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夫難纏

第18章:嫁衣開始淋漓的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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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前。

那時天下大旱已持續許久,餓殍遍野,尸橫滿地。易子而食,在生存面前也成了一種常態。

而這個貧窮的村莊,當渾濁泥水都挖不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要接受死亡的宿命。

就是在這一年,這個時刻,伴隨著一場大雨,我出生了。

如今我十六歲,而深夜來此的,不管是年邁的村長,還是這些身強力壯的叔伯,通通都是經歷過那個痛苦年月的。

如今生活漸好,他們仿佛早已忘記了那些苦苦求生的掙扎。

但。是真的忘了嗎?

如今被我當眾戳破,所有人攥緊鋤頭,此刻再也進行不下去了。

他們看著我,飽含愧疚的眼神投射過來,卻讓我覺得心灰意冷。

而我,早在上山之前就已做好了決定。

“你們不是好奇,為何從我家人死去后,古怪事就越來越多嗎?”

我帶著惡意的笑起來:“因為,在此之前十六年,是我爺爺和我爹娘庇護著這個村子。”

“只要我不出村,只要他們還活著,所有妖魔鬼怪都會被遠遠攔在村子外頭。”

十六年不肯沾上一口熱血的,我的僵尸爹娘,雖然日漸虛弱和痛苦,可他們的威懾力也是與日俱增。

“可是,”我看著春燕,對她露出一個溫柔又天真的笑意,就像往常我把她當做姐妹一樣歡喜。

火光的映照下,我分明見她狠狠打了個哆嗦,而后臉色蒼白。

“春燕你這么聰明,猜到他們是如何死去的吧?”

“沒錯,你引誘我采到了外頭的土地,又被蛇妖糾纏……村子庇護不了我,而我的爹娘為了救你,這才死去。”

春燕瑟縮起來,我甚至都能感受到周邊大家投射過去的恨意。

“那蛇妖深夜來到我家,殺了我的爺爺……所以短短一天時間,我失去了所有親人。”

我將眼神一一看過去,所有人的臉上都極其的震撼,難以置信和恐慌。

震撼是因為我說的事實。

難以置信,是因為妖鬼的猜測實在太過遙遠。

而恐慌,則是因為他們聽懂了我未盡的話語——

沒了我家人庇護,以后,那些莫名其妙的慘事,是不是就會再次降臨到他們身上?

所有人都開始惶惶然。

而我只覺得快意。

我是個自私且普通的人,沒有那等大愛寬恕的心胸,此刻見他們痛苦,我便覺得開心。

然而快意過后,看著爺爺已經被挖出棺材的墳塋,我的內心卻又被巨大的痛苦所席卷。

——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此刻,我微微側頭,對著身側一直心疼的看著我的嫁衣姑娘說道:“能幫幫我嗎?”

我沒有說要幫什么,但嫁衣姑娘卻已經迅速的開始幻化身軀——她潔白柔軟的臉頰重新變得青白又僵硬,略黑沉的眼珠中迅速被墨色浸染,彌漫出一汪黑黢黢的沒有眼白的恐怖深潭。

最重要的是,在場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模樣。

“砰!”

“砰砰!”

所有人手中的鋤頭瞬間落地。

有一只砸在了棺材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而當我看過去時,只見眼前身高體壯的叔叔伯伯們竟瞬間癱倒在地,渾身顫抖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再看看春燕,她瞪圓了眼睛,大約是這輩子都沒有想象過如此情景!又或者想起那日在河中險些喪命的經歷,此刻,已然抖得險些扶不住身側的小樹了。

看到他們這副模樣,我心中又是高興,又是諷刺。

高興的是,如今我也會有能力守護住家人了,哪怕只是他們的墳墓。

諷刺的是,這世上,只做好人是單單不夠的,還需要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

人善被人欺,這話當真很有道理。

緊接著,嫁衣姑娘身上的嫁衣開始淋漓的滴血,渾身沾染上不祥又恐怖的氣息。

那纖纖的十指也迅速被尖利的黑色指甲覆蓋,兩行血淚倏忽而下,已然成了世人眼中的厲鬼。

她對我僵硬的扯出笑意。

今晚上,只有這個笑容是真心實意的——我紅了眼圈:“謝謝你。”

嫁衣姑娘對我點點頭,呼嘯著向山下奔去。

身側冰冷到仿佛數九寒天的陰氣慢慢消散,在場的男人們看著我,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余、余心,你你叫她下山做什么?”

我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但這一笑,卻仿佛讓他們抖得更厲害了。

接下來,竟有原本愛以長輩自居的男人對著我跪了下來,“砰砰砰”的,不要命的磕頭!

“余心!余心!是我對不起余叔還有余大哥他們,你放過我們吧!”

“求求你,饒了我們吧!”

這一刻,他們乞求的姿態多么虔誠!

就連春燕也哆嗦著,扶著樹干跪了下來,眼神看著我,里頭全是柔弱又可憐的哀求。

而村長呆呆愣在那里,若單單只看他的樣子——花白的頭發,稀疏的胡須,老邁縱橫的臉。

此刻他眼代淚光的看著我,懇求著,哆哆嗦嗦……多么可憐,仿佛我才是那個惡人!

若在以往,我早已心軟的不知所措了。

可我心軟過太多次了。

我看著他:“村長,你放心,我不會害人性命的。”

可這話一說,他連嘴唇都哆嗦起來,此刻狼狽的、連滾帶爬地,撲到爺爺被挖的露出棺材頂部的墳墓前,拼了命的用手扒拉著一邊散落的黃土,重新往上覆蓋:

“余心!余老哥!是我對不起你,我這就幫你修墳!修的好好的!請人造碑,年年月月都來上供祭祀!”

他哀求的看著我,渾身上下沾滿了黃土,已經快要將露出的棺材重新埋上了。

而我卻只想冷笑一聲,最終緩慢的搖了搖頭。

他們看著我,目露絕望。

但我卻沒有錯過大家彼此對視時,眼中一閃而過的兇意——誰能忍受自己被一個弱女子威脅呢?

既然那可怕的女鬼已經下山,他們何不放手一搏?

這是人的天性吧。

我沒說話,此刻也緩慢的在爺爺的墓碑前跪了下去。

而后伸出雙手,牢牢按在了地面:

“爺爺,對不起,我之前太軟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