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夫難纏

第22章:白色的花轎靜默的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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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側小蓮穿著同樣的紅嫁衣坐在那里,正小聲跟我說:

“余心,等他們出了門,你就去門后躲著,我再來當一回新娘。”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東西,成個婚要把人家逼到這種份上。”

我點點頭:“夜半子時成婚,絕不是人。”

此時距離子時還有一些時間,我便干脆躺下:“睡一會兒,不然白日里可怎么有精神趕路。”

小蓮看著我:“余心,我覺得你出了村子,變化好大。”

我也不知這種心態是為何。

但我知道:“在這里,我不用顧及名聲,也沒有人認識我,更加不知道我的命格……我覺得很自由。”

而帶給我自由的最大底氣,一是小蓮。

二,則是白宣。

夜深了,我按著胸口玉佩,也緩緩陷入沉眠。

然而就在夢中,我再一次行走在冰天雪地當中,漫天的鵝毛大雪狂亂的卷著,對著我劈頭蓋臉的砸下。

冰冷無處不在。

在這一片茫茫視野中,唯有上次那個山洞顯出一點黝黑的不同色澤。

這一次,我已經知道里面有什么了,但想想白宣的放肆,進山洞之前,竟也猶豫了片刻。

直到狠狠一個哆嗦驚醒我,這才迅速走了進去。

洞穴中間果真暖洋洋的。

而那個男人依舊披散著滿頭黑發,赤裸上身,縮在了柔軟的皮毛當中懶洋洋的叫:

“小新娘,你來了。”

一邊說著,一邊抬起頭來,卻又瞬間眉頭緊皺:

“你是為誰穿的嫁衣?”

他似乎生起氣來,從那團柔軟皮毛中跪坐起來,伸出赤裸有力的長臂,將我一把帶入他的懷中——

“小新娘,下次,不要穿著別人的嫁衣來見我。”

我縮在他的懷中,想起上一次他的放肆與輕薄,此刻哪怕心中已接受了這是我的夫君,仍舊羞得滿臉通紅,不自覺的掙扎著!

而就在這時,我突然碰到了他后背處冰涼而又堅硬的東西,就藏在他海藻般濃密的長發下。

“這……是什么?”

白宣看著我,沒有回答。

而我則連忙摟住他的脖子,從肩頭處向后背看去——只見在長發的遮掩下,他的兩處琵琶骨,一左一右,各被一只烏黑的鐵爪狠狠扣住!

傷口處一片猩紅的猙獰翻卷,隱約可見里頭被鐵爪扣下的森森白骨。

而這鐵爪的尾部,則連著兩條長長的鐵索,一路蔓延至這不知多少年寒冰累砌的山壁當中。

我心中一痛——這,這是什么樣的折磨?

難怪從頭到尾,都沒有見他從這處下來過!

然而視線再向下看,只見同樣赤裸勁瘦的腰部,一左一右,也同樣被鐵爪扣的死死的!

“你!”

不知為何,我心中委屈又酸澀,帶著深深的痛楚,忍不住落下淚來:

“你一直受這樣的折磨……”又為何不肯說?又為何還要戲弄我?

“到底怎么回事?”

白宣看著我,眼神突然變得溫和又無奈。

“小新娘,別哭。”

他伸出熱燙的手掌,直接扣住我的后腦勺,而后傾身過來,將我所有的問話都卷進了唇齒之中。

我醒了過來。

嘴唇上仿佛還有溫熱的柔軟觸感,但眼前蓋頭已被掀開,入目的卻是翠娘焦急的臉龐。

她正手忙腳亂的解著我的嫁衣,一邊愧疚的不敢看我:

“姑娘,你快藏起來吧,聽到動靜不要出聲。”

“等到天一亮,你偷偷走就是了。”

“你別怪我爹娘,他們只是一時想差了……若是問的話,你就說我心甘情愿。我不想害人性命。”

胸口悶悶的痛感漸漸散去,我知道白宣不想告訴我真相,此刻盡力將之拋在腦后,想起他需要的許多功德,不由問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要嫁給誰?”

那嫁衣很是粗糙,尺寸也不如何服帖,翠娘將嫁衣穿到身上,手中捏著蓋頭,突聽外頭一陣吹打的樂器之聲,臉色瞬間蒼白。

她手指緊緊攥著蓋頭,眼中全是淚花,再瞧瞧我,有掙扎有后悔,也有認命。

但最終卻將我往后窗處一推:

“你快躲好!”

而后猛的將蓋頭一蓋,迅速的坐回床上。

窗戶關緊的那一瞬間,我只見到她滑落的淚珠和呢喃的話語:“夜半子時,自然是要嫁給死人的。”

“這就是我們的命。”

死人?我們?!

我縮在窗外,果然聽見前院里傳來了媒婆高聲的道喜聲:

“吉時已到,快將新娘子接入轎中,可不要叫少爺等急了!”

透過窗戶微微的小縫,我看到房門被推開,一個穿著大紅色喜慶媒婆衣裳的胖女人走了進來,頭頂上卻是簇大的白花。

而后兩名穿著白衣,戴著紅花的丫鬟走了進來,一左一右架住翠娘,一步步帶她出了房門。

房間里,跟進來的老夫妻倆站在那里,原本互相扶著肩膀,神色滿是痛楚,可當新娘子被架起來時,腳上一雙淺粉色繡花鞋,卻突然叫兩人臉色巨變——

“我的兒啊!”

大娘嚎哭著,整個人都要撲上前來,又被媒婆很很攔住:

“怎么回事!”

“你家女兒嫁給少爺,這是八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你們若是敢壞了好事……哼!”

這一聲冷哼,硬生生叫這對老夫妻停住了腳步,而后,那瘦小且佝僂后背的男人卻突然一聲怒吼:

“我不嫁女兒了!”

“爹!”

新娘子突然出聲:“想想哥哥,我心甘情愿的。”

“再說了,萬一女兒有幸能熬到明日呢?”

“爹,別叫哥哥再受苦了。”

她說完,便直接被送入院中的白色轎子當中。

那一片白麻布蒙著的花轎當中,也纏著一朵碩大鮮艷的血紅色大花。

而送親的幾個家丁壯漢,同樣都是一身孝服。

新娘子大紅的嫁衣融入這白色的轎子當中,在這漆黑的深夜中,沙啞的嗩吶與銅鑼聲同時響起,四面八方都是一片漆黑,再無一戶人家敢點燈。

可怕又凄涼。

隨后,伴隨著轎子被搖搖晃晃的抬起,癡癡佇立在房門口的老夫妻也終于痛哭出聲,麻木的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