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閥

第三百四十六章 打吧!

那十弟打算如何自處。,經討短暫的錯愕!后,徐良“刃:十分鄭重的口吻問道。

徐衛隨口道:“遵從宣撫司決定,退守秦隴。”在徐家五兄弟中,他和“一母同胞”的徐勝,以及大堂兄徐原最親近。反倒是三叔徐紹的兩個兒子沒有過多的來往,雖然是堂兄弟,但見面的次數,一只手就能數完。所以,他并沒有說太多。

聽到堂弟這句話,徐六低頭沉思半晌,而后抬起頭來,直視著徐九:“不行

這兩個字讓徐衛很詫異。什么時不行?而且徐六的語氣讓他很不解,你是以堂兄的身份在跟我說話呢,還是撫諭使?好像無論哪種身份,你都不應該這么說吧?

“為何?”徐衛問道。

徐良嘆了一聲,抖了抖有些折皺的官袍衣擺,繼而道:“你和大哥四哥在陜西,想是不清楚鎮江行在的態勢。”

這一點徐衛承認,但他不覺得這有可惜的。趙官家帶著群臣去了江南,陜西就是山高皇遠帝,這也正是他想要的。

見徐衛不說話,徐良繼續道:“官家離開東京時,給父親大人的詔命是堅決抵抗,死保東京。在金東路軍兀術的追擊之下到達鎮江后給東京留守司發來的第一道上諭,要求“勉力而為。及至金軍攻城不下,無奈罷師北歸后,父親欲遣五哥、韓世忠、岳飛、王貴等將復大名及山東,臨行之前,行在發來急詔,叫停

徐衛聽到此處,淡淡地笑了一下。徐良看到,心里頗為奇怪,但也沒去問,繼續道:“隔半月之后,行在以樞密院公文的形式知會東京留守司,說金軍劫掠中原,行在的安危為目下頭等大事,要抽調的軍至江南,拱衛行在。父親大人攔下了這道命令。上奏抗稱陜西正是用兵之時,萬不可行此舉

攔他作甚?幾十萬西軍,真正干事的沒多少,干脆調去行在,比如曲端這種。

“等到廊延淪陷的消息傳到行在,九弟且猜猜又出什么事?。徐良問道。

徐衛想了想,試探道:“是不是決定改派哪位長官來陜西,充任制置使?。

“非也,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何栗被罷去相個,九弟再猜猜,誰為繼任者?”徐良又問道。

徐衛搖了搖頭,何栗是主戰派,李綱被罷相之后,他就是朝中執政主戰的代表。如今他被罷了相,是不是預示著朝廷的政策又要變了?嗨,那個閑心干嘛,你們在江南愛怎么搞就怎么搞。

“吳敏徐良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徐衛還覺得有些陌生。想了一陣,方才憶起,吳敏就是當年和李綱一道,勸趙估禪個之人。他當時任給事中,是天子的近臣。李綱下定決心要勸道君皇帝讓位給太子趙狂,就是與他密謀,最后借他之口將這事上達天聽。新君登基。重用扶他上大位的功臣,如李綱、吳敏,何灌都得重用。

但后來因吳敏一力主戰,被貶到了外地。現在趙官家罷去了主戰的何栗,重新起用主戰的吳敏,這是什么道理?

當徐衛拿這個去問時,徐良居然啞然失笑:“此一時彼一時,當年的吳敏一力主戰,大聲疾呼,現今已經不是那么回事了

徐衛作出洗耳恭聽的架勢,沒有插話。

“吳敏之所以被重新錄用,據說不是因為官家想起了他當年的擁立之功。而是因為吳敏寫了一道上疏,闡述此次女真南侵的緣由。他認為,金軍上番攻宋,東路軍全軍覆沒,可謂損失慘重。按說應該休養幾年,積蓄力量,之所以如此迅速的再起狼煙,都是因為西軍摒棄了靖康和議,主動進攻河東李植,這才讓女真人惱怒之下,再次興兵。

他認為要止戈息戰,首先就耍承認“靖康和議”再與金國和談。”

“他這番論調,得到了朝中一些大臣的支持,尤其是首相耿南仲。據傳聞,正是耿南仲向官家大力推薦,又追憶了吳敏當年的擁立之功,官家才決定重新起用他。”

徐衛聽罷這一席話,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他已經懶得說了,大宋這位皇帝,恐怕連他最親近的耿南仲也摸不準他的脈門,一會兒要主戰,一會兒又主和,無論是戰是和,他都堅持不了多久。朝廷的大政方針屢次更改,宰相的人選換來換去,就沒有哪一樣他能堅持個三五年的。現在又想議和了,議吧議吧,關我屁事。

徐六見徐衛還是不說話,心里很奇怪,這么大的事你就不發表點意見?雖然武臣不參與政治,可這就咱們哥倆,你顧忌什么?“三叔什么態度?”徐衛終于開口了。

“父親大人上奏反對對于此事,徐良倒說得很簡單,沒有詳細的敘說。

“在吳敏上臺之后?”徐衛微微色變。徐良點了點頭。

這就不對了吧,三叔本是樞密使,執宰之一,卻被委任為東京留守,離開了朝廷的權力中樞。按道理講,他肯定和李綱一樣,盼望哪一天能夠回到中央,參與機要。在這種情況下,你如果不和中央保持一致,不擁護皇帝的主張,怎么可能有機會重回中樞?

徐良象是知道堂弟在想什么,話中有話地說道:“父親大人這么做。當然有他的考慮在小

徐衛猛然抬頭,冉從徐六這句話,聞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就在兩兄弟于宣撫司二堂內談話時,外頭的李綱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百姓勸退。為此,他甚至不得不糊弄長安軍民說,所謂“退守秦隴”只是一個考慮,并沒有要真正施行,希望民眾不必驚慌。

望著漸漸散去的百姓,李綱是松了口氣,可也有人抱著幸災樂禍的態度。退守秦隴的決定是你下的,現在你又當著長安軍民的面說沒有這回事,咱們倒要看看宣撫相公如何收場?

就在一班官員往堂內而去時,遠遠望見徐良徐衛兩兄弟闊步而來。

“怎么?百姓…。”徐良朝外打望一眼,問

李綱面無表情,似已麻木了,眾官也是三緘其口,沉默無語。獨王庶悲嘆一聲,無奈道:“宣相為勸退百姓,只能推說并無決定退守秦隴一事

徐衛看了李綱一眼,這個陜西最高長官,英然是個正直忠義之人。但為官幾十年,甚至出任過執宰,光靠正直忠義能身居如此高位么?他此舉,看似把自己給逼到絕路上了,其實更是在“逼”自己,逼自己交底。

若是半個時辰以前,無論他怎么逼,徐衛還是那句話,這仗沒法打。可此亥,徐九卻上前主動關切道:“宣撫相公此舉,豈非陷自己于進難兩難之地?。

李綱苦笑一聲,攤手道:“沒奈何

徐衛正色望著他,松開了刀柄,拱手一揖,拜道:“既如此,卑職這便去布置防務!”

一語既了,滿場皆驚!怎么?不退了?相當一部分官員當時極力反對“退守秦隴”但真聽到紫金虎這句話時,心里又突然一落!長安周邊只余陜華帥司的部隊,萬一徐九擋不住女真人怎么辦?我們不是跟著倒血霉?

萬俟離好像還沒回過神來,半晌之后才如夢方醒道:“既然徐經略不退,那,諸司官員是否退往秦州?”

李綱不理會他,身形一動,搖搖欲墜,顯然是大起大落之后,已然快虛脫了。從表面看,紫金虎突然改弦易轍,好像是為了鼎力支持他。可別人不知道,他心里卻清楚,先前自己在二堂里那般問,徐衛都不輕易表態,最多就是搖了一下頭。可現在徐良一來,不到一個時辰,徐九就決定堅持抵抗了。他雖然不知道這里面有什么緣由,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徐九的決定,十打十跟東京留守司有關,跟他的三叔徐紹有關。

大宋隆興二年七月中旬,金軍探知徐原引軍退回涇原之后,粘罕決定向坊州耀州作試探性進攻。留守此地的虎捷軍將領,華州都監吳磷在坊州今黃陵縣依托有利地形抗擊北夷。吳磷在此役中,開創性地將所有強弓硬弩集中起來,號為“駐矢隊。”卻并不象從前作戰那樣萬箭齊發,而是輪番射殺,保持箭矢連綿不絕!只要敵在射程之內,利箭便沒有一刻間歇!金軍傷亡數百人,便停止對長安北面的試探。粘罕又派蒲察石家奴率部往北作試探,去打曲端坐鎮的慶陽府。石家奴離了廊州往北進軍,還沒有看到宋軍的影子,就已經昏了頭。大橋山山系,縱貫南北,成為環慶一路的天然屏障。望不盡的山峰此起彼伏,好不容易在山區里轉悠幾天,尋著路往北,卻赫然發現,曲端早已經在慶陽府以北,橋山西麓的各處入口布下了兵馬。而且因為西軍從前對夏作戰的需要,這一帶修建了無數的壁壘,營寨,軍屯鎮,易守難攻。

石家奴悻悻歸來,向粘罕報告說,慶陽府這一帶,別說打,望一眼都暈。除非咱們女真勇士全都是銅頭鐵腦殼,否決輕易撞不進去。

此時,在金軍內部,就接下來如何進兵產生了嚴重的分歧。按渡河之前的戰略,是要先打緣邊三路,也就是西軍的廊延經略安撫司、環慶經略安撫司、涇原經略安撫司。馬五提出這個戰略構想,原因在于西軍不團結。如果直接打關中平原,打長安,西軍再不團結,那長安城是陜西軍政要害集中之地,能不來救么?但打緣邊三路不一樣,非但避開了紫金虎徐衛,而且陜西其他將領也不會輕易前來救援,容易各個擊破。

現在廊延已經到手,接下來就應該進取耀州。這耀州北部的地形雖然對金軍不利,但南部三原縣一帶,也跟關中平原靠上邊。金軍就以此為跳板,向西進攻慶陽府。不必擔心長安方面的激烈反應,雖然耀州和京兆府靠著,但離長安還有一段距離,更不用說中間還隔著一條渭水。

粘罕直到攻陷延安為止,還是很贊同他這個策略的。可現在,通過偵察得知環慶曲端防備嚴密,而虎兒軍又據住坊州和耀州北部的同官今陜西銅川市。金軍向西向南都受到阻擊,粘罕就有些懷疑馬五策略的正確性了。

解州城

自金軍占領此地后,能搶的搶得差不多了,能拆的也拆得差不離了。城里的男子,沒死的。能活的,基本上都被趕去修復城防。金軍打算在廊延占穩腳,那么廊州城就是這一路的外圍重要堡壘。

在廊州北城門口,耶律馬五身著一身漢服,既不見鎧甲,也不見兵刃,背負雙方立在城外,不時往北眺望。他身后,站立著幾個漢官,正竊竊私語,議論著什么。雖說立秋了,可秋老虎仍舊剩悍,但馬五等人立在此處顯然不是一時半會兒,也不知是等什么重要的人。

過了一陣,打北面驛道上奔來一群馬隊,約莫百十來騎,絕大多數都是女真騎士。夾雜著五六人,穿的卻是宋廷官袍。馬五看到。背在身后的手便松開了來,臉上也露出笑容,往前邁出步去迎接。

那支馬隊奔到馬前,女真馬軍都沒動,只那五六漢人翻身下馬,其中一個身高七尺,穿紅袍,腰里本該是扎金帶,現在卻換成一條普通的織銀腰帶,約莫四十多不到五十年紀,四方臉,大濃眉,臉頰及頜下簇滿一指長胡須。

馬五沖他抱著拳,笑道:“張經略一路辛苦。”

此人,正是前些時候以延安城投降金軍的原西軍廊延大帥張深,見耶律馬五親自來迎,他有些受寵若驚,急忙還禮道:“國相太過抬愛,張某慚愧

馬五側過身,作勢請道:“國相已在帥府備下酒宴,一則慶功,二則為張經略接風,請”。

張深連稱不敢,與耶律馬五一道,往城內而去。入城后,見民夫遍地,都在金軍士兵吃喝鞭打之下搬運石料,加固城墻,張深面不叭引。目不斜在他后頭的下屬們卻四處張望,神情復公

走到一條較為寬闊的街道時,一群降將遠遠望見前方簇擁著人潮。等走得近些才發同,是金軍在處斬漢民。有個穿直掇戴紗帽的人,立在金軍之前,向四周百姓喊話,大意是說,這幾個撮鳥想偷逃出城,被抓了現行,現在處斬于市,以警亂民。耶律馬五見幾名降將看得臉色大變,心中暗笑,催促著他們往帥府而去。

到帥府門前,馬五先一步進去,張深等人也要隨之而入時,卻被衛士攔下,手指著他們腰間的佩刀,意思是說要卸去兵刃方可入內。張深等人沒有選擇的余地,繳了兵器之后,步入帥府。

其時,那堂上女真貴將云集。張深見粘罕將宴席設在廊州知州衙門的大堂上,也不知該哭該笑,女真人不懂這是處理公務的地方。

見張深來,高居于上,正難得與眾將喜笑言開的粘罕用女真語大聲說了一句什么,反正底下的金國各族將領們都看著他幾個放聲大笑。

“卑職張深,拜見國相”。張深引領降將上前,具大禮參拜粘罕。

粘罕一手握著酒杯,一手抓條羊腿,敞著衣裳,露出壯碩的胸膛,大聲道:“起來!入座!”

張深等起身一望,見他們的座頭還算比較靠前的,便各個入了坐。網坐定,粘罕提著酒壺就下來了,慌得屁股沒坐熱的張深趕緊起來。

“我女真能拿下廊延,都是張經略善識時務,大力襄助。我們女真人最講信義,你放心,延安還是你坐鎮!來,喝一杯!”粘罕給張深滿上一杯。后者迅速端起,在聽了耶律馬五的翻論之后,直稱不敢。

“北軍善戰,無敵于天下,何況國相親自掛帥?”張深說的雖是諂媚之言,可臉上的表情卻是一本正經。

粘罕聽得很高興,與他對飲一杯后,回身招呼道:“因為張經略的大義!我女真勇士少了無謂的犧牲,你等不該敬上一杯么?”

那些金將一聽,一窩蜂地提著酒壺過來,要給張深敬酒。初時,他還能勉強支撐,可這些北夷的酒量,連他這般久在軍中的武臣也比不過。應付了四五個之后,實在喝不下去。正值一個臉上有個結巴的大窟窿,好像被人一搶捅在臉上的女真貴將又給他倒酒,張深趕緊擋住,賠笑道:“這個好酒量,但我實在不勝酒力,乞緩片刻,乞緩片刻”。

這名金將叫完顏銀術可,他聽不懂漢話,但見張深擋了他的酒杯,立時發作!這銀術可好像已經喝得不少,心里一怒,嘩啦一杯酒潑在張深臉上!沒等對方回過神,又一把扯下了他頭頂紗帽,繼續揪住衣領,用女真語胡亂叫罵著。

張深腦袋一熱,伸手就去捉他手腕!但突然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伸出的手也只能縮了回來。

幸好此時耶律馬五彈將起來,企圖拉開兩人,粘罕也厲聲喝斥,銀術可這才松手。狠狠盯著張深半晌,突然又哈哈大笑,東到西歪地回到了座位上。

張深又急又惱,卻奈何不得,只能在耶律馬五的寬慰下落座回去。看后頭的部屬們,一個個耷拉著腦袋,跟那牢里等待問斬的死囚一般。經歷這小沖突之后,女真將領們該吃酒吃酒,該啃肉啃肉,好像沒發生過這事一般。粘罕與眾將說笑一陣,突然話鋒一轉,向張深問道:“張經略,你見識過我的軍隊,女真人馬可雄壯?”

“虎狼之師,攻必克,伐必取張深回答道。

“你也見識過我軍器械,銳利否?”粘罕又問。

“器械精良,如虎添翼張深抹去臉上酒水,大聲應道。

粘罕大笑,灌下一口酒后,接著問道:“比你們西軍如何?。

“西軍不能比。”張深這句倒是說的心里話,至少他是這么認為的。

“比虎兒軍如何?”粘罕問這句時,口氣緩和了一些。

張深一怔,虎兒軍是什么?誰的部隊?其實,虎兒軍,是金軍對虎捷軍的誤稱,也有可能是蔑稱,所以張深并不知道。在耶律馬五解釋之后,張深答道:“遠遠勝過。”

“那你認為,我能拿下關中么?”粘罕這才問到點子上。

張深還想了一想,才作答道:“十拿九穩!”

“哈哈!”粘罕放聲大笑,“張經略真實誠人!”堂上眾金將也是狂笑出聲,張深看在眼里,聽在耳里,也不知是個什么滋味。就想著一點,當初定戎之役,你們哭得有這么激烈么?

又說笑一陣,粘罕來了酒勁,脫掉了衣裳,大聲喚道:“召幾個婦人來陪酒助興!”

金軍占領廊州之后,在此地駐有不少兵馬。這些北夷很不適應炎熱的氣候,女真人的穿著,向以皮毛為主。可這么大熱的天,你要穿件皮裘,不給捂成餿侵頭?后來,從軍官開始,有人搶漢人的衣裳來穿,又薄又涼快。可穿久了,汗水一浸,酸臭不說,那汗漬干了,團團朵朵的跟鹽巴一樣。

金軍便將廊州城里的婦人集中起來,專門洗衣,喚作“浣衣院你想這女人集中的地方,女真人上到軍官,下到士兵能不紅眼綠眉地盯著?不久,便有女真軍官經常借故到“浣衣院”去,侮辱婦人,發泄獸欲。

耶律馬五得知此事,曾經向粘罕提過意見,現在正在攻取陜西的重要階段,要注意民心。馬上能打天下,不能治天下,江山宜逆取而順守之,不能這么干。這南人對“侮人妻女”尤其痛恨,不象女真人那樣不把老婆當回事。現在,我們的占領區義軍蜂起,要曉得收買人心,就算民心不在我,也實在不該這樣。結果你猜怎么著,粘罕認為他這話說得非常對,可卻賞他去“浣衣院”挑兩個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