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康蘭年二月。宋金雙方達成和議。兩國休兵罷戰。凹賀圳心制區域為界,不得再前進一步。
宋廷方面答應不以官軍或義軍圖謀威勝軍,并送還扣押的韓昉。金國許諾約束高世由,退出占領的大宋北京,大名府。這次議和,宋金雙方都旨在為自己增加軍備,積蓄財力贏取時間,因此各作“讓步。”實行上,弱國無外交,放之古今中外皆準。女真人做出的讓步。那都是大宋的領土,慷他人之慨。
和議編結之后,一個難題擺在了大宋朝廷面前。那就是河東南部這么多州縣,怎么處理?派員行政。派兵駐守?實在沒那個能力,兩河的部隊是損失殆盡,朝廷正起用大批年輕將領從兩河難民中征發士卒。重建新軍,現在正是起步階段,還很難使用。而且,說不定哪天女真人撕毀和約重新南犯,讓你白忙活一陣。
詳議司討論了許久,最后拿出一個方案來。那就是終于決定借助義軍的力量。現在好些州縣不是被義軍占著么?那就委以職務,比如你占著一個縣,那就委你個縣尉。占著一個州,那就委個兵馬鋒轄,占著一個府,那就是兵馬總管。這樣一來。義軍占據城池抗拒李金,就名正言順了。
這個方案各派大臣雖都勉強同意。但實則都未引起高度重視。按說河東南部這么大片領土,義軍又有二三十萬,如此大的規模,應該由陜西宣撫使司親自掌管才對。可大臣們不為義軍為意,仍命河東義軍總管徐衛統管義軍事務,這規格明顯就低了很多。
對于李綱提出的,一府三州之地應該直接納入陜西五路管轄范圍,朝廷也沒有完全照辦。原因在于,河中府和解州從前本屬陜西治下,重新劃入管轄可以。但澤州和繹州,沒幾個人不說,城池又破壞得嚴重。離陜西又有段距離,還是讓義軍去倒騰吧。
其實,眼下東京大臣們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官家是否退守關中一事的角力上。河東這點破事,沒誰愿意多費口舌,趙桓見狀,也只有將此事下放給陜西宣撫使,看著辦吧。這正中李綱下懷,一接到朝廷復文后。馬上組織有司官員對河中府和解州進行考察,各種設施的完整程度。人口的多少,統統摸了一個底。結果讓他有些失望,河中府還好些。從前有七萬多戶,三十多萬人口。現在雖然往陜西逃了些,總還剩下十幾萬人,各種設施破壞有限,重新發展起來難度不大。可解州就難了。粘罕南下之時,百姓就逃得七七八八,后來賊寇又作亂,解州地盤本就不大,人口也不多,現在就剩下兩三萬人。又缺乏青壯年。實在是有雞肋之嫌。
可別說是雞肋,就算是雞毛,那也是祖先基業,寸土必保,況且朝廷又同意將此地重歸陜西。在經過慎重考慮之后,陜西宣撫使司降解州規格為縣,并入定成軍。但解州與定成軍并不接壤,中間隔著河中府南部地區。在報備朝廷得到批復之后,李綱將河中府南部的虞鄉、合河、永樂一縣兩鎮劃給定成軍,歸徐衛管轄。如此一來,徐衛的防區就包管原華州東南、河中府地南部、解州全部。境內有華山之險,風陵渡之要,而且靠渭水,臨潢關。戰略位置十分突出。如果李綱說話算數,明年將華州全境交到徐其手里。那紫金虎就肩負起了拱衛長安,抗擊河東的重任。
這事一直搞到四月,才算把正式的命令下達。這段時間,徐衛可沒閑著,一駐軍解州,就派人四處摸清情況,在李綱默許之下,他手令留守定戎的吳維,將在定戎屯墾的鄉兵,立即征發三萬人過來。他為這么趕?趁著開春,趕緊把小麥種下去,等到秋收,口糧不就有了?有飯吃就有力氣,再給把樸刀,練些時日,戰力不就也有了?因此,等到陜西宣撫使司正式公文下來之后,徐衛都忙得差不多了,留下部分兵力駐守之后,引軍班師定戎。
虎捷鄉軍出征,是去年年末的事情,一晃眼過去五個月。等徐衛回到定戎,各項重建事務早已經搞得有聲有色,他先沒回家,從城鎮開始。到兩處屯墾大營都視察一遍。確認無誤之后,才回到了知軍衙署。
這衙門當初被白額獸占據,官軍進城時,這廝一把大火燒起來,若不是搶得及時,恐怕徐衛一家子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在地方士仲富商支持下,衙門是最先修整,如今又粉刷一新,以至于他都有些認不出來了。轉過大堂二堂,跨進后院時,徐衛正瞧見張九月領著兩個仆婦忙碌。中庭的石桌上堆著不少東西。她們正在朝里搬運。突然見到一個黑不溜秋,全身鎧甲,渾身殺氣騰騰的人進來,兩個仆婦駭得驚叫一聲。
張九月回頭一瞅,剎那之間。那眼里閃過各種情緒。驚喜、感傷、關切,凡此種種,最后都化作一臉的柔情,快步上前執住丈夫的手緊緊握著,縱有千言萬語也說不出口,最有只擠出一句:“你回來了。”
新婚燕爾的,徐衛就領兵出征。能不想老婆?可看著九月眼里那閃動的光芒,生生把些心猿意馬壓住。點頭道:“回來了。”夫
列腳求什么時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沒關系。反正你嬰不著我辦事,早晚會挑明的。
“對,錢是好東西,但來路不明的燙手。那些士仲大戶家的主婦。你跟她們多來往也好。”徐衛點頭道。地方上要穩定,要太平,這些地頭蛇很關鍵。
又說一陣話,洗完了澡,徐衛確實也勞累,再加上那事沒撈著,晚飯也沒吃就睡下了。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九月才進來喚醒了他。說是城里各界頭面人物都到衙署來拜會,以賀知軍大人凱旋榮歸。
徐衛一邊洗臉一邊說道:“今日恐怕不成,走了幾個月,白天好些軍政務要處理。晚上我打算尋個合適的地方,設宴款待軍中各級統兵官。這次打得艱苦,弟兄們不容易
“那讓人回了他們?”九月問道。隨后取來了五品官員的公服、烏紗、金帶,替丈夫穿戴整齊。
“嗯,可以把我的話直接轉達他們。再替我感謝他們的盛情徐衛說完話,九月就端來早飯。定戎小的方,這衙署也不大,比不得在東京的家里,吃飯還有飯廳,就將著解決吧。好在徐衛也不是光圖享樂之輩,吃完了飯。一抹嘴了事出門。臨走前不忘問一句,還有幾天?
本來,宋代的衙門大多由大堂、二堂、照壁、門廳、花廳、香堂、會堂、庭院組成。大堂是主官接受訴訕,處理公事的地方,二堂是自常辦公所在,花廳這些是接待賓客。設施可謂完備。但定成軍是由華陰縣升格而來,衙門本就不大,被賊寇大火一燒,如今才重整。就剩個大堂、二堂、庭院、門廳。
徐衛到二堂的時候,張慶已經在了,正埋頭公案上奮筆疾書。徐衛進來他也沒發現,等走到案邊了,才抬起頭來,笑道:“我以來知軍大人今日不來理事呢
徐衛亦笑:“忙什么?”
張慶嘆了口氣:“關西鎮李莊的百姓,為搶頭耕牛,聚眾械斗,死了三個人。鎮上的巡檢奉命去抓捕。結果被人使了錢,徇私枉法,擅自將兇徒放了。苦主不服,想到定戎來向知軍告狀,結果消息走漏,半道上讓人劫了。這幾天尸體爛了才被人發現,家屬告到衙署來,求知軍作主。”
娘的,這會兒就有暴力阻訪的?這肯定要嚴辦!不過定戎現在情況具體,賊寇一起,當官的全跑了,那套行政班子還沒搭配,里里外外就他和張慶兩個人。甚么錄事參軍、司理參軍、司法參軍、推官、判官一個沒有。幾次催請京兆宣撫衙門派出人手應急,可你這窮山惡水的。又不太平,誰愿意上你這兒來作官?
還有就是,如果想避免麻煩。這事徐衛完全有理由推脫,因為他這里人手不足,可以直接推給上級的提點刑獄司,讓提刑官去辦。可想來想去,徐衛還是說道:“這事你親自去一趟,把事情再上報提刑司,別讓上頭覺得咱們定戎這幫人都是吃貨,光拿錢不干事
張慶聞言之后笑道:“還不干事呢?咱們定戎接納的流民最多,宣撫衙門上個月還下文表彰。再說了,咱們這里是“軍”不是“州”隨時都有可能打仗。”說到此處,突然一咋舌“到底怎么打的?一萬二的兵力,跟四萬余李金聯軍打個辛手?聽說宰了兩個千夫長?”
徐衛。享了一聲,就勢在他旁邊坐了下來,苦笑道:“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啊。實話跟你說吧,有個當口我腿都軟了,娘的,女真人把重騎兵“鐵浮屠,壓上來,差點沒把陣給我沖個稀爛。要不是憑借著強弓硬弩,懸!今后,得重點琢磨怎么對付人馬俱被重甲的鐵浮屠了。”
“那也值!咱們這一打,河東義軍都動起來,李植聽說都退到太原了。哪像河北,大名府,你我的老窩。都讓高世由給端了。幸好剛到定戎不久,你就派人去接了家屬。要不然,這仇就結大了。”張慶說道。
又說些政務兵務,徐衛打算去營里看看,張慶見狀,也打算收拾收拾就去關西鎮,徐衛卻笑道:“莫急,晚上尋個地方,咱們好好喝兩杯。
弟兄們辛苦了,大醉一場吧。”
張慶聽得眼睛都亮了:“那倒好,別急,是你掏腰包,還是吃公家?”
“廢話!自然是我掏腰包!尋的方這差事本官就派給你了,就這樣。走了。”徐衛冉著哈哈,人已經出了二堂而去。
張慶望著他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一邊收拾公案上的筆墨,一邊嘆道:“咱也是自幼習武,弓馬嫻熟。奈何終日端坐公案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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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上下下打量個遍,發現丈夫除了一身酸臭之外并沒異樣,九月這才放心。回頭對兩個仆婦道:“先放著,快些去燒水來。”仆婦應聲而去,徐衛走過去一看,那桌上放的基本上都是些年貨,仔細一看,這怎么還有東京許家店的酥餅?一問才知道,這是四嫂托人從東京捎來的。知道小叔子愛吃。
“還是嫂嫂疼我啊。”回到家中,遠離征戰搏殺,徐衛感覺分外輕松。尤其是他兩口子那臥室讓九月收拾得有模有樣,跟新房似的,他一進去就倒在床上,再不想起身。可終究還是讓娘子給拽了起來,就那么半閉著眼睛,平舉著雙手。九月從兜鑒開始,替他卸下鎧甲,脫
兩個仆婦抬進來一個大澡盆,又把燒好的熱水加進去勾兌好,一問,過年的時候,徐王氏放心不下兄弟和弟妹,專程過來了一趟。發現九月身邊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回到同州之后,就送了兩個仆婦過來。還說這兵荒馬亂的,那靈巧的丫頭不如粗手粗腳的仆婦好使。
聽得徐衛那個感動,這就是長妓如母啊。
衣裳一脫,徐衛憋了好幾個,月,滿腔邪火騰騰往上竄。這四月天也開熱了,九月就穿件薄衣,她出身行伍之家,投靠何府之后,又盡干些粗活累活。所以完全沒有嬌小姐的弱不禁風,體態豐腴。韻味十足。又正俯下身去往澡盆里試水。徐衛在后面看得著實忍不住,竄將上去一把抱住就要胡來。九月雖驚了一驚,卻是滿心歡喜,逮住丈夫的手,哄道:“一會兒水涼了。”
“這什么天氣了?放一陣不打緊。”徐衛整個身子都壓上來,呼吸也變得急促了。
九月任由他抱著,伸手過去摟住他脖子,在耳后只說了一句話。愣是像一盆涼水劈頭澆下來,而那句話。大概古往今來所有男人聽到都會覺得掃興。
“這兩天不太方便,”
徐衛苦笑一聲,怎地這般沒福?遂生生壓下熊熊烈火,乖乖脫個了精光,跳進澡盆里。張九月拿塊絲瓜絡替他擦洗。這種情況,在徐衛這種帶兵打仗的武臣看來,那已經是神仙般的日子。
熱水一泡搓,那個舒坦。渾身經絡都通暢,每個毛孔都張開,征戰的疲乏一掃而光。九月又在旁邊說些他離家的事情,大約是春節的時候該盡的禮數都盡了,只是公公在山東剿賊,路途遙遠不能達意。祖先墳塋都在大名府,讓高世由占了,也沒法給祖宗盡孝。遠在涇原的大哥大嫂雖不能親至,但大嫂托人捎了信來,說都是自家兄弟。以后盡在陜西,得尋機會多走動。還有徐原的第三子,也就是徐衛的侄子,年二十三,都娶妻生子了。平日好弄槍棒,也沒個正經的差事。大嫂想托給他九叔管教管教。盼望回個話,若是能行,就讓他到定
“二十三?嘿,這侄子,比我這當叔父的還大一歲。”徐衛聞言笑道。
張九月問道:“那官人意下如何?”
“既是大姓開了口,我這里又正是用人之際,讓他來吧。”徐衛隨口說道。
九月抬起丈夫的手臂,力道恰在好處的搓著,一邊提醒道:“官人想是還沒明白這其中的緣故?”
徐衛正享受著家庭的溫暖,老婆的賢惠,也懶得去細想這事。大哥是涇原大帥,虎父無犬子,他的兒子差不了,遂問道:“甚么緣故?”
九月這才道出原由。徐衛現在是五品,按制度,他有資格蔭補一位親屬作官。大姓這時候把侄子托來,可能有這層意思。徐衛這才細細一想,確實,朝廷有蔭補的制度,四哥就是靠蔭補作的官。大哥雖經略安撫使,但想必已經蔭補了兩子作官,剩下這第三子,二十幾了無所事事,估計有些著急。四哥呢,他的兒子過兩年就到蔭補的年紀了,也不好托給他,這么一算。也就剩下自己這個九叔還有名額。
“先讓他過來吧,是騾子是馬遛遛看,如果確有本事,拉他一把也成。畢竟大哥待我不薄。你說呢?”徐衛思量一陣詢問道。
九月聞言笑道:“這些大事。需的男人作主,我一個婦道人家懂得甚么?”
“謙虛了吧?你比我懂,哈哦”徐衛笑道。
九月笑而不語,忽又想起甚么來。說道:“對了,前天開始,城里好幾家大戶的主婦一個接一個來拜會。話里話外都在打聽知軍大人什么時候回來。東門李員外家,還送來一大筆錢財,為妻不敢收,原封不動送回去了,帶話說,有事等知軍回來再定奪。”看看,作了誥命夫人,妻憑夫貴,這說話辦事就是不一樣。哪像從前在何府被人當丫頭使喚?
徐衛一聽。這怎么回事?定成百廢待興,莫不是想從我手里承接工程?不對,重建的事項,在自己出征之前那就是定了的,況且定戎這城也就那么大,老百姓的房屋是自建,其余像學舍書院這些公用設施的修復重建,不但沒托給誰,反而是大戶們掏腰包捐助的,也沒工程可接吧。商人沒好處的事情是鐵定不干的,送錢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