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培堯揚了揚眉。
“也不能說是故意,若是司馬具沒找到想要的東西離開,那自然就沒什么事,可如今他的人一直逗留在里面,甚至還破壞了陵墓,這件事就算我不說什么,自有人彈劾他。”
唐嬌看著眉眼帶著笑意的陳培堯,愣了一瞬。
竟然拿自家祖宗的陵墓做賭,可真是陳培堯能做出來的事。
“吃飯吧。”陳培堯又給她夾菜。
唐嬌按壓下來自己的心思。
這樣的陳培堯她已經習慣和接受,其實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之前不是讓王管事查府中誰在和婉兒透露消息嗎?王管事查到了,今日跟我說了一聲。”
“我書房伺候的小廝?”陳培堯問。
“原來你知道啊?”
“我猜的,那小廝在我回京之后就跟著我,不是余家人,可當時和婉兒關系倒是不錯。”
“那你知道婉兒當初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離開肅州,是誰在幫她嗎?”唐嬌問。
這些是默聲那邊調查的,王管事一并告訴了唐嬌。
“司馬家?”陳培堯說。
“王管事那邊也只是懷疑,不過除了司馬家那邊,還真的沒人會這樣做。”
“司馬家無非是想通過婉兒從我這里得到什么消息,不過是一枚沒什么利用價值的棋子,時間長了司馬家自然會放棄她了。”
而作為司馬家的棄子,下場可不是一般的殘忍。
西南,司馬晴晴收到了來自京城的書信。
看完之后她把信紙握在了手中。
光是西南這邊就已經很讓她頭痛了,京城那群老東西還不消停。
她把那個孩子留給那群老東西是想讓他們安心,可如今他們倒想著奪走她少家主的位置了。
既然這樣,那孩子留給他們也沒什么用。
就以如今這種形式,還不如用來牽制顧有為。
這般想著,她找來了自己的手下,安排讓他們把那孩子從老東西手中接過來。
交代完這些之后她去找了顧有為。
顧有為正在訓練新兵。
如今軍中要務都已經被司馬情況握在手中,顧有為能做的也只有這種小事。
司馬晴晴是西南軍營中唯一的女人。
眾位將領也聽她的安排,有她是司馬家少家主的原因,另一方面她也是真有調兵遣將的本事。
她一身紅裝在營地里格外明顯,顧有為隔著很遠都瞧見了。
司馬晴晴過來新兵場地這邊本來就稀奇,尤其此時司馬晴晴臉色還不怎么好看。
顧有為等著人走近。
“找我?”
司馬晴晴微瞇著雙眼說:“京城那邊來信了,你猜鐵礦之事朝廷那邊是如何處置的?”
顧有為沒說話。
“叔父安然無恙,顧將軍冒險做出這事,這個結果可滿意?”
顧有為身側的手微微動了動。
果然,他幫著那個獵戶的事還是被司馬家那邊知道了。
“大小姐想說什么?”顧有為問。
司馬晴晴嗤笑。
“別裝傻,你敢說鐵礦的事不是你做的?”
顧有為抿唇沒說話,司馬晴晴繼續說:“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背叛司馬家呢,這件事京城那邊不可能就這樣算了,你好好想想如何應對他們的怒火。”
顧有為絲毫不怕司馬晴晴的威脅。
如今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司馬家的情況。
他們自顧不暇,如何還有心思對付他?
無非就是司馬晴晴說這些話嚇唬她罷了。
司馬晴晴看著顧有為,大抵也能猜出來他的想法。
冷哼一聲,司馬晴晴說:“你當真以為我們拿你沒辦法?”
“難道不是嗎?司馬家已經窮途末路,就算你不承認這也是事實。”顧有為說。
先不說人才上,就說如今司馬家對西南這邊的統治都大不如從前。
司馬家的人作威作福,魚肉百姓,西南方面的百姓對司馬家也只是恨之入骨。
所謂得民心才能得天下,司馬家顯然是沒做到。
或許是從一開始他們就瞧不上這些。
司馬晴晴雙眼微瞇了幾分。
“你別忘了,你現在也是司馬家的人,毀掉司馬家對你沒什么好處。”
顧有為看向她,說:“毀掉司馬家確實對我沒什么好處。”
司馬晴晴看著顧有為,沒想明白他什么意思,就聽顧有為說:“不如掌控到自己手中。”
司馬晴晴頓了一下,然后冷笑,“你野心倒是大。”
“這也是你們逼我的。”
司馬晴晴看著眼前這人,突然有一瞬間的恍惚。
若是司馬家能保住,而且越發強盛,那交到其他人手中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這個人也不是別人,是她兒子的父親。
她厭煩了司馬家的一切,迂腐的觀念以及那群老東西的控制欲都讓她惡心。
叔父的想法她大抵能猜到,估計也撐不了幾年。
或許,該站出來一個人打破司馬家這種規矩了。
她這短暫的想法并沒有讓顧有為知道,視線繼續放在訓練的新兵上。
“若你覺得你有那樣的本事,盡管來試試。”
她這不怎么在乎的語氣讓顧有為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他不知道司馬晴晴在想什么。
他們兩人并肩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看在旁人眼中倒是格外賞心悅目。
片刻之后,司馬晴晴開口問:“我來之前去看過準兒,他已經一歲多了,格外機靈乖巧。”
頓了一下,她看向顧有為說:“長得像你。”
顧有為眼皮微跳了一下。
一是不對于司馬晴晴突然奇怪的語氣有些沒意料到。
再者是,關于那個孩子。
即使不想承認,而且刻意忽略,甚至在知道那個孩子存在時他都想過以后解決了司馬家,那個孩子也沒留下來的必要。
可他又不得不承認,突然聽到那個孩子的消息,心情有些微妙。
司馬晴晴把他的表情看在眼中,繼續說:“你就沒好奇過嗎?”
“他早產,出生就被那群老東西抱走了,關于司馬家你也知道清楚,孩子在他們手中教養不好的,所以我讓人把孩子接到了這邊。”
說著她語氣有些惆悵,“日后不管司馬家如何,我又如何,我只是希望你能善待那孩子,把他教好。”
顧有為沒說話。
他對司馬晴晴始終抱著戒備。
尤其是現在這一番話。
司馬晴晴向他示弱?
怎么聽著都假。
“你忙吧,我也回去了。”
說著司馬晴晴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
等在顧有為看不到的地方,司馬晴晴嘴角勾起冷笑。
若是施壓不行,或許可以轉變一下思路。
怎么就知道顧有為不吃“感情”這一套呢?
顧有為心里有著唐嬌,美人計對他沒作用,可孩子就不一定了。
不管怎么說那也是顧有為的兒子。
男人對血脈這種東西最是割舍不掉的。
走遠回頭,瞧見顧有為還站在那里保持著方才的姿勢。
現在看來,這一招果或許能奏效。
京城。
司馬具破壞陳家祖先陵墓被人參了一本。
因為西南鐵礦之后司馬具已經不得不低調行事,如今被人參奏,只能把陵墓那邊的人收回來。
什么都沒找到。
就連陵墓主人的棺槨都打開了,沒找到什么丹藥。
人已經去世百年了,若是真有丹藥也早已經壞掉了。
前去陵墓找東西的人都知道這個道理,可他們不能對司馬具這樣說。
司馬具對于這么丹藥太過執著。
他已經好幾日沒睡著覺了,閉上雙眼都是當年和妻子一起生活的畫面。
他就連做夢都是把人復活。
可他的想法太過瘋狂,凡事聽過的人都認為他是瘋了。
司馬家本家那群人也是這樣想的。
除了這樣的想法之外,他們就是后怕。
丹藥沒找到還好,可若是真讓司馬具找到了,從而打開了那個冰棺,當年事情就瞞不住了。
“也不知道把復活冰棺尸體的事情是誰跟他說的,他是瘋了嗎?這種事情都能信。”司馬具的叔父愁眉苦臉。
“當年這些事情是交給馬玨去辦的,這辦法應當也是馬玨想的,畢竟當時那女人死了之后司馬具可是消沉了許久。”另一位族老說。
司馬具叔父長嘆一口氣,說:“希望冰棺的秘密晚一些被他知道。”
即使知道那也該等他們中意的家主培養起來。
可事情并不如他們意,當天晚上,存放冰棺的冰窖失火,等他們的人發現時里面的冰都已經化成了水。
冰窖成了一片汪洋,而那具尸體就漂在水面。
地窖里面有明顯火油留下的痕跡,是有人故意為之。
如今他們也沒心情調查是誰做的,他們現在要快點把冰窖恢復原樣,還要把那副尸體裝回到冰棺,不能讓司馬具發現端倪。
只是,他們還沒來得及從城外運冰過來,司馬具已經收到了消息。
他匆匆感到本家這邊,帶著侍衛直接就闖了冰窖。
看到這一片慘狀,他怒急攻心差點暈倒。
第一時間就蹚水過去把尸體撈上來。
那群老東西想要阻攔,被司馬具帶來的人給攔住。
司馬具抱起來尸體走出來。
地窖外面明亮,他看清了尸體。
可就是一眼他身子就僵住了。
和心愛的人分別十幾年了,可愛人的長相他還是記得清晰的。
這是一張和愛人相似的臉,可根本又不是一個人。
他一陣慌亂。
下意識覺得是自己的原因。
是方才沒弄清,他丟下懷里的尸體往回走,走了兩步突然停下來,回頭看著那女尸身上的衣服。
在冰棺里面是看不清尸體面貌,可里面的衣服就是這具尸體上的這一身。
他jing神一震,一個荒唐的想法在腦海里面閃過。
如刀子一樣的視線直接射向族老所在的方向。
“怎么回事?”
除了年長的叔父,其他老東西眼神閃躲。
“這根本就不是清荷的尸體!”
沒人回答他。
“你們騙我。”
“清荷的尸體在哪里?”
司馬具瞪著叔父,雙眼充血發紅,面容可怖。
叔父抿著雙唇,覺得事情逃避也沒辦法,只得實話實說。
“她的尸體我們并沒有找到……”
司馬具上前一步,嚇得叔父眼皮一跳趕忙后退。
“你別激動……”
“為什么騙我?”
司馬具恨不得殺了眼前這群老東西。
十幾年他就靠著這些信念活著的。
可如今這些竟然都是假的。
他對著這個冰棺緬懷時,清荷的尸體還不知在何處。
“我們若是不騙你,你能安分當這個家主嗎?”
司馬具胸口起伏。
可理智又告訴他現在不是跟他們這些人計較的時候。
他要去找詹兒。
如今這群老東西說的任何一句話他都不信了,他想聽詹兒說當年之事。
“把他們都看管起來,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出家門半步。”
扔下這句話司馬具轉身就走了。
他直接奔著陳培堯的府邸而去。
這個時候陳培堯在外忙著公務,而唐嬌跟王管事去城外的工坊查看。
府里沒人,府中的管事攔不住他,直接出動了府中的護衛。
司馬具被攔住,他只帶了一兩個護衛,根本就沒辦法硬闖,也只能心平氣和下來說要就詹兒。
“抱歉,青詹公子在養傷,不見客。”
“你去告訴他是我過來了,而且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見他,”沉聲說完,頓了一下又說,“今日我一定要見到他。”
這話被傳到了青詹面前。
他正在看昨日張家小姐拿過來的書,聞言擰眉放下。
“讓他進來吧。”
司馬具見到了青詹,直接開口問:“當年你母親和你哥哥的尸體埋葬在何處?”
青詹平靜的視線落在司馬具臉上。
“他們不想看到你。”
“在何處?”司馬具臉色更加沉重了,似乎是聽不到答案就不離開的架勢。
青詹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說了具體地址。
“還是那句話,希望你不要去打擾他們。”
司馬具這會兒希望都破滅了,青詹的話他什么都聽不進去,得到了答案之后就離開了。
青詹看著人離開的方向,招呼過來了人讓他們去打探司馬家那邊發生了什么。
而太子這邊,正在和陳培堯下棋。
聽到屬下的匯報,太子忍不住輕笑出聲。
“這回司馬具和司馬家那群老東西有的鬧了。”
能讓司馬具吃癟,太子心情高興。
若是能親眼看到司馬具看到那具尸體時模樣那就更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