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風向突變
一月卜旬。宗顏婁宿果然如種師中等人預料的那般。留,珊刀兵力撫守潢關后,撤出了陜州
,奔向河南府。陜州境內非但黃河貫穿全境,北部更有中條山,地形上對于金軍來說非常不利。
委宿擔心如果在此地與宋軍再戰,極有可能重蹈定戎兵敗的覆轍。進入河南府后,因趙桓南撤帶
走西京留守張叔夜父子及其部隊。婁宿得以通行無阻,輕取洛陽。這條路他非常熟悉,上次粘罕
率領西路軍攻宋,就是從澤州直接南下渡過黃河,進占了大宋的西京洛陽。
他這一走,陜西六路的威脅暫時宣告解除。宣撫制置兩司聯合下軍令。稱為了迅收復被金軍
攻占的地區,也為了重整陜西防務,命種師中撤軍回長安,協助何灌措置軍務,徐家三兄弟統兵
進駐華州、同州、河中府。又命遠在寧州的曲端率軍進駐坊州、廊州、丹州。
時曲端駐軍寧州襄樂縣。脫離戰場五百余里。起初,所有人都沒鬧明白,耀州戰役一結束,
他怎么就率軍跑到環慶路所屬的寧州去了?很快答案就揭曉,大軍一到襄樂縣。環慶帥司下屬的
寧州兵馬鋒轄就被曲端下令,率所部聽節制。他人多勢眾,寧州鋒轄豈敢不聽?這一來。就惹惱
了環慶大帥王似。在耀州的時候,你就對老子呼呼喝喝,說三道四,當時我率部參戰也就忍你一
時,現在我都回環慶了,你居然還追過來!怎么?莫不是真想擺個總管諸軍的都統制架勢想要法
辦我?曲師尹你得搞清楚,這里是陜西!
可沒等王似難,曲端一道手令過去,以陜西六路制置司都統制的身份命令王似,率環慶軍聽
他節制,如敢違背,以抗命罪論處。把王似氣得拍桌子罵娘,你曲端算個甚么東西?六路西軍你
他娘的算老幾?我就不信了,老子不聽你節制,你還敢動武不成?
曲端敢不敢動武不曉得,但他很快就命部將李彥琪引軍直趨慶陽府境內的合水縣,與王似的
帥司相隔不到四十里。并再次嚴令王似,若仍舊抗命,一切后果自負!這一手的確大出王似意料
之外,按理說,曲端為陜西都統制,雖是個臨時差距,但卻有總管全軍的權力,照制度來講。自
己的確應該聽他的命令。可在陜西這片地方,沒有什么事情是絕對的,包括朝廷的制度!曲端真
敢拿著雞毛當令箭?環慶軍可還不及他一半”
驚疑不定下,王似口頭答應愿聽節制。
曲端又下令,以陜華戰事吃緊為由,讓其往寧州軍前,商討軍務。王惟的部下都勸他別去,
說曲端這個人不是善類。從他當初在耀州殺秦鳳將領,并吞部隊一事可見端倪,大帥若是去了,
恐遭不測。
可王似認為,曲端膽子再大。也不敢動他。自己既然承諾了聽他節制,若拒不前往,反而給
他借口。殺秦鳳將領總還有個由頭。現在我已經答應聽他節制,他還想怎樣?部下又勸他帶上兵
馬,以防萬一,王似遂以部將。統制官慕容消引三千精兵防備,前往寧州面見曲端。
寧州,襄樂縣。
自率大軍到達此地后,曲端將兵馬盡數屯于城外,于城內設節堂。駐扎之后,約束部屬,嚴
禁害民。因此頗得當地百姓稱贊。因其在耀州擊敗耶律馬五。威名大震,百姓都傳誦說“有文有
武是曲大”
王似一行抵達襄樂縣城北郊,已望見曲端軍營綿延數里,聲勢駭人。甲干執槍操戈行走其間
。步伍整肅,紀律分明,足顯曲師尹治軍之嚴謹。
“大帥,曲端兵力如此強盛,可得謹慎小心吶。此時回頭,還回得及!”部將慕容消又一次
勸說王似。
王似不過四十來歲,身長七尺出頭,極魁偉,他是從士兵一級一級干上來的,什么大陣仗沒
見過?但當他看到曲端軍容鼎盛,心中亦懼。正猶豫時忽見一彪兵馬自縣城方向奔來,約有數百
騎,隔十數步距離時停下。為一將抱拳道:“卑職張中彥。奉曲都統將令,專來迎候大帥。”
慕容消及麾下官兵皆有敵意。紛紛執槍按刀,怒目而視。王似一時難以決斷,若曲端真有害
我之心,這一去恐怕兇多吉少!就在此時。那軍營中也不知是在操練還是怎地。突然爆出震天的
呼喊聲,環慶兵將個個震驚,人人警懼!
“王帥,請!”張中彥讓部下閃開了道。作勢請王似入城。
事已至此,騎虎難下,王似硬著頭皮催動坐騎前行。心里想著,我好歹是一路帥臣,量曲端
不敢處置我。張中彥在前引路,不多時至襄樂城下,他卻扯住了韁繩,又抱拳道:“帥府所在之
地,外來兵馬皆不得入城,請王帥體諒。”
“不行!城中定然有詐!大帥,去不得!還是回慶陽府要緊!曲端若敢阻攔,卑職愿率部死
戰保大帥周全!我環慶軍也不是干吃飯的!”慕容清為環慶勇將,三十出頭,生得方面大耳,孔
武有力。見張中彥說出這句話。當即勸誡道。
王似仍舊進退兩難,沒決斷時,張中彥又道:“大帥若是不放心,可引若干衛士入城,至于
兵馬。務必停在城外。”
王似好一陣沒有表態,張中彥見狀也不再催促,任由考慮。半晌之后,只見他回頭對慕容清
說道:“你且引兵馬駐在城外,我去去便來。不可生事。”
慕容清大驚!大帥這一去。豈不是羊入虎口?曲端是何等人你就算不知道,總該聽說過當初
的河中府事件吧?時任陜華路經略安撫使的曲端。為了擴充兵力,竟然襲擊撤入河中府的平陽義
軍,惹毛了涇原徐大帥的小堂弟徐九,帶兵入河中繳了駐軍的械,并抓捕了張中彥,對。就是面
前這撮鳥!
正要苦勸時,忽聽王似以極快的語小聲說道:“派人去長安。”語畢。只引數十衛士往襄樂
城內而去。慕容消一怔。再看時,大帥已經踏進了城門。補昨天欠下的
第一卷新配方新火藥
城,張中彥態度大變,只顧在前頭引路,再不與,個一字。那城里戒備森嚴,街上巡戈的士
兵比比皆是,王似也是帶兵之人,看了這架勢,心里隱隱升起一絲不安。沒多久,至一處大宅之
前。張中彥等人并不下馬,只介紹說這是曲都統的帥府,請王大帥自行入內。
都走到這一毒了,已經沒有回頭之路,王似下了戰馬,整齊衣甲,手按刀柄引衛士登上臺階
。剛到門口,那侍衛武士便攔住去路:“都統嚴令,入節堂者不得攜帶兵刃
臉上閃過一抹怒意,王似直盯著面前這個也不知是隊將還是都頭的撮鳥。眼睛里快要噴出火
但僅僅片刻之后,他如言取下了佩刀,交到了對右手中。他一交刀,身后的衛士也只能繳械
這還沒完,收完了兵器,對方又說道:“請長官隨從減半入內。”
士可忍孰不可忍!王似突然作,一把極住那軍官,厲聲喝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對方沒有回答,但把守帥府大門的武士卻蜂擁而前,將雪亮的槍尖對準了他。背后傳來張中
彥的聲音:“這是都統制的命令,請大帥見諒,不要為難下面的弟兄。”這話里,已然沒有半絲
在城外時的敬意。
王似回過頭去,只見張中彥引著百十余仍堵在帥府門前,根本沒有撤走的意思。手不覺一松
。他知道,此番禍事了。滯立原處片刻后。這位環慶大帥抬起了頭,面無表情地踏入門去,他的
身后,只剩下二十幾名隨從。
入了府門,網過照壁,又奔出一員軍官,直盯著他語氣生硬道:“都統鈞旨,請大帥隨從減
半入內
王似牙關緊咬,姓曲的,你莫欺人太甚!我王似也是六路大帥之一,歷年來戰功不比你小!
你這架勢,分明是拿我當犯官對待!本欲怒。可瞥見左右兩廂都是明槍執刀的士兵,此刻,他終
于體會到了人為砧板,我為魚肉的感覺。
衛士哥被減半,只剩下十幾人跟隨,從照壁去節堂,不過二十步路。可王似走起來,卻比登
天還艱難。他看到了節堂外林立的甲戈。也聽到了自己心中狂跳的聲音。曲師尹,你真想對我不
一只腳網踏上節堂之外,預料之中的話語再度響起在耳邊:“都統,命令。請大帥單獨入內
就這么十幾個人,還被繳了械。帶不帶都沒甚么兩樣。王似嘆了口氣,背對著手下揮了揮手,舉
步跨入了節堂。隨之而來的,是那些衣甲鮮明的士兵排成人墻,將他的衛士全數隔開。背后那
道大門。轟然關上!
心里一緊,知道自己兇多吉少,王似索性到放開了。抬起頭來,朝堂上望去。只見一人端坐
于帥案之后,穿一領青色直掇。頭上扎條逍遙巾。手里捧著書卷,正看得出神。這模樣,誰看都
是一派儒雅作風。哪像是個統率萬軍的大將?可這個人,偏偏就正是陜西六路制置司都統制。曲
端曲師尹。
甩開戰袍,王似抱起拳,將頭別到一旁。沉聲道:“環慶帥王似,見過曲都統
曲端沒有反應,伸出兩根手指翻了一頁書,又自顧看了起來。王似等了一陣,又道:“環慶
帥王似,見過曲都統!”
對方還是沒有搭理他,似乎看書看得入迷了,時而點頭作贊許狀,時而皺眉仿佛不敢芶同,
直到王似忍耐不住。厲聲喝道:“曲都統!王某大小是個經略安撫使,豈容你這般羞辱”。
扔下:“讓這粗鄙之人一聲喝,書也看不下去了。”
王似惱羞成怒,幾欲破口大罵,但想到此時在人家手掌心里,只能將那千般怒意化作萬般無
奈,長身肅立,閉口不語。
曲端正襟危坐,直視著他。朗聲道:“堂下何人?”
王似極力忍住,再次報道:“環慶帥王似。”
“所為何來?”曲端又問道。
王似心里暗罵,口中卻回答道:“奉都統制軍令,前來軍前共商兵務
知%,萬
“哦”曲端隨口應了一聲,突然話鋒一轉,笑道“你還真敢來?。
這話一出口,唬得王似臉色大變!你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還真敢來?難道你真是想辦了
曲端見他神情有異,冷笑道:“王似,你知罪么?”
話說到這個份上,王似心里已經一片雪亮,知道今天沒有好果子吃。遂抗聲問道:“敢問都
統,王某何罪之有?。
“哼!”曲端一聲哼,舉步走下堂來,至王似身兩步停下,凌厲的目光落在對方臉上。“陜
華、廊延、環慶三路兵馬征討河東,本官率陜華軍先行,你與那廊延張深遷延不前。貽誤軍機,
此罪一;兩司于耀州集結兵馬,你推托不往,后懾于嚴令,只派數千人前來,此罪二;我與金軍
決戰,你受命斷敵退路,卻撤離戰場數十里,放金軍逃竄。此罪三;戰事方畢,你不得軍令。擅
自帶兵回州人,一中罪四;大軍牽寧州,數召你系軍前聽受節制,你皆貍,此罪五。有此五罪,
你身為一路帥守,可知其中利害?。
王似聽得滿頭冷汗,好你個曲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聽明白了,你今天是給我下好了套
,等著我往里鉆!好!既然撕破臉皮,我也不懼你!
“容王某問曲都統一句,你既為制置司都統制,有拱衛長安之重任。金軍新敗,你不去追擊
,反而率軍遠離戰場,這是為何?”王似反問道。
曲端面色不改,仰頭笑道:“本官帶兵。豈是你能過問的?”
“哼!大言欺人!你不說。我替你說!你前些年還只是涇原徐大帥麾下一名統制官,徐帥提
拔你,作了個兵馬副都總管,可你卻是轉面無恩。自侍才干,屢屢目無長官。與徐帥勢成水火。
李宣撫見你壞事,索性調你去新創的陜華路作帥守,可你呢,一到任,又和徐九沖突。所圖的。
不就是擴充兵力么?及至金人入寇陜西,各路集兵馬于你麾下,你又借招兵之機,大舉充實行伍
。耀州一戰方畢,你就借故殺了秦鳳統軍之將,吞并其部,而后立即遠離戰場,跑到我跟前來挑
事。打著都統制的旗號替自己保存實力,你又有什么資格問罪于我?。
%,萬
王似看來是真火了,絲毫不給曲端留忙面,把對方老底抖了個干凈。
曲端臉上肌肉一陣抖動,瞇著眼睛看了對方半晌,忽地笑道:“我不與愚才作口舌之爭,實
話說與你聽,本官之所以率軍至寧州,就是要追究你五大罪責。身為一路帥臣,藐視軍法威嚴。
目無兩司長官,國難當頭之際,只顧自保而不思守土護民。我既為制置司都統制,負總管全軍之
重任,豈能容你?”
王似把身板一挺,大聲質問道:“你想作甚?”
曲端滿面肅容,一字一頓道:“拿你法辦!”
“你敢!我是環慶經略安撫使,要處置我,需得宣撫司親自下令”。王似目眥欲裂,咬牙切
齒道。
曲端放聲大笑,不屑道:“憑你?還不夠級別!來人!”
隨著這一聲喝,大門被猛地撞開,全副武裝的甲士奔入堂中,將王似圍定。堂外,他的衛士
一陣騷動,卻被兩廂兵將彈壓下去,無人敢越雷池一步!
“將王似拿下”。曲端大手一揮,士率都拿長槍脅迫王似,幾名壯碩軍漢上得前去,將其反
剪雙手。死命將頭按了下去!那王似本生得長大。此時卻被按作一團。可他到底是武夫出身,將
腰一挺,幾個壯漢都按壓不住。雙手一扯,將士兵拉個了趔趄。險些撞到一起。
曲端一見,聲色俱厲:“王似!你罪大惡極,還膽敢反抗?。
王似牙關幾乎咬碎,指著曲端的鼻子道:“姓曲的,今天王某遭你黑手。無話可說!不消這
等脖攢廝動粗,我自己會走!”
“押出去!”曲端不耐道。士兵擁著王似往節堂之外而去,跨過門檻時,他停下腳步,回頭深深
盯了對方杰眼。
曲端視若無睹,王似前腳被押走,他立即頒下軍令:“派員至慶陽。召環慶兵來屬!”
三冉中旬,定戎城。
制置副使種師中撤走之后。徐原率軍屯華州,徐勝還駐同州,徐衛遣張憲吳磷二將接手蒲津
浮橋壁壘,重整河中防務。自率虎捷主力坐鎮定戎,虎視潢關。陜州金軍懾于紫金虎威名,不敢
出關門半步。
戰事一結束,定成局面稍稍安定一些后,徐衛立即上馬了一項工程,那就是設立陜華路經略
安撫司都作院。他現在在陜華路的正式職務還是“權知定成軍”但因為朝廷命他“同節陜華兵馬
”實際上是為他扶正作鋪墊。因此,嚴格說來,他現在就是陜華路的軍事長官。況且,李綱當初
已經答應,將陜華路都作院設在定戎。所以,他以從平陽帶回來的匠人作基礎,正式設立了都作
“相公。成與不成,就看這一遭了都作院的一名都事工匠站在徐衛身后,滿面郁悶地說道。
從平陽開始。招討相公也不知是從哪討來個偏方,非讓匠人們更改火藥配方,不斷加大焰硝的比
可試來試去,跟舊配方沒有什么區別,反倒是煙霧更大了。回到關中來還不消停,今天又讓
把竹茹換成木炭。帶到這郊外來燃放。其實吧,說句不該說的,招討相公是武臣,武臣就是帶兵
打仗的,這營造器械是我們匠人的職能,你這分明是越俎代庖嘛。
徐衛目不轉睛地盯著一處,輕笑道:“今天不成還有明天,事在人為,總有一天會成功
那都事面色更苦,好好好。左右從今往后就仰仗著你了,你說怎地就怎地。一至此,將手
一舉,示意那頭點火。只有數十步外。一名匠人執條木柴,走到一堆石塊旁,蹲下身去,向后傾
著身子,伸出木柴之后,飛也似地竄開了。
徐衛眼皮都不眨一下,平陽守城戲山舊繼紫金山浮橋!戰后再次領略到了展火器的測前不具
備條件自不待言,現在萬事具備,就必須得抓緊了。
“怎地?啞火了?”那名三十幾歲的都事一怔后道。怎么等了半天不見動靜?又等片玄,便
對徐衛道“相公。我使個人去查看?”
徐衛斷然舉起手制止了他,這些道,匠人比器械珍貴。這次火藥的配方。自己完全是按照焰
硝、硫磺、木炭三種成分配的,不成功倒好,萬一成功了,你派個。人去查看,正好碰上爆炸怎
么辦?
左等右等,估計兩泡尿都該撒完了,可埋藏火藥的地方還是屁都沒響一下。正當徐衛都打算
派人前去查看時,一聲驚雷震天地!巨大的爆炸聲驟然響起,那堆石塊瞬間騰向天空!揚起漫天
的煙塵!
“不好!保護相公!”杜飛虎一聲喝,同時飛身而上護住徐衛!只聽噼里啪啦一陣響,那炸
出的石塊散落下來。砸在地上甚至能感覺到地皮在震動!所幸,沒有傷著人!
匠人們膛目結舌,我等制了多年的火藥。從來不曾想過,幾斤藥粉能有如此威力!炸起的石
塊飛出數十步遠。天!這該是多大的力量?
%,正
徐衛一把推開杜飛虎,撒腿狂奔過去,慌得眾人一擁而上跟在他后頭。至埋藥處。只見那一
大堆石塊四散裂開,地上一個簸箕大的坑洞。還在冒煙!一行人圍著那坑看了半晌,個個咋舌道
:“不得了!不得了!這威力,便是十個,霹靂炮也趕不上!”
連平素里不芶言笑的杜飛虎也驚嘆道:“相公,若用這新藥制個面盆大的霹靂炮,攻守城池
時,用袍車投射到敵群或城中,那該是幅怎樣的景象?”
守城?這種火藥怎么能僅僅用來守城?也對,光是有了火藥,還只能應用于攻守城池,必須
得有器具!只是這東西,遠比研制火藥困難得多。不過也不怕。我雖然不懂,但大概知道思路,
現在有了能工巧匠,我不信制不出來使用火藥的器械!
高興勁一過,徐衛立即意識到此次試制火藥成功的意義,他立即正色對那都事工匠道:“試
制新藥一事,只有都作院的院使、經歷和你知道。記住,嚴把口風,不得泄露!新藥配方若是外
傳半句,與遺失神臂弓等罪!”神臂弓是宋軍的大殺器,歷來極受重視,軍中遺失一具。士兵同
誅,軍官連坐,管制得極為嚴厲!
那都事被火藥一驚,又被這句話一駭,凡忙道:小人緊記在心!絕不敢違!”
徐衛又低頭看了一眼那仍在冒煙的大坑。心里十分歡喜。從前看電視電影,以為直到清代火
藥才大規模使用于戰爭之中,后來學歷史,老師說宋代就有各種火器了。當時深信不疑。感嘆著
祖先的文明睿智。可等到自己穿越過來才現,老師說了大話。宋軍是有大批的火器,但還遠遠不
到取代冷兵器的程度。即使到了清代,冷兵器仍舊是軍隊的主要裝備。只不過那時,中國已經落
后世界不知幾百年了。什么佛朗雞,紅衣大炮,都得從外國購買。
“張大人來了。
”杜飛虎突然說了一聲。
徐衛回頭望去,果見張慶單人獨騎飛馳而來,馬未停穩便扯跳下地來。幾個,大步竄上,從
懷中取出一物遞到徐衛面前。
那是一封書信,封皮上只四個字“吾弟親啟”徐衛眉頭微皺。立即拆開看了起來。原來,這
是徐原從華州給他的信。看罷之后,徐衛眉頭緊鎖,將信收好藏于身邊。立在原處久久無言。
“走!回去!”一陣之后。他大聲說道。
定戎知軍衙署二堂內,王彥、張慶、吳階、楊彥等虎捷高級將領齊聚一堂,客居于此的馬擴
也列席其間。徐衛將那封信一把拍在案上朗聲道:“剛網收到消息,曲端在寧州抓捕了環慶帥
守王似,環慶兵馬都直屬他節制。隨后,制置司下了命令,免去王似環慶路經略安撫使一職!”
堂中一時沉靜,這事不對頭吧。曲端雖是都統制,有一定的處置之權,可抓捕一路大帥這樣
的事,他怎么可能說干就干?這得擔多大的干系?而且更怪的是,制置司怎么下令免了王似的職
?至少也應該是兩司聯署方才有效吧?怎么不見宣撫司話?李宣撫怎么回事?
再聯想到前些日子,兩司下令,讓徐氏三虎屯陜華,而命遠在寧州的曲端駐軍坊州、腳州、
丹州。徐知州受命“措置陜華防務”徐知軍又“同節陜華兵馬”說白了,就是代行經略安撫使的
職權,我軍進駐陜華全境,于法于理都說得過去。可那坊、廊、丹三州,原來是人家廊延經略安
撫司的防區,怎么會派曲端去接手?他可是在寧州,遠離戰場幾百里,廊延張大帥就在延安府里
,兩司怎么會舍近而求遠?,如欲知后事如何。
有沒有可能一,一莫階似乎有什么想法。但話說半翠一爾瞧向徐衛。后者點點頭,示意他直言無
坊,這才繼續道“兩司長官要整治王似張深二個大帥?”
眾人都注意到他的話里,沒有說“整頓。”而是說“整治”。雖然只有一字之差,卻是天壤
之別。吳晉卿這個猜測并非空穴來風,想當然耳。早在三路西軍進攻河東李植時,環慶廊延兩路
就因為蔑視兩司,遷延不前而使得李綱何灌深為惱怒。這一次金軍入寇陜西,廊延的劉光世不戰
而放棄廊州,張深雖率軍出戰,但師潰以后退入延安府堅守不出。相信兩司長官對此是有想法的
。至于王似,他和曲端的矛盾是公開的,耀州之戰一結束,他直接引軍回環慶,不愿受曲端節制
。李宣撫與何少保以此為由處置他二人,放在臺面上勉強說得過去,可為什么都交給曲端經手?
是武臣出身。但其人才學、且識”剛四少在陜西六路無人能出其右!這樣的人才,自然是要攀高
枝的,自己這座廟雖然逐年擴大規模,卻還是容不下他這尊佛。
馬擴見他形容,會錯了意,以為他是有些不情愿。心中暗思,紫金虎待我不薄,而自己無以
為報,不如臨去之前給他些建言也好。打定主意,遂問道:“賢弟,依你看來,兩司用曲端是為
哪般?”
徐衛淺笑一聲,隨口答道:“驅虎吞狼
“一針見血!”馬擴擊案贊道。“以目前局勢看,統一陜西六路的指揮,是大勢所趨。但當
初朝廷為了防止這塊強兵之地演變為隱患,在陜西設六個經略安撫司,互不統屬,這就造成了今
日各路大帥擁兵自重,藐視兩司的局面。李宣撫和何少保想統一軍政,但無論對哪一路帥司下手
,都會引起其他五路一連串的反應,這就給曲端此人提供了機會。在六路之中,他的資歷、名望
、地位都不如其他大帥,也沒有山頭,正是兩司需要的人選。所以,兩司長官想借他之掉西軍桀
驁難馴的習氣!他本就是西軍將領,用他,別人無法將矛頭對準兩司。假如用你,賢弟是有東京
背景的,就難免授人以口實了
這一番分析,徐衛早就想到了,但還是點頭道:“兄長言之有理
“但是!”馬擴話鋒一轉,“兩司長官操之過急了。”
這話才算引起了徐衛的興趣。坐正身子,鄭重問道:“哦,這卻從何說起?”
“委宿的主力雖然被擊潰,但據我估計,他手中的兵力恐怕還能一搏。但他卻撫守潢關,退
往河南,你不覺得這很奇怪么?”馬擴問道。
徐衛嗯了一聲:“我估計,他是打算與金國東路軍取得聯系,再圖后計。”
“哈哈,賢弟此言差矣!”馬擴朗聲笑道,“金人建國以前,統一女真諸部的完顏烏古乃創
立一種不成文的制度。
由他的長子劾者主內,次子劾里缽主外,從這以后,劾者的后代長期擔任國相一職,而劾里
缽的后代則成為皇帝。完顏阿骨打即金國皇帝位,迫于祖制,不得不與劾者之子完顏撒改分治女
真。這就是金國國內的兩派勢力。傳到現在,完顏撒改之子粘罕任國相,委宿就是他的親信。而
阿骨打的第四子兀術又擔任東路軍統帥,你認為妾宿會去求助于兀術么?”
徐衛聽到這些女真淵源,從前聞所未聞,原來金國國內也有黨爭,還以為內斗是咱漢人的專
利呢。不過,妾宿跑到河南府去,不是求助于兀術,那又是打什么主意?不等他開口詢問,馬擴
已經自顧說道:“從女真人第一次南侵開始,就是劾者一系統西路軍,劾里缽一系統東路軍。這
兩方誰也不肯讓對方搶了風頭。金國二太子斡離不一死,四太子兀術就上了位,他必然力圖洗雪
其兄之恥,而粘罕也必然不會讓他搶了先。如果我所料不差,妾宿是在等粘罕出援兵。”
徐衛聽得心里一驚!定戎戰役結束后,自己本以為不會再有大的戰事。可如果馬擴所料成真
,那自己就估計錯了。而且仔細一想,前些日子虎捷鄉軍會同折家軍在平陽擊潰圍城之敵,殘余
逃往太原。這也就意味著粘罕知道了消息,他會給委宿出援兵么?
“所以,西軍還沒到歇息的時候,兩司長官卻在此時動手整治,豈非操之過急?曲端抓了王
似,制置司又下令免了王似環慶經略安撫使一職,但卻沒有派出新帥。分明就是縱容甚至支持曲
師尹兼并部隊。這勢必引起環慶兵將的強烈不滿!我敢肯定。環慶事務不是曲端一時半會能理得
順的,后續事態如何展。誰也說不準。在這種情況下,兩司還想讓他去接管嘟延防務,也太高看
曲師尹了。”馬擴氣定神閑,將各種錯縮復雜的關系理得井井有條。徐衛是越聽越肉疼,劉備當
初送徐庶去許昌,估計也就是他現在這種心情。
“那依兄高見,西軍當如何自處?”徐衛問道。
馬擴趨身上前小聲道:“不是西軍如何自處,是你徐子昂如何自處。”
心里一跳,徐衛從這句話里聽出別的意思來,趕緊說道:“請子充兄指教。”
“簡單,你去接管廊延。”馬擴語出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