一切沒什么興趣。

左手邊白瓷盤里葡萄粒紫中透紅,掛著水珠,瑩瑩發亮,正是下午劉氏送來的那種“兔眼”葡萄。右手邊的則是頻婆果,沐清看著這一個個青里透紅的果子不由暗笑,頻婆果原來竟是蘋果。來了宋朝許久,只吃不問,沒想到吃的東西叫法相差如此之大。她尋摸著是不是該多進進廚房,也不知日常吃的東西有多少古今叫法不同,這要都不識得,定會鬧笑話了。再者,以后自個兒真是五谷不分的話,還怎么過日子?

沐清聽了錢氏的話裝淑女,別人不動,她也不動,直挺挺地坐在錢氏身邊,規規矩矩地聽錢氏和祖母張氏和院里的媳婦們嘮家常,不禁皺皺眉頭暗道,赴宴也是個累人的活兒啊,這些人就不口渴,怎么都只說不吃呢?

門口一陣響動,看門的婆子喊了聲“老太君到了”,眾人皆起身相迎。

老太君攜著位婦人走了進來。老太君換了件暗紅色的凉衫,頭上去了云紋木釵,換上了支累銀絲纏枝紅寶荷花簪,銀絲紅寶相得益彰,褪去了不食煙火氣的裝束,此刻的老太君儀態雍容,恢復了陳家當家主母的風范。

再看攙扶著老太君的婦人,一襲淡綠色綢衫領口綴著淡紫丁香,煙霞色的絹紗長裙曳地,鵝黃色圍腰一束,纖腰立現,二十八九歲的年紀,下巴尖削,皮膚色白如雪卻不帶血色,略顯出幾分愁態,眉眼如絲,眸中似蒙著水霧,我見猶憐。

沐清怔了怔,這相貌,這身段,還真有幾分嬌花照水、弱柳扶風之姿,莫不是林妹妹掉下來嫁人了?

“瞧老太君這通身的氣派,足足年輕了十歲!”今晚做東的劉氏迎了上去。

“你這嘴片子上下一拍,還真能讓半空里下大雪……”老太君瞪了眼劉氏,伸手放在劉氏遞過來的手上,走了兩步坐上了主席位。

劉氏扶著老太君做好,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問道:“孫媳駑鈍,聽不出老太君這話里的深意,呵呵!”

“大嫂,老太君是說您說話兒就好似……”跟著后面的婦人抿嘴低聲笑了,“天花亂墜!”

“啊!”劉氏驚呼,“老太君這是損我還是夸我啊!不得不得,一會子定要勸老太君多吃幾杯。您老吃了我的酒,往后可別在眾人面前數落我的短處!”

老太君瞧著劉氏一驚一乍的表情,開懷一笑,旁的人自然也跟著笑了。沐清口干,心思根本沒放在聽剛才的三口相聲上,隨便跟著咧咧嘴巴應應景兒,眾人坐下,陪著老太君聽劉氏閑侃野趣雜聞,沒人注意她了。她這才伸手捏了兩粒案幾上盤子里的葡萄就往嘴里塞,低頭嚼了起來,汁液滿口,真甜!

沐清剛要吞下,卻聽見周氏尖細的聲音響起,嚇得嗆到了,不住地咳嗽。

“我說清兒啊,兔眼好吃嗎?瞧瞧這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娘苛待了你呢?”周氏聲音軟糯,聽在外人耳中盡是溫柔憐惜之意,“瞧瞧,咳得這么厲害!怪讓人心疼的!”

眾人聞聲,都看了過來。沐清一邊咳嗽,一邊心里氣得直罵人,吃個葡萄也有人找事?一早就看周氏不是個善茬,丫的這時候玩陰的,故意嚇人!

“清兒,怎么了?”錢氏回身問道。

“清兒,無事吧?”上首坐著的老太君也發話了。

劉氏看見了沐清身后案幾上的葡萄,轉頭對老太君說:“定是吃急了,給嗆著了!”

老太君點頭示意無事,又看向沐清。沐清緩了半天勁兒,才止了咳嗽,小嘴一撇,鼻子一抽一抽,眼淚汪汪快哭了似的,“太婆婆,清兒吃葡萄,給嗆著了。”

周氏譏誚一笑,“自家的孩子不看好,長輩們說話,自己就知道吃……哼!大嫂,我看趕明兒給四郎家指使喚仆婢時,該給清兒選幾個懂規矩的伺候才是。”

錢氏淡淡地掃了眼得意的周氏,轉頭又向老太君道:“老太君恕罪,是孫媳沒看顧好清兒,回去定會好好教她規矩。”

“還當什么大事,小孩子肚子愛餓,吃些零嘴,不礙的!來,清兒到太婆婆身邊來。”

“好好與老太君賠禮。”錢氏松開沐清,讓她走了過去。沐清蹭到了老太君身邊,眼中已蘊滿了水霧,泫然欲泣,“清兒失禮了!”

老太君看著心疼,忙道:“不哭不哭!”

“清兒不該貪嘴。誰讓大伯娘叫人上的葡萄好吃,清兒忍不住就多吃了兩顆,所以二伯娘跟清兒說話時,清兒沒留神岔了氣……咳得那么大聲,攪了老太君和姑姑嬸嬸們說笑,是清兒不對!”沐清小嘴一癟,淚珠就斷了線似的滾了下來,打在了老太君的手背上。

“四娘,你也是的。老大人了,好端端地嚇孩子作甚。你家哥兒上次吃蜜棗被個小廝嚇著差點背過氣,你還叫人打了那廝一頓攆出去,怎么這會子又沒個記性了?快,玲兒,過來勸勸你清兒!”老太君摟著沐清輕輕搖,手一下下撫著她的背,生怕她哭得厲害哽住了。

二娘周氏啞然,她沒想到沐清屁大點的孩子竟把這事推到了自個兒身上,無端挨了老太君的訓,正欲解釋,“老太君,這事兒和我家行哥有什么關系?不能全賴……”

“老太君,時辰也差不多了,讓人上茶湯吧?”周氏話沒說完,自家婆婆何氏搶著給打斷了,還一個勁兒朝自己使眼色,周氏只好作罷。她悻悻地沖老太君福身告罪,然后剜了沐清的背影一眼,扭過頭去不再吭聲。

沐清暗爽周氏吃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今天她是見識了,周氏與恕二還真是一對,氣量小不說,還要處處爭個先要占個理。可世上哪能次次便宜都讓她占去。得罪了便得罪了,即使今天忍了,保不齊周氏哪天又來找茬。沐清冷眼瞧著大房婆媳二人使眼色,誰知道這唱白臉周氏,是不是唱紅臉的何氏對著二房舉著的那桿槍呢?

沐清晃了下神,嗅到一陣幽香撲鼻而來,跟著老太君的少婦不知何時已施施然走到了她跟前。沐清抬起頭,眼前一方淡紫色的帕子便遞了過來,輕輕地拭著她臉上的淚滴,帕子上也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茉莉香。

沐清覺得那味道淡淡的,很好聞。

(圣誕前夜,雖然是洋節,但依然祝大家玩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