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仗堪稱經典。場經典的糊涂仗六金軍撤擊!后。“知慌“集各軍將領商議了一個下午,沒有誰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全都是丈二金網摸不著頭腦。別說,金軍這么一搞。反倒讓急于救援延安的宋軍不敢輕舉妄動了,因為實在弄不明白對方到底想干什么。
翻遍從古至今的兵書,查遍有史以來的戰例,都找不出答案。
這一日晌午時分,天氣火熱。那條秦直道讓陽光烤得泛白。因為天氣實在太熱,吃過午飯后上頭傳了命令,不必操練了。因此,許多士卒都光著膀子,尋陰涼處避暑。這種時候,他們談論的唯一話題,就是昨天那場怪仗。
可即使是平日里口才最好,能把太陽說成方形的人,也編不出一個。理由來解釋這件事。正七嘴八舌扯閑條時,一名上身,十分精壯的漢子突然操著刀跳了起來。同袍一見,紛紛起身,各各執定兵器似乎要去廝殺一般。
也難怪,此時,那直道上,從北面過來三騎。初時看不太清楚,等到了數十步外,士兵們赫然發現,這三騎里,竟然有兩個是禿頂結辮的夷人!最前面那廝,到是南人裝扮,但腰里也椅著一把女真人慣使的
這三騎一直奔到營門前十數步久方才勒停韁繩,也不下馬,就等著徐家軍的士兵圍了上去,個個虎視眈眈。說來也怪,讓數以百計自光都能殺死人的敵軍團團圍住,這三人居然都不慌,還是鎮定自若。
那為首作南人裝扮的,約有四十多歲。穿件深灰色的直掇,觀其形容似乎并非軍營里廝殺的粗鄙軍漢。環視四周士兵們一眼,用漢話大聲說道:“我奉大金國國相之命,前來拜會你家主帥徐衛。”
話音落地,卻沒人搭理他,士兵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還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粘罕派人來拜會我們大帥?這不是拿刀問佛要肉吃,根本沒安好心嗎?娘的,一刀結果他算了!
“今天誰巡營?”有士兵小聲問道。
“吳統制吧,上午還來過。”有人回答道。
當時,便有士兵奔回營內,向吳磷報告這件事情。后者聽罷,也覺得詫異,粘罕派人來見大帥?他想干什么?問明白來了三個人之后,倒也不敢輕易放他們進來,思之再三,吳磷決定親自去問問。
出了大營,老遠就望見一大群士卒將三名騎士圍得水泄不通。最前頭那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一直保持一種昂首向青天的姿勢,身后兩名女真武士卻是十分警懼,不時掃視著四周的士兵。
“閃開。”吳瞬喝開一條道。進入人群。到那漢人模樣的人面前打量一番,問道:“你幾個要見徐大帥?。
在金軍中,紫金虎的大名雖然大多聽過,但他們一般只知道徐衛是“南軍大將”終究是什么職務卻鮮有弈聞。此時,那人聽得徐衛年紀輕輕居然是“大帥”心里也不免吃驚。微怔一下后,點頭道:“不錯。”
“所為何來?”吳磷又問道。
那人卻不正面回答,冷聲道:“見了紫金虎,自見分曉。”
吳磷聽到這話。眉頭擰成一團。紫金虎這個花名,最先其實是由郭藥師統率的漢軍叫出來的,他們當初在紫金山讓徐衛擋住去路,幾度強攻不成,甚至傷亡慘重,便有人稱徐九為“紫金之虎”。后來漸漸傳開,倒成了徐衛的綽號。
這綽號花名,長官叫可以,同僚叫也無妨,但下屬肯定不敢,你一個金軍使者,敢當著我的面喚我家大帥的花名?你這分明是藐視我全軍!
心里不滿,臉色更加嚴肅,不耐道:“有事對我講也是一樣”。
那漢子斜著眼睛瞄他幾眼,冷笑道:“你?哈哈,我可是奉大金國國相之命,你自認作得了主么?”
聽他一口一個“大金國”那周圍跟女真人血戰數年的將士們火冒三丈。大金國?狗屁!老子打的就是你大金國!
有性急的,捉緊兵刃對吳磷說道:“吳統制。少跟他廢話,弟兄們結果了他性命!好叫他知道我等手段”。
吳磷卻非尋常莽撞之輩。心思這幾日事情蹊蹺,現在粘罕又派來使者耍見大帥,自己確實作不了主,還是放他進去才是。一念至此,便道:“隨我來!”語畢,便轉身朝營內而去,方才走兩步半,忽聽背后一陣騷動。
扭頭望去。只見士兵們揮舞著兵器圍上去,有幾個已經扯住了那漢子的韁繩,正破口大罵。直娘賊!想在我虎捷軍大營里跑馬!你他娘的嫌命長!吳磷面無表情道:“既為使者,當知禮儀,進我軍大營,安敢乘馬?”
那金使皿周一張望,見群情激憤,這才悻悻下得馬來,與那兩名扈從一道步行入營。一進營門,吳磷立即將他三個安排在一處軍帳中等候。虎捷軍有一項軍令,可以說是領先其他友軍的,那就是保密。
這個時代,軍隊很少有保密的觀念。比如這個金使,他雖然是使節。你若放他堂而皇之地在營中走動。只要稍微內行一些,他看一遍就能清楚你的虛實。
安頓好之后,吳磷匆匆趕往大帥帳中報告此事。徐衛初聽時,也覺訝異,但隨之便釋然了。金使一來。也就意味著這幾日的謎團就要解開了。正想去見面,又聽吳磷說了那金使如何地跋扈囂張,徐九也是個怪脾氣,你囂張,我還真就不鳥你。于是傳下令去,晾他一兩個時辰吧。
吳磷走后,留在帳中的徐勝想了好一陣,終于還是開口道:“九弟。此事是否向大哥稟報一聲?”
“嗯?哦,確實應該徐衛還頓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因為在他的潛意識深處,他認為自己在這個時代是孤立存在的,而且對方又指名道姓要見他,所以沒有過多考慮。現在徐四一提,他才想清楚,現在大哥代理制置副使,理所當然是最高軍事長官,金使理應去拜會他才對。
想到此處,紫金起身道!”老,四哥,我們一起向大哥稟報此
涇原軍大營,中軍大帳。
上百名全副鎧甲,手執丈長鐵槍的雄壯武士跑步前行,到大帳外方才停住,分左右四列站定,個個挺胸抬頭,滿臉殺氣!一手以槍柱地,一手插腰,擺出一副傲視天下的模樣,端得是威武不凡!
只是這大熱的天,又不作戰。悶在鎧甲里不難受么?
帳簾高卷,朝里望去,兩排虎將正襟危坐,也是披掛整齊,目不斜視。徐原一身二品武臣的紫色常服,上戴結式慢頭,大馬金刀坐于帥位。雙手放在案上,正盯著外頭。下面的兩排交椅,第一個坐的自然是軍中唯一的“監司。長官,轉運判官張彬。這種會見敵軍使節的場面。他身為監司官員,理所應當要在場。
緊接其后的,便是陜華經略安撫使徐衛,穿四品武臣朱紅常服,沒戴烏紗,頭頂上就挽個發結。只腰里扎著根二十五兩重的御仙花帶,雙手平放在扶手上,靠站椅背,坐的筆直。他后頭的徐勝,那就更是一絲不芶了。
外頭響起整齊發一的腳步聲,帳內眾官齊齊側首。只見得一人在八名全副武士的衛士簇擁下向大帳而來。
其實徐衛對搞這種“形式”不太感冒,有威風就在戰場上去抖,現在金軍使者單獨而來,大哥排出如此陣勢來威懾,實在沒有必要。
那金軍使者入得帳內,也沒有視而不見,將兩排威武的將佐官員瞧了個遍。當目光落在徐原臉上時,不由得疑惑起來。不是都說徐衛很是年輕,年不到而立么?怎地是個年過半百的老者?西軍莫非欺我?亦或是傳言有假?當下不動聲色上得前來,抱了個拳,朗聲道:“本官奉大金國國相之命,權充軍前計議使,前來拜會
“何事?。徐原嗓門本就大,此時故意提高音量,最他最近的張彬直感耳朵嗡嗡作響。
那金使面色不改,輕笑道:“相公的威名震動兩河,便是我國國相也極為敬佩。為何今日于帳前遍布甲士?莫非我單槍匹馬,也讓貴軍如此防范么?”他把徐原當成了徐衛,因此故意消遣道。
徐原頓時不悅,嗤笑道:“殺你易如反掌,何用如此陣勢?不過是叫你知曉我軍之威儀,回去轉告你家國相,早些退了兵便罷,如若不然,”
“哈哈!”金使不待他說完。已放聲大笑。帳內諸將盡皆色變。當時便有按刀欲起者。“相公何必大言欺人?。此話一出,滿堂嘩然,眾將紛紛痛斥!
“金使既奉命而來,有事早說。不必打嘴仗。”徐衛這會兒朗聲說道。他說話聲音并不大,但話一出口,
金使側頭盯著他看了半晌,見此人約莫二十多歲年紀,生得好相貌!雖不具鎧甲,不帶兵刃,但自有一股氣派在!尤其是與四周全副披掛的武將們比起幕,當真卓爾不群!心中一動,遂問道:“沒請教這位是?。
徐衛笑了一聲,并不回答,上頭的徐原卻道:“這便是當年在紫金山擋住你家二太子過不得河。又在杞縣一把火燒了金軍軍糧之人。”
金使臉上閃過一抹掩飾不住的驚色!又多看了兩眼才轉過頭去,再不提那些口舌之爭,正色道:“此次我奉國相之命前來,乃是有一事與貴軍交涉。此前,貴軍進兵之時。曾放出話來。說有擒國相者,賞驢一頭。敢問果有此事乎?”徐原哈哈一笑:“確實不假”。
金使也不生氣,笑瞇瞇地接道:“眼下,相公這頭驢怕是賞不出去了。我大金國相體諒相公難處,特派我攜驢資前來。將這頭驢買去,也好顧全相公的臉面。”
他這話,帳內文武大多沒聽懂。徐原也是其中之一,大聲問道:“你怎知我這頭驢賞不出去?。
“呵呵,此時,我軍已在延安城頭立起大旗,接手防務。莫非相公以為,能將十余萬女真精銳逐出延安不成?”金使笑問道。
這句話不亞于一聲驚雷!便得大帳之上登時就炸開了鍋!什么?延安淪陷了?這不可能!一定是粘罕怕我軍進兵,故意遣使造謠,以慢我軍心!這廝用心當真險惡!
“制置相公!不須與他廢話!卑職自請斬此背祖之賊,以祭軍旗”。一將憤然而起,眾人視之,乃涇原張俊。
徐原也驚得不輕,但卻不敢相信,沉默片刻之后,忽地放聲笑道:“此等伎倆也敢在我面前使?你當我是繞床弄梅的娃娃?”
徐衛臉上也是陰猜不定,他自然也不相信延安淪陷,可聯系近幾日發生的事情一想,心里越發不安,當下便站起身來。
見他出頭,眾將都閉口不語。那金使見了,也下意識地退了約半腳,微微低頭。
“你家國相也征戰一生,此等拙劣手段豈能騙得了人?”徐衛在他面前朗聲問道。
金使笑了一聲,拱手道:“大帥休疑,延安城并非為我軍攻破。”
什么玩意?不是被金軍攻克的?那還能有誰?總不會是黨項人突然下來了吧!正不解時,又聽金使補充道:“延安守城張深,已于四日之前率部開城投降。目下,國相已命其為延安知府,仍授廊延帥守
“胡說八道!妖言惑眾!制置相公,砍了這臉攢潑才!”眾將大怒。全都憤而起身,挺刀欲殺金使!
徐衛沒有制止狂怒的戰將們。立在原處,目視地面若有所思。張深投降?有這個,可能么?他可是一路經略安撫使,大帥之尊!延安是他的根據所在,怎么會屈膝投降?早前一些時候,他還在長安城請自己吃酒,當時信誓旦旦地說,請自己代守三州。等風頭過去再還給他,如今投降?而且聽金使的話,他還是“率部。投降,也就說,他手里還有可戰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