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蓁蓁還真不是故意用夸張的口氣嘲弄周盼弟,只是本能的長長噢了一聲。
對周盼弟來說,卻是極大的羞辱。
京都宰相門前七品官,一個四品的太常并不算什么高位,可周太常最出名的就是他為了要兒子娶了一府的小妾。
甚至去找算命的,算命的指出殺豬匠女兒能給他帶來兒子,他不顧身份直接將人抬進府,結果努力了半年自己都累出病了,也不見殺豬匠女兒的肚子有動靜。
周太常羞惱之下砸了算命的攤子,這事在京都,與顧蓁蓁追在李衍身后跑的事一度成為京都里眾人熱議的話題。
“顧二,你欺人太甚,我與你無冤無仇,昨日有縣主在,你欺負我父親官位低只針對我,今日你又只侮辱我一人,真當我周家好欺負不成?”周盼弟淚珠往下掉,又羞又惱的嚶嚶哭著跑開。
顧蓁蓁一臉無辜,“真是奇怪,我也沒說什么啊。”
“你少在這里裝無辜,你剛剛嘲弄周太常,我們可都看著呢。”宋冰煙道,“顧二,話到嘴邊留半句,日后好相見,你一點臉面也不顧,顧家就是這么教你的嗎?”
顧蓁蓁沖她笑,“宋姑娘,你兄長愛教育人,沒想到你也愛教育人,你們宋家的臭毛病看來并不是一星半點,我顧家什么規矩用得著你來說?”
打嘴架,顧蓁蓁還真沒怕過人,“我剛剛怎么嘲弄周大常了,在場這么多人看著呢。沒有人說嗎?那半夏你重復給大家聽聽。”
半夏應聲站出來,先對眾人福福身子,才道,“各位公子姑娘聽清楚了,我家姑娘剛剛說‘原來是周太常家的三姑娘啊’,只說這一句。”
被個下人出來指點,仿佛被下人教規矩,在場的人心里多少都有些不舒服,目光復雜的看著顧蓁蓁,這次便是宋冰煙也不開口了。
突然,孔南嗤笑出聲,“喲,這怎么扯到旁處去了?剛剛說到哪了?”
他想不提剛剛的事,顧蓁蓁卻不給他機會,“好心”提醒道,“剛剛說你是不是針對沈首輔?”
孔南笑臉一沉,目光陰鷙對上顧蓁蓁,“我便是針對沈首輔又如何?”
這么多人在場,孔南被步步逼迫,退到這一步,若今日真落了下成,日后在京都里還怎么混?
他看著顧二眼里的嘲弄、不屑、鄙視,胸腔被怒火填滿,腦子一片空白,想也不想開口道,“沈首輔當初只是個要飯的,如今就是當了首輔,也抹不掉他的出身...”
"住口。"一聲怒吼剎時響起,只見先前還好欺負的沈大公子,像瘋了一般朝孔南撲去。
孔南沒有防備,人被撲到,剛回神要反擊,臉上就重重挨了一拳。
“你可以羞辱我,不能羞辱我祖父。”沈少從緊抿著唇,拳頭似雨點般落下。
“啊,快把人拉開。”女子嚇的尖叫。
“他瘋了,怎么能動手打人。”
“你瘋了不成。”男子們也上前去拉人。
沈少從被幾個人拉住,孔南才被人下面拉出來,雖然眾人沒耽誤馬上就把人解救出來,孔南臉上挨了拳頭,已經青腫起來。
“丑八怪,不要命了。”孔南甩開眾人,沖了出去,對著沈少從抬腿就是一腳。
孔南在學院里念書,學院里有騎馬射箭腳上功夫,平日里時常在外面打架,沈少從這種初出茅廬的新人哪是對手,三兩下就被打倒在地。
看著發瘋一樣的孔南,開始還拉著的人,不敢上前,又多少有拉偏架的意思,一時之間只能看著孔南將人騎在身下打。
啪的一聲。
一道鞭子響起,不偏不倚落在孔南的胳膊上,孔南受痛,揮下的拳頭終于停下來。
他紅著眼睛扭頭看向顧蓁蓁,兇光目露。
顧蓁蓁一步步走上前,把玩著手里的鞭子,她每靠近一步,圍觀的眾人便本能的后退一步,與她拉開距離。
實在是顧二現在太喜歡揚鞭子。
“皇上出來狩獵,若是知道你們在這里打架,你說皇上會不會震怒?”
“顧二,你少威脅小爺....”
“爺?你是誰的爺?你再說一聲試試。”顧蓁蓁視線幽幽的落在孔南的臉上,孔南呼吸一窒,后面的話愣是沒說出口。
“還不將二公子扶起來,沒用的東西,養你們都是吃閑飯的嗎?”一男子呵斥出聲,人也大步走來,甚至不等護衛上前,他已經動作快的一把將孔南從沈少從身上拉起來,“看看你,哪里還有大家公子的樣子?”
孔蘇甩開弟弟,面上帶著怒火,不過并未多說,而是又蹲下身子去扶沈少從,“沈公子,對不住,是孔府沒教育好孔南,失禮了。”
沈少從低頭不語,由著孔蘇扶起來,站起之后,他本能的往顧蓁蓁身邊移了兩步。
不言而喻,在這些人里,他只相信顧二。
“大哥,是他先動手的。”
“還不住口,你口無遮攔,連首輔大人都敢非議,沈公子打你還是輕的,換作是我,直接綁了你到孔府評理去。”孔蘇目光冰冷的掃一眼,孔南雖囂張,見兄長動怒,終于老實了。
孔蘇對顧蓁蓁抱拳,“家弟任性,今日多虧二姑娘出手相攔,孔蘇在這里先謝過二姑娘。”
顧蓁蓁冷眼看著孔蘇。
李衍的死黨,都是一副君子作派,卻各個人面獸心。
收回視線,顧蓁蓁叫上沈少從,“走吧。”
被對方無視,孔蘇并不生氣,還有禮的對在場的眾人抱拳,“剛剛孔南失禮了,讓眾人笑話了。今日之事希望大家給孔府個面子,不要對外議論,畢竟事關首輔大人顏面,傳出去也不好。”
話里話外提醒大家不要得罪首輔。
在場哪有人不明白這個道理的,今日又扯到貴妃,太子和二皇子都在拉攏首輔,事情傳開就是二皇子一派得罪首輔,今日在場的人都會被皇妃記恨上。
眾人一一應下,孔蘇彬彬有禮道謝,才帶著孔南離開。
待回到帳子,帳簾落下,孔蘇揚手便是一巴掌,孔南硬生生承住,不敢為自己爭辯一句。
“你可知錯?”
“知道錯了。”孔南低頭。
孔南理智恢復之后便已經開始后怕,今日被怒火沖昏了頭,也知道看不起首輔是個要飯的話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