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閥

第四百七十八章 炮彈橫飛

第四百七十八章炮彈橫飛

馬五的兵團全推進,沿途不斷有斥候回報說,前方出現宋軍踏白的蹤跡起先,耶律馬五認為,西軍現在倉皇西竄,當然要隨時注意金軍的動向因此他并沒有多想,再次派遣活女引六千輕騎前往追擊既然西軍和百姓一道撤退,那他們就跑不遠,只要活女追上前去,破了阻擊,那么將給西軍殘部,以及追隨他們的陜西百姓一場永生難忘的噩夢

可很快,活女傳來的消息讓他有些意外說是前方不遠,有一處鎮,鎮西南,西軍正在借助有利地形布防他作為先鋒,已經開打了,急盼大軍增援

馬五也沒太放在心上,為了逃命,留下部分人馬阻擊也是情理之的事情這好辦,上去滅了這部西軍就是對方無非是想拖延金軍,好給西軍大部爭取時間撤退當下,催動三軍,火西進

當大部隊進入曹碑鎮地界時,馬五先就看到了那處高臺他是帶兵的行家,一眼就看出,這地方是個絕佳的阻擊場所南臨渭水,北倚大山,間卡著鎮,通道雖然沒有被完全堵死,但擁有強弓硬弩的宋軍足以封鎖住

復往前行,已聞得喊殺之聲,遠遠眺去,那處高臺下,金軍騎兵都下馬充當了步兵,正與敵人激烈爭奪高臺底端的一處平坎西軍顯然沒來得及完全布置妥當,現在兩軍將士就在一堆堆砍伐下來的樹木之間反復拼殺

那高臺上遍布軍士,卻沒有看到一面軍旗,對方顯然是有意掩飾自己的來歷馬五認為,這可能只是一支西軍偏師,否則,對方大可亮出旗號來威懾威懾自己

大軍6續進入戰場,馬五并沒有急著讓部隊去增援活女他要先看清此處的地形,再觀察對方的路數,才好相應地作出布置

這處高臺顯然是盤古開天時鬼斧神工之作,毫地預兆地隆在渭水之濱,又與那大山相呼應,偏生間又卡著一個村鎮金軍如果想要通過,要么就翻越那座大山,要么就奪下高臺,否則就只能下水去

八萬大軍,若去翻山,鬼才曉得翻到幾時去?等你越過大山,西軍恐怕都據住各處道路要沖作好了防備下水也不可能,只剩下攻下高臺一條路走但這高臺四面,北倚大山,南接渭水,東面又是一處陡坡,這給進攻造成了相當大的困難

“都統?末將率部把這高臺拿下來?”已經升任“軍帥”的韓常過來主動請纓道

馬五盯著那高臺看了一陣,以鞭遙指道:“韓常,你是攻守名家,依你之見,這地形如何?”

“確實巧妙換作是我,后有大軍追擊,也會選擇此地阻擊但宋軍顯然還沒有作好準備,都統請看,那四處堆積的樹木本是為設置障礙,高臺最上,敵軍甚至還沒有就位趁這個時候一鼓作氣上去,最為便利,越拖越對我軍不利”韓常分析道

馬五聞言,深以為然當即道:“好,你率漢軍萬人隊上去,我派神臂弓和床子弩給你壓陣亂射”

韓常信心十足地應下,剛要扯動韁繩時,又聽都統道:“記住,趕緊了結此事,還要往西追擊,不可延誤”

受鄜州大捷影響,金軍上下士氣爆棚,韓常大笑道:“今天之內,末將定拿此臺”語畢,縱馬而去

馬五當即令神臂弓和床子弩近前射殺,他此刻也不擔心宋軍反擊,因為對方根本沒來得及作萬全之備他甚至命令其他部隊就地歇息觀點,一來受地形所限,用不上這么多兵馬,二來,他知道戰斗沒什么懸念,因此并不上心

與馬五的輕松相比,朱記臺上的徐衛就不一樣了他的部隊剛剛往朱記臺上去,正砍伐樹木欲作障礙,斥候飛馬來報,金軍騎兵已經追上來了,怕只在十里之外這一驚非同可,紫金虎立馬下令第一層的士兵準備作戰,都統制楊彥親自指揮

楊彥的部隊剛剛在平坎上集結完畢,活女就追上來了立功心切的女真將腦袋里連轉都轉兩下,便命令騎兵改步兵,蜂擁而往兩軍激烈爭奪平坎之時,徐衛指揮部隊在第二層緊鑼密鼓地準備著先就要把大型弩箭就位,這是封鎖通道和壓制敵軍進攻的主力器械可沒等完全齊備,他就居高臨下地俯視到,金軍主力來了

當你直接面對數倍于自己的大軍時,可能還沒有什么感覺,但此時從高處俯瞰,方才覺金軍勢大要知道這里是關平原最西端,地勢仍舊較為平坦,所以能夠清楚地看到金軍的陣勢前后相沿至少有十里左右騎兵、步兵走在前頭,物資車隊和大型器械在后,浩浩蕩蕩,幾乎要與渭水爭鋒

“大帥,來了”吳玠立在徐衛身旁,手指臺下道

那朱記臺并不很高,至多也就十丈正面坡度較陡,背面卻相對平緩徐衛此時把由虎捷和磐石兩軍殘部以及長安部分守軍混編的重甲步兵放在第一層防線,正阻擋活女所部的進攻將飛羽,勁矢兩軍布置在第二層,但還沒有完全就位

其他如馬軍等部隊,已經經過曹碑鎮,撤到了朱記臺的背面一來可以防止金軍沖關,二來如果朱記臺上需要增援,他們可以直接從臺背面上來

吳玠一說,他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望去,見金軍人海之,出來一支部隊,密密麻麻地正列著陣形而此時,徐衛吳玠二將背后,飛羽勁矢兩軍的士兵,正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遍布樹樁的地面上

“虎捷磐石兩軍此番受創嚴重,戰力大損,若被這部金軍堵上來,恐怕有失”徐衛挎著刀說道他從前不管是平時還是戰時,最多就是穿身鎧甲,提條馬鞭,從來不帶兵器但此刻,腰里卻挎了一把趙桓賜的“雁翎刀”,乃京師都作院良匠所鑄,從前未有,因其形有別于宋軍制式的“手刀”,如大雁翎毛一般而得名

從這個細節上,也可以一窺紫金虎心態的變化

吳玠點了點頭,回去大喝道:“都麻利些底下的弟兄等著你們支援”

弓弩手們已經“麻利”到了極限,神臂弓、床子弩等無一不是體型巨大的器械,不但搬運起來費事,安裝也復雜反倒是沒打算派上用場的多門“飛火砲”被拆除了炮架,士兵們抬上來之后,就給扔到了一旁

張憲一直是徐衛研火器的堅定支持者和熱烈擁護者,他看到十幾門幾百斤重飛火砲扔在一旁跟廢鐵無異,遂向徐衛報告道:“大帥,何不用飛火砲?”

這不是開玩笑么?連砲架都拆除了,怎么射?

見大帥沒有說話,他補充道:“雖然沒有砲架,但卻可以埋砲進土火從前在坊州射砲時,曾因裝藥過多,砲身自架上彈起士兵遂掘坑置砲,射如故”

這話倒提醒了徐衛,此時我軍居高臨下,根本不用管什么準頭如果掘坑置砲確實有效,那直接把砲彈往半空打,底下一片全是即將沖過來的金軍,砸著誰算誰

一念至此,大聲道:“好動手”

張憲猛地一點頭,當即召來操砲手,吩咐他們如從前訓練時那樣,掘坑置砲以備射當下,士兵們揮鎬不止,相隔數步,便掘一坑這坑卻有講究,前高后低,以備置砲于內而后人抬一砲,俱入坑,砲口都沖向半空

火藥彈丸俱已備齊,但還沒等射,金軍進攻的號角聲已響張憲情急之下,喝令裝藥射但徐衛沒有忘記前些日子在獅子口炸膛的事故遂命令先試射一火,如可行,再齊射

此時,弓弩手們正緊張著準備著那朱高臺頂端,來來往往俱是軍漢

一名砲手拿鐵勺往砲口里使勁裝藥,因為飛火砲乃制火器,基本上沒有什么規格可言,裝藥多少,全憑砲手經驗估摸著裝進了兩斤藥,便插上引線另一名砲手則拿裹著棉布的砲杵伸進砲口把藥夯實,又拿油紙封住,最后,才放入鐵砲彈

他們手腳麻利略帶慌亂地忙著,一眾長官也提心吊膽地看著,等到執火把的砲手要點火時,眾人都捏了一把汗,紛紛捂上耳朵

老實說,當初在坊州操練,確實這么干過但今天成不成,誰也不知道,那拿火把的砲手心里著實沒底,在心里求神求佛一陣,方才將火伸了過去,一點就著

藥線哧哧地冒著白煙,飛快地往砲身上的孔竄去眾人眼睜睜地看著火星竄進了孔,就在此時,一聲巨響炸開砲身在土坑里猛烈地顫動起來眼力好的人捕捉到了彈丸的蹤影,只見那鐵彈丸呼嘯而出,飛向半空,力竭之后,飛向下墜去

張憲大叫一聲好,立即命令其他十幾門已經準備就緒的飛火砲射

而朱記臺下,韓常統率的漢軍萬人隊,在激昂嘹亮的號角聲鼓舞下,呼喊著沖向了朱記臺在他們的身后,數以百計的各色大型巨弩正在替他們開路虎兒軍第一層防線,就是那道平坎,此時,活女的騎改步已經奉命回撤,平坎上的步軍正拖動受傷的同伴,搬運陣亡弟兄的遺體忽聞破空之聲襲來,抬頭一看,那半空之,一片黑點正以迅猛之勢襲來

“當心”有人大叫一聲,幾乎就在同時,平坎上,奪奪之聲不絕于耳

一名正在拖動同伴遺體的士氣被一支四尺長的大箭貫穿軀干,死死釘在地上他單手握著搟面杖粗細的箭桿,瞪大了眼睛,口不時有血水溢時,僅片刻,氣絕身亡另一支手,仍舊拉著弟兄的遺體……

平坎上,許多士兵跟他一樣,被這陣襲來的箭雨造成大量傷亡而多的箭,則是直接釘入了地皮看得出來,此番西進,馬五家底很厚

正當第一道防線上的將士們被金軍弓弩壓制住時,韓常的漢軍萬人隊已經如洪水般沖了過來看到宋軍被巨弩射得東倒西歪,陣形不整,漢軍們加肆無忌憚,飛一般地涌向了朱記臺

恰在此時,空響起一聲炸響已經吃過虎兒軍器大虧的金軍士兵幾乎條件反射般地一縮脖子但很多人都沒有看到,他們的人潮突然騰起一片血霧,不知道什么東西突然從空襲來,撂倒了一豎的人

沖鋒之,有人看見地上多了一個坑,一顆帶血的鐵蛋就嵌在坑里

在后頭壓陣指揮的馬五聽到那聲巨響,眉頭不禁一皺他知道這是宋軍的火器,只是他覺得,這聲炸響怎么聽怎么象是虎兒軍的姚平仲和張俊的部隊也用火器,但動靜遠遠沒有這么大

這么說,在前面阻擊我軍的,又是徐衛?嘿,還真是不怕死,在鄜州讓我伏擊得近乎全軍覆沒,今日居然還敢來擋我去路也罷,你既然自尋死路,也省得我滿陜西地找你今天就把你了結在此處

剛這么想著,那巨響連成一片金軍主力距離朱記臺數里之遠,可全軍將士都被那巨響驚得一陣騷動再看前頭出擊的漢軍萬人隊,明顯被火器驚到了,士兵們雖然仍在沖鋒,但度顯然慢了起來,隊形也變得不整齊,有越散越開之勢

因為金軍士兵們私下傳言,虎兒軍火器厲害,隊形越密集,死傷就越多因此,漢軍萬人隊一聽砲響,不自覺地就越散越開

朱記臺頂上,一輪砲擊過后,士兵們必須清理砲管內的火藥殘渣因為在以往的操練已經證明,如果不清理殘渣,或是清理不干凈,結果就是射程越來越清理完殘渣,還要等上片刻,又才是第二輪裝填

所幸,此時弓弩手們已經部分準備就緒沒時間等到萬箭齊了,徐衛嗖一聲抽出佩刀,喝令道:“放箭”

弓手搭箭上弦,弩手放箭入槽,弦響之聲,匯聚成一片洪流,無數白羽呼嘯而出,如滿天繁星一般飛向了半空

正撲向朱記臺的漢軍萬人隊,不少士兵抬頭仰望,見箭雨襲來,心不由一緊只得將牙一咬,硬著頭皮繼續沖擊可再硬的頭皮也硬不過箭頭,當破空之聲大作時,這漢軍陣痛呼聲響成一片因宋軍居高臨下,那箭的威力尤其驚人,便是身裹鐵甲的士兵也被利箭貫穿防護,深入皮骨最恐怖的,當數用床子弩射的那種平頭箭,它一點也不鋒利,可當它從半空垂直落下時,打在頭上,立時腦袋塌下去,打到肩膀上,能把骨頭都給你震碎

金軍大將們在后頭看到漢軍陣,突然象風吹麥浪一樣一團團短下去,馬上笑不出來了漢軍已經沖到了那高臺下,金軍巨弩不得不停止了射而這支西軍偏師的頑強讓金軍將領們刮目相看我方弩箭一停,他們立刻站起身來,回到原位,又列成密集的陣形,嚴陣以待

從平地到對方第一道防線,約莫有七八十步距離,這本不算長但虧就虧在,對方在高處,居高臨下我軍仰頭去攻,十分吃力

馬五看到此處,越相信,對面之敵,確系虎兒軍不假紫金虎啊紫金虎,你倒真硬,剛打了大敗仗,就又在這兒給我添堵

“叫張俊來”馬五沉聲道

不多時,一騎飛馳而至,馬上之人,年已五旬,皮肉雖松馳,卻面無表情,須雖半白,卻難掩暴戾兩道濃眉上翹,一雙鷹眼逼人,兼頜下一把濃須,分外英武若說這長相,該是縱橫沙場,令敵聞風喪膽的驍將才是可惜了,卻委身投敵,背棄祖宗不是張俊是誰?

他投降之后,因其軍階較高,為宋之承宣使,完顏婁宿任命他為永興軍路經略安撫使兼兵馬都總管,搖身一變,成了大金的永興帥,與在他之前投降的張深,并駕齊驅估計以后,他倆會并稱“二張”

“張經略,聽說你是秦州人氏?”馬五問道

“回都統,卑職籍貫秦州成紀縣”張俊俯答道

“既然在秦鳳一路,那這處地形你可識得?”馬五以鞭指道

張俊已經查看此處地形多時,只是,他祖籍雖然是秦鳳一路,但從當兵時起,不在北邊打黨項,就在南邊剿賊寇,沒在鳳翔府走動過,哪里知道?因此回答道:“卑職委實不知”

馬五倒也不怪他,續道:“我觀此地,臨渭水,扼要沖,正是用武之所西軍據住阻擊,你可有破敵之法?”在金軍將領看來,西軍的將佐們一般都擅長打山地戰,因此他問于張俊

張俊一時沉默,再三思量之后才答道:“敵據險而守,最要緊的,莫過于斷其水源和內外交通,誠如此,不攻自破”

馬五不覺有些失望,這還要你教?現在對方擋住去路,我又沒包圍他,旁邊就是渭河,斷什么水源?斷什么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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