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閥

第七百八十四章 未雨綢繆

第七百八十四章未雨綢繆

第七百四章

未雨綢繆

可話又回來,你還不能指責折彥質道,不仗義。折家是有其歷史性的,他們是異族,黨項人,盡管大宋一直以來民族政策都還算開明,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漢人就算不在意,折家人自己卻在意得緊。

這些年來,折家勢力發展壯大,雖只坐鎮江南西路這一隅,但麾下精兵強將云集,偏生又緊靠著杭州中樞之地,容易惹人猜忌。麟王做,也是自保之舉,不得已而為之,倒也沒有拉其他人下水的意思。

再者,以折彥質今時今日之名望,聲威,他是絕對不肯甘心再去守邊疆的。因此,徐衛懷疑他此舉還有以退為進的意思在,這一點,徐良在信里也隱晦地提到了。但張慶和馬擴好像沒有出來。

“這可什么好兆頭。”張慶話間,向了徐衛。當今天下,誰手里兵最多?誰的部隊最能打?誰的轄區最大?當然是徐衛!川陜兩地,兼管河東,這抵得半壁江山了吧?二萬西軍,還只是正規軍,不算弓箭手、番兵、勇壯、鄉兵這些武裝力量。幾年來,西軍收復失土之廣,殲滅敵人之多,是其他兄弟部隊難望項背的。

如果朝廷要辦這件事情,誰敢保證徐郡王能置身事外?誠然,徐衛朝中有人,且川陜也遠離江南,但不要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川陜遠離江南,朝廷鞭長莫及,但要知道那是分時候,分情況的。從前金軍以江南為進攻目標,朝廷自顧且不暇,當然就更顧不西部了。一旦戰事結束,狼煙熄滅,誰能知道后頭會發生什么事情。

所以,這條線理一下,就呈現這樣的狀態。形勢所迫——借重武臣——威脅消除——矛盾轉變——收兵罷權。甚至于,如果收兵罷權那還算是比較好的結局,歷史有著太多的先例,功勞蓋世,手握重兵的將帥最后之結局,往往是不但丟了權,更丟了腦袋。

要想逃出這個定律,歷史的先人們用過這兩種辦法。第一,造反。這種人既舍不得丟權,更舍不得丟命,所以“被逼無奈”之下,就只能自己爭取當老大;第二,自殘。這類人往往比較能忍,功成之后,很會來事,主動交兵交權,然后閉門謝客,跟誰都不來往,當宅男,好讓頭到,我都這樣了,你還忍心殺我么?

徐衛是哪種人?

馬擴顯然也明白了其中原由,半晌,輕聲道:“確實。不過,川陜情況特殊,不能一概而論。任何人想動這個腦筋,之前就得考慮好,幾萬虎狼如何能彈壓得住?”

張慶微微搖了搖頭:“就憑這一點?怕是不夠。”

“不夠?”馬擴露出笑意,還頗有些自得的神情在,仿佛在,如今你我雖平起平坐,但我踏進官場的時候,你只怕還跟著徐郡王在大名府逗悶子呢。

張慶發覺他這副模樣,也笑問道:“子充兄有何高見?”

“我知道,你意思是,大王來陜西之前,西軍就存在了好多年,那時候還是用文臣統兵,也沒見彈壓不住,對吧?”馬擴先問道。

張慶點點頭,承認了。

“但現如今的西軍和二年前可不同。那時,朝廷的‘更戍法’在陜西雖然不起作用,但各路帥守可是頻繁更換的,除了折姚家以外。因此,那時的西軍大帥們很難形成什么氣候。但如今可不同,陜西六路大帥,哪一個不是在帥位呆了多年的?換誰來能節制這些人?”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鄜延帥司原來的部隊基本折騰光了,如今是徐經略一手帶起來的新軍;永興帥司就不消了,完全從虎捷軍里分出去的;涇原軍是徐太尉父子(徐茂徐原)經營多年;再加大王親掌的秦鳳帥司,這四司占了西軍絕大部分兵力,而且同進同退沒有問題吧?誰想打大王的主意,不能不考慮這一點。”

“環慶劉光世雖然跟我們不太對路,但他對環慶軍的影響恐怕還差點意思。部隊是曲端帶出來的,底下一半是曲端的舊部,一半是大王提攜的后進,不怕他翻起浪來。熙河姚大帥有些棘手,但以大王跟他的淵源,他也不會干扯后腿的事。如此一來,哪怕就是朝廷想怎么樣,也得事先想想,能不能接受可能出現的局面?”

徐衛聽罷,笑了笑:“子充兄,話是這么。但沒到這一步吧?”他這話得隱晦,言下之意是,你的這些,有一個假設的前提,那就是朝廷和川陜的已經對立起來了,矛盾在加深了,甚至快激化了。現在,顯然到那步田地。

馬擴也不否認這一點,但提醒道:“善戰者,不慮勝,先慮敗,作最壞的打算。”

“麟王這個事,只是有這么個苗頭了,未雨綢繆當然沒錯,不過現在這不是最緊要的。當下,要作的,就是把心思從打仗挪到內務來,別讓老百姓怨恨咱們。”徐衛道。

張慶馬擴都明白他這話的意思,頻頻點頭。

“你們最近會同宣撫處置司的同僚們議一議這個事,如果有必要,四川方面幾位大員也可以請來談談,這個事讓張德遠具體負責吧。”徐衛指示道。

張慶忽地吸了口氣,試探著:“大王,還是你親自主持吧,張浚可能不合適。”他這不是無中生有,張浚跟徐衛的關系起來一直還是不錯的,作為幕僚,盡職盡責,輔佐徐郡王也很得力。但不要忘了,張浚是中央派員,別以為跟咱們廝混得久了就是自己人。

大膽猜測,倘若朝廷將來某一天真打算怎么樣,張德遠絕對是一個重要的棋子。干脆穿了,如果以后朝廷不想再讓徐郡王主持川陜軍政,那么朝廷會讓誰來接這個位置?除了張浚還有別人么?所以,從現在開始,怕就要防著張浚一手,不要讓他管得太寬了。

徐衛擺擺手:“不合適的,就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