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弟諸葛亮

第557章 張飛:曹賊想見我大哥,先過我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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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和郭嘉商定了后續的進兵計劃后,一切都按部就班推進著。

僅僅兩天后,徐晃、樂進和郭嘉,就先推進到了陽平關西北七十里外、那處由張飛和吳懿鎮守的阻擊大營。

換言之,徐晃和樂進,此時才重新推進到當初龐德戰死前最遠抵達過的地方。

只不過,這次曹軍的推進要比上一次慎重得多,不但背后的釘子河池縣已經被徹底拔除。連谷道南側可能埋伏丹陽兵、板楯蠻兵的山區,也都盡量肅清搜索了一遍。

而魏延和王平,顯然也不可能長期潛伏在這片深山里、就等著冷不丁殺出來偷曹軍一下,所以嚴格來說,曹軍被側翼偷襲的威脅,算是暫時瓦解了——

之前王平做得到,完全是因為他的山地兵還有隨身攜帶行糧。他從河池縣撤出來之后,能在山里無補給窩上半個多月。

如今半個月已過,魏延和王平也要翻山越嶺撤回大后方補給的,再想原路回來搞事情,就幾乎不可能了。除非是完全另起爐灶換一條路。

曹軍的主力,這才算是毫無后顧之憂地推進到與張飛對峙的位置上。

而張飛在跟曹軍接觸上之后,自然也會把敵人的最新部署、動向,毫無保留地匯報回后方。確保大哥和軍師能夠實時掌握前線動態。

“曹操居然這么容易被欺瞞?文長從河池縣全身而退,都能被徐晃諱敗為勝、還這般重重賞賜他們?”

一天之后,陽安關大寨內。劉備看了三弟送回來的前線軍情近況,也是頗有幾分詫異。

早在張飛的軍情送到之前,魏延就已經提早一天翻山撤回陽安關了,王平也是在半路上跟魏延會合、然后一起撤回來的。

當時劉備也親自出營迎接了,還斟酒給魏延、王平接風慰勞,感謝他們這段時間在敵后艱苦卓絕的騷擾斷路努力。

所以劉備非常清楚,魏延和王平的部隊損失是非常微小的。今天從張飛那兒傳來的消息卻顯示,曹軍為了河池之戰重賞了徐晃和樂進,而且加重了重用的程度,讓他們帶了更多的兵來打張飛的營寨。

這兩者之間的反差,當然會讓劉備詫異:老對手曹操向來精明,如今怎么這么容易被下面的人糊弄、欺上瞞下?連冒功都看不出來?

好在,劉備這一時的不解,很快被一旁的龐統解惑了。

龐統最近沒什么機會表現,他一直覺得,自己和孔明都留在主公身邊籌劃戰事,有點人才浪費了,其實一個就夠了。

當孔明也把主要精力放在軍略規劃上之后,龐統也就只能幫主公當當“解說員”,分析復盤一下。

此刻,他當然要逮住解說的機會,連忙賣弄道:“主公不必多慮,曹賊豈是這么容易被欺上瞞下的?他定然是看出徐晃等人諱敗為勝了,只是為了穩定軍心、鼓舞士氣,這才假裝順水推舟。

但我們也可以由此看出,敵軍原本的士氣,肯定已經因為龐德之死低落到了谷底。所以曹操才要這樣捏著鼻子、不擇手段來鼓舞,這對我軍而言可是好事吶。”

“原來如此,這就說得通了,我說曹操怎么突然這么糊涂好騙了。”劉備滿意地點了點頭,又順勢追問,“士元說這對我軍而言是好事,可是想到了什么招數、來應對和反制曹操的虛假鼓舞?”

龐統立刻精神抖擻地說:“這也容易,比如,曹操重賞徐晃,必然是宣揚他重創了魏校尉所部、在河池大量殲敵。

那么,只要我軍在決戰前,讓魏校尉帶著突圍的丹陽兵前去罵陣,現身說法撕破曹操的謊言即可。”

劉備順著這個思路想了想,追問道:“那士元可有辦法證明、那些丹陽兵就是從河池縣逃出去的?”

龐統一愣,也只能實事求是:“這個倒是確實沒法證明……”

劉備也不以為意:“無妨,你本就是臨時起意想到的計策,不完善也很正常。”

龐統不由有些羞愧。

如今的劉備跟諸葛亮龐統廝混久了,雖說還是不會自己出謀劃策,但聽匯報聽多了,評估能力卻是極大增強。

讓他自己出方案他不行,乙方給他方案讓他看好壞,他立刻能看出不好。

這個小插曲,也算就此揭過,并未再引波瀾。

劉備不再糾結這些小打小鬧,便轉向另一側的諸葛亮,微笑著詢問起關于決戰的堂堂之策:

“孔明,依你之見,曹賊已經親至,后續這場決戰,該當如何推進?士元也算是盡心竭力了,你也該拿出些新招。孤是否該立刻親自北上,去跟三弟會合、當面迎擊曹操?”

諸葛亮搖著羽扇,不疾不徐地說:“主公還不忙親臨一線,主公要是露臉過早,容易讓曹軍警覺,意識到我軍打算反攻。

只有主公暫不露臉,只讓益德和興霸露臉,曹軍才會堅信我們還想步步為營、死守消耗一陣——所以,主公該熬到我們真心愿意跟曹賊野戰決戰的時候,再露臉不遲。”

劉備理了一下思路,點點頭,對這個判斷深以為然。

同時他也想起,諸葛亮曾經分析過:可以利用曹操對夏侯淵的擔心,利用雙方之間的消息不通,逼得曹操關心則亂,分兵另走他道進入漢中盆地支援夏侯淵。那個時候,就是我軍抓住敵人兵力分散的契機、打一場野戰決戰的良機。

可當初定的這個思路,只是一個籠統的原則。

具體的出擊時機呢?

陳倉道那么狹長,曹操的中后軍就算有調動了,劉備軍也難以滲透到敵后太遠偵查清楚近況。

劉備意識到這個問題,便忍不住追問:“先生曾教我趁曹軍分兵時反擊,如今又教孤等決戰時再露臉——可我們如何才知道,什么時候才是曹軍分兵分得最薄弱的時候呢?

就指望靠板楯蠻斥候,滲透數百里山地,一路往陳倉、散關哨探、摸清沿途全部敵情部署么?”

諸葛亮也意識到之前說的方略有點過于籠統、理想化,但對于這個問題,他依然堅持實事求是:

“主公,兵者詭道,豈有對敵情全知全覺而后再戰的?只能是盡量哨探,隨機應變,不能提前一概而論。還是先讓益德堅守一陣子,觀望一下敵軍的攻打動向,才好判斷。主公若是不放心,可讓我或是士元分一人去益德營中,就近觀察,或能看出戰機端倪。”

劉備想了想,總覺得更離不開諸葛亮一些,想把諸葛亮留在陽安關。但又怕這樣的決策讓龐統覺得被冷落、讓他去前線更艱苦的地方。

正在劉備猶豫之際,還好立功心切的龐統主動跳了出來:“主公,這事兒還是交給我去辦吧!只要曹軍敢來攻,我就能看出曹軍還有多少余力后勁。

要是判斷出曹軍已經病篤亂投醫分兵繞路,我便飛鴿回報,主公自可以后軍壓上,與益德、興霸合兵一處,趁著曹軍分兵發起反攻!”

劉備沉默地站起身,拍了拍龐統的手掌:“這次務必要小心,可別忘了,當初墊江之戰時,我們攻進夏侯淵第一層營壘,你便登高瞭望敵情部署,還被曹軍弓弩手盯上了。要不是有灌鋼胸甲,你怕是至少得落個重傷!若是再這般冒失,我可不敢讓你去了。”

龐統連忙保證:“屬下至今對那次的險境心有余悸,豈會再犯?”

龐統得了劉備的命令,當天便帶著數百騎侍衛,從陽安關策馬北上去張飛、吳懿的大營。

張飛聽說龐統來了,也是很熱情招待,問明了來意。

得知龐統是來幫他查漏補缺、觀察敵情端倪的,張飛自然也全力配合:“軍師放心,明日一早,徐晃必然來攻,到時候我自會跟他廝殺,軍師只管躲在后方觀望就好。”

龐統也交代了張飛幾句,讓他如此如此,才能更容易地試出曹軍虛實。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曹軍果然對張飛、吳懿的大營展開了進攻。

曹軍一方,徐晃、樂進親自出陣,也不安排人罵陣,只是鼓角齊鳴。

讓一群群扛著木排、門板和飛梯、壕橋的將士們列隊攻堅,還有無數弓弩手在藤盾的掩護下逼到近處放箭掩護。

徐晃的進攻雖然不弱,但張飛的部曲有裝備優勢,還能依托夯土墻和壕溝,靠著堅韌的抵抗,硬生生扛了徐晃大半天的攻勢。

雙方都有死傷,曹軍的死傷明顯更重,徐晃眼見這樣不行,只能靜靜收兵。

然而,徐晃他們不想饒舌,不代表一貫不善言辭的張飛愿意放過他們。

反正張飛躲在營壘里,今天全程他都打得很輕松,閑了想打多久嘴炮都可以。

眼看徐晃退兵,張飛按著龐統的事先交代、帶頭高喊:“徐晃匹夫!曹賊要是想見我大哥,就讓他親自帶隊來攻營。

要是只有伱們這些廢物,我張益德對付你們就夠了,連見我大哥的資格都沒有!夏侯淵你們也別想救了!不出數日,便是夏侯淵的忌日!”

張飛罵完,他麾下的罵陣手當然也要跟著喊。正在退兵的曹軍將士們,被這番羞辱也是氣得不行。

不過,也多虧了張飛這樣的辱罵。

又過了一夜,等第三天一早,曹軍再來組織攻營時,張飛終于看到了他希望看到的一幕。

“對面那個大纛如此威儀,遠過三公儀仗,莫非是曹操終于來了?”

張飛在營寨的望樓上,拿著望遠鏡觀察敵情時,很快注意到了對面一片特別氣派的陣地,連忙指點龐統注意。

龐統順著張飛指示的方向看去,心中也升起一股熱切:“果然是曹操,看來曹軍中軍主力都已經壓到這兒了,只是人多沿著陳倉谷道擺不開,只能一點點上。昨日將軍辱罵徐晃,掃了曹軍面子,今日曹操終于親自露面了。可惜太遠,床子弩也射不死。”

張飛對這些分析不感興趣,只是干脆地詢問:“那今日怎么打?繼續死戰不退?”

龐統:“不不不,曹操親自來了,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要是還這樣死頂著拼消耗,雖然還耗得起,但我軍傷亡也不會太少,不劃算。

按子瑜和孔明擅長的戰術部署,改彈性防御吧。畢竟這座營壘堅固度遠不如陽安關,本就不是久守的,光靠夯土和壕溝,連尖樁鹿角都沒有,能有多大地利?

第一道壕溝和胸墻守一個時辰,后續每半個時辰讓敵軍突破一道,我們也好提前在后續防線部署好生力軍預備隊,有序撤退。這樣一來,我們可以讓體力最充分的士卒打車輪戰,曹軍卻要一鼓作氣擴大戰果,未必能輪換休息,其前鋒傷亡必慘。”

堵在狹窄的峽谷地形區作戰,因為一線接觸面上的士兵人數不多,打到后來哪一方能更有序地替換預備隊,哪一方就能贏得體能和士氣上的巨大優勢。

張飛的軍事基本功還是很扎實的,而且他打峽谷地形很有心得,立刻便采納了龐統的說法。

隨著兩軍做好準備,曹操也親自下令進攻,并且親自督戰,又一天的拉鋸消耗開始了。

因為劉備軍選擇了且戰且走,以空間換取殺傷敵人有生力量,雙方的交換比也就更懸殊了。

又打到下午時分,曹軍倒是突破了足足五六層壕溝和夯土墻,把戰線往前推進了好幾里地,但付出的代價卻是觸目驚心。

龐統全程都躲在望樓上,用望遠鏡觀察敵人的調動和預備隊的投入,他覺得曹操肯定也已經開始心疼了,該想辦法投機取巧了。

時間很快就到了晚上,龐統的判斷還真就沒錯。

因為就在當夜亥時,張飛派出去的一些板楯蠻巡夜斥候,抓了幾個俘虜回來,張飛略一拷問,發現可能有意外收獲,就直接把人送到了龐統這里,一起參詳。

龐統原本都睡了,也趕忙披衣起床,細細查問。

“你們也是板楯蠻出身?為何為曹賊效力?”

那幾個俘虜不敢反抗,紛紛供述:

“我等原是王平都尉麾下,在河池交戰時被俘了。被曹軍逼迫。”

“我們幾個是夏侯淵從閬中撤退時,就被裹挾了的。”

張飛一聽說這些士兵中有一些曾經是自己人被俘投敵了,頓時就想懲罰他們,但被龐統攔住。

龐統繼續問:“那曹操派給你們什么任務?為何要摸黑繞開谷道、走營地兩側的陡坡?莫非是想分兵繞過大營,前后夾擊我軍?”

俘虜供述道:“這我等實在不知,上面只是逼我們探出繞過堵路各營、直達陽平關的小路,或許就是想前后夾擊吧。”

龐統聽了,一揮手,讓親兵把俘虜帶下去,給點吃的,還囑咐不必用刑,也沒必要懲戒。

張飛也只好隨他,但又忍不住氣咻咻追問了一句:“曹賊真是想分兵繞路、前后夾擊我們?他就不怕繞過去的部隊,反而被我和興霸夾擊了?”

龐統搖搖頭:“不可能,連益德你都看出來這招很危險,曹操豈會看不出來?要是那么容易找小路行軍,陳倉道作為入川咽喉的地位,就不會保持這么多年了。

所以,曹操找路是真,但就算找到了,也只是給小股斥候、信使用的,他就是想知道夏侯淵現在到底有多危險,因為我們之前假裝‘強攻陽平關甚急’的假象,已經讓曹操徹底關心則亂了。

既然如此,他那么想知道,我們就成全他。對了,益德,你知道營后有這樣的小路么?有的話,我們明天就故意稍微多撤一點,撤到曹操能掌握小路的道口為止。”

張飛不由有些不解:“可是這樣的話,不就成了放任曹操和夏侯淵取得聯絡?那曹操不就不再心急火燎了么?”

龐統:“放心吧,不至于。既然我們都打算故意泄露一條可選的小路給曹操了,那總比由著曹操自己瞎找更好控制。曹操第一次試圖跟夏侯淵聯絡時,我們還可以截殺信使。

雖然這只是一錘子買賣,只要第一批信使被截殺了,曹操就會警覺。但這一錘子買賣已經夠了,已經足夠我們判斷出曹軍的兵力分配、何時才是主公親自求戰的良機。”:xqishu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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