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弟諸葛亮

第502章 托名漢相,其實漢賊

第502章托名漢相,其實漢賊

司馬朗從二弟那里得到啟發,第二天去司空府點卯后,又跟毛玠商量了一下,覺得沒問題,便興沖沖去找曹操獻策。

曹操見到司馬朗,心情還不錯,可能是年關將近,而且知道自己馬上能當丞相了吧,便語氣隨和地賜司馬朗坐下說話。

“伯達此來,可是那事兒有眉目了?”

司馬朗也不敢藏掖,開門見山把干貨一五一十說了,提到讓趙溫舉薦孫權、然后郗慮再彈劾趙溫的法子。

曹操聽后,果然眼神微微一亮:“……這個法子倒是不錯,伯達,是你自己想出來的?看來你也通機變嘛。”

司馬朗知道自己在曹公心目中、平時是個什么形象。

也知道曹公多疑、如果自己的才干稟賦突然有所變化,出乎對方的意料。那對方就有可能懷疑他原先是不是在藏拙、故意韜光養晦。

那就弄巧成拙了,還不如大大方方把話說開。

于是司馬朗很干脆地坦白:“司空明鑒!此事屬下還當向你請罪。”

曹操便語氣玩味地好奇追問:“伯達為孤分憂,何罪之有?但說無妨!”

司馬朗:“屬下這幾日回府后,每日思忖對策不得,一時焦躁,喃喃自語,被舍弟聽到。舍弟雖不沉穩,卻比我多些急智,我們一番切磋,才想到這個法子。還請司空恕我私自與家人商議公務之過。”

曹操聽了,這才豁達擺手:“這有什么?雖說要公私分明,但親兄弟之間,有政務難決之事,互相商量也是常有的。劉備難道會介意諸葛瑾、諸葛亮私相謀劃么?孤的胸襟難道還不如劉備?”

司馬朗連忙口稱不敢,曹操隨和地抬手示意他不必拘謹,又隨口問道:

“令弟是字仲達吧?你們河內司馬家倒是有意思,兄弟八人,司馬八達。當初孤征辟他出仕,好像還身體不適拖延了幾年?如今倒是肯真心實意為朝廷出力了?”

司馬朗:“舍弟當初確實是身染風痹,不過也就兩三年便徹底大好了,著實不敢欺瞞司空。”

曹操:“放松些,誰說他欺瞞了。有些人就算來了,但是心沒到,不為朝廷出主意,那也無用。肯用心,就是好事。”

這也是曹操心中第一次記住了司馬懿這個人的真正才干,決定將來多給他一些出謀劃策的機會,慢慢歷練。

曹操聽取了司馬朗和毛玠的建議后,立刻便著手實施。

幾天之后,臘月底的一天,司馬朗就帶著曹操的私下暗示,去拜訪了司徒趙溫。

趙溫過完年就七十歲了,來年五月份就要過七十大壽。

(注:古人都是周歲六十九、虛歲七十的那個生日過七十大壽的)

聽說司馬朗來訪,趙溫雖然知道對方只是一個司空主簿,但還是在司徒府的正堂上接見了對方。

趙溫出場時,拄著拐杖,身形佝僂,已是衰朽不堪,左右都需要侍女攙扶。

司馬朗等趙溫坐定,才以眼色示意,趙溫只好屏退左右侍女。

司馬朗這才把來意說了:“……值此多事之秋,朝廷用人當不拘一格。曹公之婿孫權,仁孝果敢,雖已有顯職在身,但并無實權。

曹公欲重用之,又恐其年輕望淺,不能服眾,故而想請司徒舉其茂才——馬上就要過年了,司徒明年要舉的茂才名額,應該還沒有定下人選吧?”

趙溫聽了,心中也有些犯嘀咕,不過也沒往陷害上想,他只是覺得這事兒有點不合常理:“伯達賢侄,此事似乎有點不合朝廷法度?自古從未聽說已經官居州郡之人,還要再被人察舉的。

我大漢對地方官,歷來最高只能舉郡丞為茂才,而且需要州牧或刺史去察舉。孫權原本的官職,就已在郡丞之上,還察舉什么?”

司馬朗:“此一時,彼一時。孫權雖有高位,但都是虛銜,從未實授。這種特殊情況,此前從未遇見過,只好特事特辦。也正因為孫權虛位已高,非地方官所能察舉,所以必須三公出面方可。當今朝廷,除了司徒之外,還有誰人能當此事?”

東漢的法度,三公和州牧、刺史都是可以舉茂才的,而郡太守就沒資格了,太守只能察孝廉。

就因為孫權有虛位,地方官管不到了,只能找三公。

而三公實際上只剩曹操和趙溫兩個,楊彪早就滾了,太尉的位置空了六七年之久。

這么一番邏輯推算下來,趙溫確實責無旁貸。

被司馬朗這么擠兌,趙溫再想推辭躲事,也躲不了了,思前想后,只能長嘆一聲,應承下來。

司馬朗也松了口氣:“如此,就有勞司徒了,事成之后,司空會記得此番好處的。在下這就告辭。”

目送司馬朗離去,趙溫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只是覺得自己節操有虧。

“唉,為了巴結曹操,他讓我察舉孫權就得察舉孫權,真是晚節不保!你要用就直接用便是了!朝廷都是你說了算,非要拉上老夫做幌子!”

趙溫越想越氣、越想越無奈,唯有長吁短嘆。

又數日時光倏忽而過,轉眼就到了建安十一年的新年。

年初五之前,朝廷上下都有休沐假期,大家都安心過年。

皇帝劉協也不來叨擾臣子,就算有祭祀類的典禮,多半也要拖到正月十五的上元節。

過完初五,趙溫也在自己府上,讓主簿代筆,幫他把那份察舉孫權茂才的奏折寫好。

等到開年后第一次朝會,他就按流程、把這份折子遞了上去。

皇帝收下折子,并沒有立刻批復,只是留置等候討論。

這種小事,也就如同一粒石子落入湖水,暫時激起了一丁點漣漪,很快被人遺忘了。朝臣都覺得這不過是個走過場的小插曲罷了。

又過兩日,馬騰、龐德從西涼而來,抵達許都。

曹操親自出城三十里,隆重迎接。司徒趙溫和其他朝中重臣,當然也在出迎之列。

如此隆重的場面,著實讓粗鄙出身的馬騰有些受寵若驚,原本內心那點擔憂,也化解了大半。

此后三天,曹操設宴連日款待馬騰,朝中眾臣作陪,觥籌交錯互相吹捧自不必提。

到了正月十一,又一次朝議的日子。馬騰入宮面圣,當面見到了劉協。

劉協如同木偶傀儡,按曹操的意思,正式宣布冊封馬騰為驃騎將軍。

同時還對曹操主動讓賢、讓出驃騎將軍高位的高風亮節,做出了表彰。

又過四天,轉眼到了上元佳節。曹操也還算有人性,沒讓郗慮在上元佳節之前發動,總算是讓趙溫過了個安穩年。

不過,趙溫的好日子也就僅限于此了。

六天之后,正月二十一。

一場例行的大朝會上,曹操居然裝作“事務繁忙、最近才剛剛聽說趙司徒察舉了我女婿孫權茂才之事”,再次上表謙辭,表示孫權才德不配如此厚譽,幫著孫權推辭了趙溫的察舉。

趙溫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在朝會上一度驚愕。

可憐他一個七十歲的老頭,反應本來就慢,心說這明明是曹司空讓我做的事情,怎么翻臉就不認了呢?

趙溫一時想不通,還想在朝會上當場把內幕交易說穿,說是曹操的主簿司馬朗來暗示他的。

曹操見他如此不識相,居然還想反抗,直接在朝堂上大聲呵斥,制止趙溫胡說八道。

趙溫這才反應過來,有些話是不能說的,說出來自己只會死得更慘。他也只好忍氣吞聲,認了這個栽。

劉協在御座上,看著曹操如此欺凌老臣,也是內心憤懣不已,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但他也沒辦法,他連董承和董貴妃都賣了,區區一個跟了他十幾年的趙司徒,又能如何?

隨著散朝,趙溫整個人精氣神都被抽走了一樣,頹廢地散朝,回到司徒府上就氣得病倒了——這也不能怪他心眼小,實在是被欺負得太狠了。原本的歷史上,趙溫也是在這樣被曹操陷害后,當年就氣得發病而亡。

畢竟是七十多的老頭兒了,被人潑臟水晚節不保,誰受得了。

又五天之后,正月二十六的那場大朝會。曹操的走狗、侍中郗慮,就開始走流程:

彈劾趙溫營私舞弊、試圖結檔營私。幸好曹司空大公無私、高風亮節,拒絕了趙溫的拉攏腐蝕。

因此,奏請罷免趙溫的司徒之職。

劉協只是稍稍掙扎了一下,郗慮便又拿出幾年前逼迫他殺董貴妃時的氣焰,對皇帝施壓。最終劉協再次妥協,忍氣吞聲準奏。

至此,大漢朝廷當中,除了曹操以外的最后一位三公,被徹底搬掉。

又數日之后,二月初一的大朝會上。

由驃騎將軍馬騰領銜上書、近三十名朝廷公卿和地方州牧、刺史聯署的奏表,遞到了劉協案頭。

表章的內容,當然是勸皇帝認清曹司空的巍巍功德、辭讓謙退的高風亮節,應該升曹操為丞相。

因為三公都不存在了,設丞相再無阻礙,這事兒當然被劉協通過。

所以,二月初一這天,漢朝朝廷正式再次設置丞相職務,由曹操擔任。

許都城內,也即日起開始大興土木,把原先的三公府邸舊地都征用了,另起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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