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閥

第一百五十九章 熊熊大火

::深壕橋。奔跑如飛。張憲身生士卒直奪金營!里面跑術認為金兵,當先一個懸著刀緊盯著他,至兩步距離時突然身形一矮,手中彎刀直切腰肋。張憲號稱“六藝精熟。”自然不是浪得虛名。鐵槍一格,鏗鏘作響!右膝猛地一撞,趁敵兵后仰之際,槍頭如蛇信般吐出!身后三千杞縣步卒,都挺著長槍大刀潮水般涌進金營,仗著身上堅韌的鎧甲左突右擊,士氣大盛!雖然虎捷鄉軍新創,但他的部下經歷數次杞縣防御作戰,早不是生瓜蛋子。三千人沖進營來,一路猛進!

步兵方過,便聽得后頭車輪滾滾。吳階指揮的三千弓弩手,都背了長弓,八人一隊,兩人推動費車,六人作為護衛。緊緊跟在步兵身后。那煮車實際上是兩輪手推木車,因車前安置有獸面大盾,獸口中插有排刀,而車廂上下窄,中部鼓,其形如敵,因而得各。

當時金營之中,大部隊將士都出寨追擊宋軍,又被重裝步兵截住搏殺,因此甚為空虛。張憲三千步兵在前沖鋒,吳階三千弓手領著車隊如入無人之境。但見金軍營帳大多起火,地上宋金兩軍的尸首東倒西歪,未死者哀號呻吟,掙扎爬行。張吳兩部既顧不得給未死之敵補上一刀,也顧不上搶救受傷的同袍,像是找什么東西一般直向營寨后部突去。

張憲手提鐵槍,四處張望,忽聽破空之聲呼嘯而來,他偉岸的身形一顫,低頭視之,左腹上,一支鐵箭已貫穿戰甲!身旁弟兄中箭倒地者甚多!沖勢為之一阻!向前看去。借著火光,只見那金營東面,一個個如山般的輪廓依稀可見!很明顯。就是前面亂成一鍋粥,這里的守衛也沒有離開過職守!

“指揮使!小心!”副手急沖上來,拿手中眉尖刀不時撥落利箭!

張憲牙關一咬,只聽“咔嚓。一聲折斷箭桿,將鐵槍一招,聲傳四方:“弟兄們!今日之事,不是敵潰便是我亡!殺過去!能動的都與我朵成肉醬!”聲未絕,又一箭射中左臂,仍舊眉頭也不皺一下,折斷箭桿,挺槍沖鋒!士卒一見,吼得震天響,全力沖擊,唯恐落人之后!利箭紛飛,不時有士卒中箭倒地痛呼,可同袍們卻是前仆后繼!且不說報效國家,捍衛帝闕,那一顆人頭三貫賞錢著實誘人!更不用說都頭以下統兵官職,都可通過累積斬級數獲得!步卒后頭的弓手們,推車的借助車前大盾閃避金軍飛蝗,其余的取下弓箭還射,一步不落!

正沖得緊時,聽到前頭爆發出一片吼聲,持長槍掄彎刀的女真人迎面闖來。張憲部下立即與敵短兵相接,貼身肉搏!喊殺聲、哀號聲、兵器碰撞之聲、泥漿飛濺之聲,不絕于耳”,

吳階到提著一柄鳳嘴刀,引領車隊前進,見張憲與敵展開激戰。急引兵迂回,奔至一處,看到面前如城樓一般高的堆積物,長刀一揮戈,破油幔。身后士卒盡皆效仿!一名士卒握著槍往那堆東西里面一捅一絞,而后伸手爬出一把,立時大吼:“這是豆!”

“我這是干料!豐肉!谷料!全是白面!”

吳階手里抓著一把草,放在鼻子底下一聞,這是戰馬吃的草料!要知道,馬吃草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供軍用的戰馬要保持耐力,可不能光吃草,還得吃谷,吃豆!女真人靠騎兵打天下,這草料是萬萬不能缺的!四處一眺,只見這金營后面,光是能目測到的,這小山一般的堆積,便有數十處之多。沒想到,女真人糧草儲備竟然如此充足!這里面,該有多少是從兩河府州之中掠奪而來,有多少是大宋百姓的血汗!

“沒有草料,我讓你幾萬匹馬都擊吃泥!”將手里干草一扔,吳階立即下令“弟兄們,燒”。

他一聲令下,士兵們抑足了勁推動責車。至大堆之前,兩人合辦將車掀翻!只聽得陣陣響動,那車里裝的竟全是干柴、硫磺、火硝等物!當下,車兵們東奔西跑,盡可能多地將引火之物傾倒各處,準備付之一炬。很明顯女真士卒發現了宋軍企圖,顧不得張憲刻悍的步兵,直奔吳階弓手而來。急促的聳角聲再次響徹金營!

金營之西三里處,徐衛仍舊勒馬靜待,不見絲毫疲倦。

一雙眼中,也不知是倒映的火光,亦或本就光芒如此。見金營已成一片火海,仍不敢掉以輕心。斡離不從燕云一直打到東京,一路南下所破府州甚多,更攻陷北京大名,其糧草肯定得到了極大補充。若不能盡焚,于戰局無益,可這需要時間。東方已漸露白曦,天就二丁”得再加把勁啊

“劉全!”徐衛這一聲喊出去,竟半天沒人回應。楊彥嘴皮子都快磨起水泡了,可徐衛就是不讓他上,這會兒也有火沒處撒,遂怨氣沖天地嚎道:“劉全!死了沒有!沒死吱個聲!”

大陣之后,一將奔來。至徐衛面前停住,在馬背上躬身道:“卑職在”。此人年紀當在四十以下,方面大嘴,毛發極密,一張臉幾被濃須完全蓋住,尤其是一雙耳垂極厚大,幾乎垂到肩頭。全身披掛整齊,手持一條狼牙大棒,在眾軍火炬下微微耀出黑拜

“我聽說你常捷步軍號稱兩河第一?”徐衛肅容問道。

劉全俯首答道:“那都是軍中謠傳,當不得真。”

“怕不是謠傳吧?”徐衛輕笑道。常捷軍,是當年童貫為了分化西軍而招募西北勇壯少年組成的軍隊,練有素,極其勇猛,且裝備精良,不下上四禁軍。后為童貫從太原前線逃跑,為了保命,不惜帶走數萬常捷猛士。童貫一死,常捷軍成了過街老鼠,因為他們曾經射殺東京城外擋駕趙估的軍民。引起了朝野活天大怒!童貫被梟背后,就有大臣建議,撤了常捷軍!

趙桓似乎也有此意,但顧忌到狼煙四起,強敵壓境,并沒有同意。此次金軍再度南侵,他便趁機將常捷軍打散,分屬各將,徐衛得到了馬軍七百,步兵六千。

“金狗還在負隅頑抗,我想派你上去打垮殘軍,你意如何?”徐衛以肘掛鞍,探身向前問道。

劉金面露驚異之色,疑惑道:“當真?”

“軍中無戲言!”徐衛坐正身子,“你們常捷軍我是佩服的。太原保衛戰,數千常捷軍艱苦奮戰大半年,終使河東重鎮屹立不到!這份殊勛,當得起我徐衛由衷之敬!現在我虎捷鄉軍已經和金狗戰至膠著,你驍勇的常捷軍再往上一壓,必能打垮金軍!再立奇功!”

劉金聽了這話,也不知是震驚,亦或是感激,竟囁嚅不能言。良久,抱拳一禮,切齒道:“夾帥之師,四處碰壁!蒙大人不棄,收至麾下,日常供給不分親疏,我常捷上下感念在心!卑職愿率部曲,踏平金營”。

徐衛聞言大笑:“好!大言者必有大能!你只管去拼殺,戰后計功,少不了你常捷一份!”

“都指揮使大恩,卑職謹記在心!”劉全再拜,吼聲如雷。

“我不管你們從前是誰的部曲,今天誰跟我并肩而戰,誰就是我的弟兄!”徐衛此話一出。不止劉金,陣后數千常捷勇士都聽得熱血沸騰!本以為,被戈,到小徐官人帳下,估計大戰一開,就得被充作人墻,先擋女真人的兵鋒。可徐九非但沒有這樣做,還把咱們放在最后參戰,這份恩情,還有什么說的?死戰以報!當下無二話,在劉全率領下,殺氣騰騰直沖金營。

楊彥一忍再忍,終手還是按奈不住,側首見九哥緊盯著金營。把牙一錯,翻身下馬,幾個大步竄到徐衛馬前,撲通一聲跪在泥地里!

“你這是行甚?”徐衛疑問道。

“九哥!都指揮使!”楊彥在爛泥里一叩頭,大聲說道“我部四千鐵甲,日日操練,從不懈怠!成軍之日起,無論官兵,盼戰之心日盛一日!如今大戰正酣,作為虎捷精銳,我部卻站在這泥地里看同袍撕殺!九哥,你回頭去看看,看看我部四千弟兄,哪一個不是血紅的眼睛”。他本生得俊俏,此時激于義憤,眼紅面赤,更顯神威。

徐衛回首環顧將士,又扭頭真視楊彥道:“楊彥,靖綏營組建之時,你就是都頭之一。你麾下部隊,也是靖綏營的底子。因此,你部責任更為重夫!你明白么?”

楊彥頓首道:“卑職明白!一個時辰之內,擊潰金軍!若不勝,甘受軍法嚴懲!”

“好!有志氣!就命你出戰!”徐衛大聲贊道“我立即命伙頭造飯,一個時辰之后你們回來,便有熟肉、面饃、熱湯”。

楊彥大喜,一下子竄將起來,提了曲刃槍,圓瞪雙眼虎吼道:“弟兄們!咱們從夏津出師!打到今天,才算遇上有模有樣的戰事!褲襠里有玩意兒的,跟我殺進金營,屠豬宰狗!記住了,我們第一指揮,是虎捷鄉軍頭等主力!此戰賞錢,我們至少拿走一半!是也不是!”

“是!是!是!”四千鐵甲轟然應聲,直駭得軍官們的戰馬嘶鳴倒退,幾乎牽扯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