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質與張叔夜相視一笑,府質官階最高,執徐衛芒六…兇:”子昂這是為何?。
“今日一戰,若非兩位大人相救,虎捷鄉軍定然難逃師潰的下場。卑職這一揖,是替我部弟兄向兩位長官致謝徐衛言辭懇切,折張二人見他面有凄容,心知此役虎捷傷亡較大,徐九這是心疼呢。可傷亡再多也值了!你虎捷鄉軍一把火把斡離不的糧草燒了個干干凈凈,讓女真大軍人無糧,馬無料,此后的戰局不用猜也知道,金軍無糧,只能撤軍。而且從東京到燕云,就算我大宋一路放行讓他安然回去,只怕還沒到燕山府,就倒在河北作餓俘了了
張叔夜很是欣慰,從第一次見徐衛時起人,他就對這個晚生后輩十分欣賞。那時,徐衛不過是個鄉勇頭領,連正式的軍官都不算上,他就已經向朝廷推薦。如今果不其然,這小子接連立下大功,若非要說去年阻金軍于黃河之北五晝夜是撞大運,那么此番。徐衛是實打實立下了奇功。
“你我同殿為臣。理當如此,子昂不必客氣折彥質的年紀其實大不過徐衛一輪,可這言談舉止卻分外老成持重。折氏幾百年來世鎮府州,以武功靖邊疆,立家威,折彥質卻是正經的進士出身,可算是個異數。
大戰方停,幾位統軍大將也沒過多客套,坐下之后。兩位長官都極力褒獎徐衛,說是已經遣人向官家報捷,接下來,你徐九就等著加官晉爵,封妻蔭子吧。哦,好像徐子昂還不曾婚配?那也無妨,年紀輕輕立下如此殊勛,若作了誰的東床快婿,是何等榮譽?還怕朝中文武重臣不攆著趟往徐府鉆?
說了一陣,折彥質將目光投向卞不久才被官家加“資政殿學士。的張知府,后者隨即向徐衛問道:,“子昂,依你之見,鐘離不這一敗,接下來他會有什友舉動?”
徐衛聽到這話,一時沒作回答,望了兩位長官一眼,低頭深思良久,而后輕聲道:“不好說。
張叔夜是個實誠君子,并未追問,折仲古笑道:“子昂何必過謙?我早就聽說宋金開戰之前,你已斷定女真定然背盟來攻,而且準確地預料了對方的發兵時間,進軍方向。我與嵇仲公這是誠心來請教的
徐衛心里明白,自己這把火一放,把金軍東路逼到了死角。統兵大將們此剪怕都盯著斡離不。原因很簡單。女真兩次南侵,把個繁榮富庶的大宋王朝打得門都摸不著。帶兵之人大多膽寒,眼下卻攻守易勢,正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試想,這力挽狂瀾之功,誰不想要?
一抱拳,輕笑道:“簽書相公言重了,卑職的意思,不是不愿說。而是說不準
“哦,這話從何說起?想那斡離不糧草盡失,定然軍心渙散,不敢戀戰。現在只怕正絞盡腦汁苦思脫身之策。此去北地何止千里?他休想安然回去”。張叔夜一聲冷哼,沉聲說道。
問題就出在“苦思脫身之策。上。以眼下局勢,斡離不孤軍深入,補給無望,就算女真人如何驍勇,再戰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但金軍中,不乏大宋通,尤其是郭藥師深知大宋虎實,尤其了解大宋君臣的心態。金國二太子的脫身之策,一定是由這個人想出來的。
“軍糧被焚,銳氣已失,他還能怎樣?”折彥質問道。
徐衛一時沉吟,良久方道:“那卑職姑且猜上一猜,若有說得不對之處,還請兩位大人包涵。”
張叔夜笑道:“你直說無妨,這里又沒外人
折彥質立馬接口。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道:“怎么?子昂是拿我當外人?”
徐衛還沒回答,張叔夜已經急忙替他解圍:“簽書相公說哪里話,你身為樞密院長官之一,國家重臣,為救徐衛,甘冒風險,親提精騎數千往援,這份恩情,夠他還的了
“呵呵,嵇仲公言重了,我救徐衛是職責所在,再者。子昂,將種也,為國儲才,我敢不相救?。折彥質聞言笑道。
玩笑幾句,言歸正傳。徐衛猜測,不日,斡離不必然向東京派出使臣,重啟和談。而且肯定會一改從前驕橫無理的態度,主動作出讓步。錢糧他肯定會要,但不會再要求大宋尊金為叔伯之國,也不會再提三鎮之地,更不用說什么劃河為界了。借此,達到罷兵的目的,以使其順利退回國內。
徐衛話網說完,張叔夜一掌擊在桌面上,直震得杯盤跳動。這位老人家氣得須發皆動,滿面通紅。恨聲道
捌心妄想。他數萬部隊只丹二日點糧,唯等死而只!航并結大軍,追而破之,以震懾北虜,使其不敢覬覦中原!怎能與之媾和”
折彥質卻是穩如泰山,靜如止水,不發表任何意見。張叔夜憤恨難消,聲稱要面見官家,力諫用兵,絕不可放虎歸山了徐折二人都勸,張叔夜仍舊忿忿不平,囑咐徐衛好生休養之后,匆匆離去。估計是準備奏本去了了
折彥質待他走后,笑道:“張知府姜桂之性,老而彌辣,不輸少年郎
徐衛知道他還有話說,也不主動提,只顧勸茶而已。干巴巴喝了一陣,折彥質終于問道:“子昂難道還不想下逐客令?”
“卑職怎敢?。徐衛笑道。
“那你也不問問我還有何事?。折彥質亦笑。
徐衛抿了口茶答道:“相公若有事,柬職又何必問?相公若無事。卑職問也是白問
彥質大笑,手指他道:“初見你時,便覺一見如故,今日看來,你實在對我胃口了。說罷此話,笑容漸斂,側首望向屋外。
徐衛知他意思,說道:“簽書相公放心,不會有閑雜人等
折彥質微微頜首。思索一所,幾度嘴唇一動,欲言又止。良久,方才正色道:“依子昂之見,若金軍遣使議和,官家會是什么態度?。
徐衛眼前一亮,折仲古是個明白人吶,這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按大宋的制度,仗打不打,怎么打,那是皇帝和文臣們說了算,你統軍大將在前線干著急也沒辦法了
想要從韓離不身上建功,首先就要考慮皇帝答不答應。思之間三,回答道:“天威難測,這不是卑職能夠妄自猜度的。”
折彥質臉上雖在笑,心里卻又對徐衛高看一分了原本以為,徐九出身行伍世家,自然是膽略兼具,但僅限于行軍打仗。然從其行為言談看來,似乎不止于此,這也是個揣著明白裝糊涂的主。不過想想也難為他,自己是文階,又是他的上峰,從前也并沒有什么來往交情,他怎敢輕易吐露實情?想讓他開口,自己就得拿出誠意來了
“罷了,你不愿說,我說折彥質一抖衣擺,右肘擺在桌上,倚桌而座。
“韓離不若向東京派遣使臣議和,官家必然心動。原因無他,首先,新皇登基于國家危難之時,不曾有片剪安寧。如今官家最想要的是什么?太平!如果你所料不差,金國只索錢糧,不求土地,不要尊號,那官家肯定樂得以錢財換太平
用錢財換和平,這從大宋開國一百多年來,都是有例可尋的。
“其次,斡離不乃金國二太子,身份特殊,若將其攻滅于境內,官家和朝中重臣必然憂慮激怒金國,使其傾舉國之力來復仇
徐衛偶爾點頭,不置可否。
“最后,朝廷雖礙于民意,起用主戰的何栗為少宰了但太宰之位,仍由耿南仲把持。我們今天這仗一打,不但打了女真人,還打了耿南仲。以他為首的主和大臣,一旦得知金軍求和,肯定極力鼓動官家。有了這三點,官家搖擺不定,也就不是甚么怪事了
徐衛暗自心驚。既驚訝于折彥質的見識,也驚訝于他的開誠布公。要知道,自己與他官階懸殊巨大,而且一為文,一為武,他卻能這般坦誠相告,且并不避諱一些敏感的政治問題。
不過徐衛心里很清楚,折彥質如此抬舉他,固然有欣賞信任的原因在,但更重要的,恐怕是拋磚引玉。
果然,見徐衛久久不語,折彥質問道:“怎么?子昂就沒有話要說?對這三條,就沒有任何反駁之辭?”
徐衛從前干設局騙人的勾當,在江湖上飄著,信奉一條。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要好,盡管,江湖上的朋友都不怎么靠譜。雖然,官場上的朋友更不靠譜,但同樣適用這一條。況且,折彥質這次的確是冒險在救他了
不過,折仲古既然能把問題看得這么透徹,他就不可能想不明白第一第三點。真正糾結的,就是第二條,說得直白些,如果動了斡離不,金國會不會傾舉國之力來復仇?如果會,大宋又敵不敵得住?他已經知道自己一貫有“先見之明。”所以認為自己肯定熟悉金國國情。因此才來相問。既然他來相問,也就說明,他有心要打斡離不。自己不也正打著這個主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