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疑惑時,前頭開始騷動,有人大聲呼喊著什么,隔著太遠聽不清楚。金毛虎被堵在后頭,不知前面情況,急得哇哇大叫。正心急火燎時,前面一名小頭目拼命往后擠,人未到,聲先至:“哥哥,不知哪里來一伙人,堵住了出口。”
金毛虎一聽,心里沒來由的跳了一下,脫口問道:“可是官軍?”
“未穿鎧甲,都是尋常裝束,挎盾持槍,未見動靜。”小頭目擠到跟前,焦急的說道。這倒怪了,既然不是官軍,難道又是恩州派出土軍弓手前來報仇?心里驚疑不定,遂下了戰馬,帶著幾名匪首連踢帶踹往前擠去。
轉過兩個彎拐,遠遠望去,只見那出口外堵著一伙子人。前頭并排蹲著十來個,手持半人高的盾牌立在地上,丈長的木槍從盾牌間隙中伸出,后頭又立著一排漢子,挎著圓盾,拄著鐵槍。金毛虎歷經五次官軍圍剿,從未見過如此陣形,這幫人什么來頭?
“哥哥,出口被堵,不如往后退吧?”吳大小聲建議道。
“退?這幾個人就把你嚇著了?哼!”金毛虎冷哼一聲,擠到隊伍最前頭,高聲問道:“哪來的撮鳥,敢擋你家金毛虎爺爺去路!”
那兩排漢子紋絲不動,也不見回應,金毛虎大怒!當即下令沖鋒!數十賊人揮舞刀槍,大呼小叫的往前沖去,跑到距離出口兩三丈時,都停了下來,面面相覷。對方列這陣勢,跟箭豬一般,怎么下口?那削尖的木槍怕有一丈多長,直沖過去,還沒近人家身就被捅個透心亮。
“奉命剿賊!投降免死!抵抗必殺!”正當群賊束手之際,那兩排漢子身后突然響起整齊的喊聲,怕是有幾百人。金毛虎變了臉色,對方絕不是恩州派出的土軍,莫不是大名府的人馬?見嘍羅們竊竊私語,議論紛紛,軍心動搖,金毛虎心知,要是再不作為,沒開戰就先輸一陣。
“吳大!領人沖陣!”
吳大心下也怕,但要是抗命,結果肯定是金毛虎一刀斬下。狠狠一咬牙,從嘍羅手中取過一塊木盾,提了樸刀,奔到那伙停步不前的嘍羅身后,連踹幾腳:“給我沖!不沖就死!”可任憑他如何打罵,那數十嘍羅就是不動。吳大氣急,揚刀就要殺人!那一刀還沒砍下去,突然一塊大石從天而降,正砸在他頭上!腦漿迸裂,倒地氣絕!
“上頭有人!”大大小小的石塊如雨而下,砸得一眾嘍羅抱頭鼠竄,可溝里地形狹窄,根本無處可躲!再看金毛虎,緊緊貼著崖壁蹲著!抬頭向上看去,只見那溝頂之上,不知哪來的人正搬起石頭拼命往下砸。躲避不及的,被砸中頭立時斃命,砸中肩也是倒地不起。溝中亂成一團,嘍羅們互相踐踏,紛紛向后擠去。
金毛虎又驚又怒,若往后退,幾時出得白馬溝?那頂上石頭如雨而下,只怕沒沖出去,就砸個腦袋開花,只能往前沖!
“想活命的,跟我來!”一聲大吼,直起身來挺刀就向出口沖去。他一帶頭,那失魂落魄的嘍羅們趕緊跟上。狗急跳墻,兔急咬人,堵在后頭擠不出去賊寇們紛紛掉頭,跟著匪首拼命沖陣!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金毛虎高舉大刀,哇哇怪叫!身后眾嘍羅膽氣見漲,狂吼出聲,倒也駭人。
那一頭,靖綏營的士卒們起初不為所動。但見群賊搏命,蜂擁而來,到底還是慌了。那蹲在最前頭的盾槍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他們一動,身后持圓盾的也開始退,本來整整齊齊,無懈可擊的陣容開始混亂。
此時,后面站起一人,十八九歲年紀,俊白清秀,穿一身牛皮甲,持一桿長槍,滿面怒容,跳著腳吼道:“列隊!列隊!再退一步,軍法從事!直娘賊!第二隊愣著干啥!擲槍!”
腦袋里一片空白的士卒這才看到,賊寇已沖到面前!亂七八糟幾桿槍扔出去,就扎到一人,其余的不是落地,就是被人順手接住,直刺過來!兩軍相接,當先幾名賊寇撞在木槍上,透體而出,慘叫不止。后頭的趁勢使出吃奶勁頭拼命將同伴的尸體往前推。金毛虎一刀斬斷木槍頭,將肩抵在一名嘍羅的尸身上,大呼:“推!”群賊一齊發力,靖綏營的陣形立時潰亂!
楊彥急得上竄下跳,指揮使戰前有言在先,自己的任務就是率兩都人馬堵住出口,不放一賊出溝。眼看著九哥精心布置的陣形被沖亂,他如何不急?將槍一扔,扒了上衣,幾個箭步竄上去,抵住士卒后背,虎吼道:“給我往里推!”如夢方醒的士卒一擁而上,堆起人墻,奮力推進!
楊彥額上青筋直冒,兩只腳蹬裂草皮陷入土中,還不忘大呼:“不放一賊出溝!否則,老子歇菜,你們也活不了!”
他領這兩都人馬,都是剛剛招募的新兵,這些人雖然怯陣,但眼下兩軍膠著,一邊往外擠,一邊往里推,未見血,沒死人,倒也漸漸不懼。呼喊著號子,同心協力往溝里推。那溝中賊寇,眼看著就要擠出來,卻又被推回去。想砍殺吧,偏偏前面是半人多高的盾牌,那些撮鳥全蹲在盾牌后頭,無從下手。
兩軍相持不下,金毛虎正心急如焚時,忽聽背后傳來一片嘈雜的呼聲:“手下留情!我等繳械投降!”
金毛虎急怒攻心,卻被疊羅漢一般擠在中央,動彈不得,厲聲吼道:“我等都是身負重罪的賊寇!投降也是個死!”
“哥哥!那頭弟兄們剛沖出去,一個胖子,手持大斧,勇悍異常!領著三五十騎橫沖直撞!無人可擋!弟兄們亂了方寸,退回溝里,又被砸得死傷慘重,哥哥,不如降了吧!這是徐家老九的人馬!”一賊語帶哭腔,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