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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顯然,袁紹對于天子已經重歸自主、中立之后,依然有人會圖謀把朝廷中樞徹底掀翻,感到不可置信。
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韙,豈不是要被諸侯共誅之?
哪怕諸侯內心其實根本不在乎皇帝不皇帝,但問題是他們很樂意有出頭鳥跳出來,把群毆的借口送上門啊。
只要有借口,哪怕前一天晚上自己也宅被窩里跟小妾說著大逆不道的話,第二天一早一個個都會如狼似虎化身漢室忠臣的。
畢竟袁紹還是非常相信心理慣性的強大力量的,哪怕幾年前他形勢大好,他也只敢考慮擁立劉虞,而沒膨脹到覺得自己也能上。
所以面對這個質疑,楊修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發揮一下沉默的力量,就像元首的演講一樣,先嚴肅的微笑,看著對方,用眼神讓對方自己反思,等對方心里發毛開始微微自我懷疑時,才恰到好處報答案。
只見楊修悲天憫人地說:“明公光明磊落,無法想象逆臣的心態,也不為怪。但請明公設身處地想一想:如今的朝廷中樞,是不是貌似穩定,實則危如累卵?強枝弱干頭重腳輕,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
大將軍朱儁,這無話可說,平黃巾三杰,盧公、皇甫公故后,天下護漢名將已無出其右者。朱公輔政,天下咸服。可朱公也早已年過六旬,身體每況愈下,未來天下,終究不是他撐得起來的。
我們再看朝廷中樞實際控制的區域和兵馬。陛下能直接指揮的,不過弘農、河南區區兩郡之地。弘農如今養兵五萬,段煨四萬,董承一萬。縱然段煨勤于農事,光靠弘農一郡也是養不活那么多兵馬的,未來肯定要裁軍屯田
李傕郭汜當政之時,雖然段煨也能養活一個中郎將部四萬兵馬,但那是有長安朝廷接濟的,李傕劫掠百姓所得,也要資助一部分段煨的軍餉,段煨才肯為他擋住關東之敵。如今陛下要自立,就不能再讓漢中王填補段煨軍的全部軍餉缺額,否則陛下會擔心段煨究竟為誰效勞。
而河南養兵近兩萬,為朱儁所部,也已竭盡民力。雒陽被董賊焚燒之后,雖得前將軍關羽、孫討逆將軍合力挽救,河南尹勉強有三十萬人口,也不可能養更多兵了。
中樞常年衰弱,兵馬錢糧都遠不如外鎮諸侯,所以這是一個不穩定的平衡,并不是朝廷中樞有多強的自保之力,只是四方諸侯夾著朝廷,誰也不敢先動手以授其他各方口實罷了。若是有機會,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或者是非常突然,又或者是找得到天賜良機的借口,那么只要他有一擊而中的把握,說不定就會野心膨脹。”
楊修率先從“如果有人得到了機會,突然襲擊能不能秒掉朝廷中樞”這個角度分析,袁紹也覺得確實有道理,承認了只要想干,秒殺的能力是有的。
剩下的,就是敢不敢秒殺、怎么才會有秒殺借口的問題了。
袁紹不禁在席子上往前挪了半尺,愈發壓低聲音,虛心求教:“德祖,那你倒是說說,縱然能,他們又如何敢?”
楊修一揮手,斬釘截鐵地說:“如何不敢?朝廷被人找到借口的隱患,實在是很多。首先第一條,我剛才說了,若是朱儁病故之時,中樞有變,陛下下詔給其他中樞將領升官,填補大將軍之缺,敢問明公,到時候您心服么?就不會懷疑又有中樞近臣竊命了?
再退一步,眾所周知,如今董承是陛下身邊最受信任的心腹,可董承不過是董卓所提拔,除了此次救駕以外,之前無寸功于天下。陛下居然只因救命私恩,動輒以車騎將軍相授,豈非德不配位?
而董承之親近信任,全靠其為國舅,有外戚身份,與皇室同休戚。但陛下東逃之時,伏皇后被弒,董貴人亦死于李傕之手。陛下今年因為失德,而且臨時住在弘農行在,不好再立皇后,只敢收納一些逃出去未曾受辱的宮女,勉強充實內充。
可知道陛下將來到了雒陽,甚至回到長安,他是會重新選取后妃的。到時候,除了劉姓宗室藩王、州牧無法獻女進上,其余外姓諸侯都是有可能送女的。有了新的國舅國丈,董承又何以自處?
若是到時候諸侯請陛下給新外戚加官,董承要不要阻止?如果不阻止,若是新外戚學習何進,邀請諸侯進京,又當如何?若是阻止,會不會給外鎮諸侯討伐新國賊的機會?到時候,董承說不定就成了漸漸膨脹,妄圖挾君的新惡了!
要是到了那一天,有野心的諸侯動手的決心,也就沒那么難下了。說不定他們會以為自己可以瞞天過海,就算導致陛下有什么不測,也能栽贓到董承頭上
當初王允死時,王允并沒有以天子的性命威脅李傕郭汜,那是因為王允知道自己是忠臣,也知道李傕郭汜不在乎天子死活,也不在乎是否背負上害死天子的惡名。
但李傕死前,他肯定是想過用天子的性命威脅漢中王的,因為他知道漢中王是忠臣,至少漢中王不想背負上害死天子的惡名。但將來,如果第三次出現這種更替,新來的人在乎天子死活么?董承之忠誠,又能與王允一樣么?奪的一方,與守的一方,只要任何一方堅貞之心略有瑕疵,都會地動山搖,天運撐過兩次,不代表還能撐過第三次。”
屠龍少年,終于漸漸會成長為惡龍。董承畢竟出身不是很干凈,也沒有實打實的軍功,根基太淺了。
要是讓李素推演這個問題的話,他的猜測絕對會比楊修更激進,說不定他就敢這么想:要是皇帝將來要讓某個諸侯新國舅上位,董承說不定會不甘失敗、拿著“衣帶詔”給另一些與那家新外戚諸侯不對付的諸侯,讓他們共討國賊。
說到底,強枝弱干是個不穩定系統,遲早是要出事的。
平衡是動態的,需要不停的添磚加瓦修補。而不平衡是天然的,只要那種試圖讓平衡維持下去的添磚加瓦哪一天停了,哪一天就會崩。
袁紹默默聽完,這才意識到,皇帝居然前兩次都活下來了,實在是運氣太好。但是,他身邊護駕的人質量也越來越差,朝廷的威嚴在每一次僥幸活下來當中都受到了嚴重摧殘。
比如這第二次活下來,皇帝拋棄了太多威望,也做了太多失德,才變成現在這樣虛弱。雖然重獲自由,但外鎮諸侯根本不可能再讓他撤換地方長官,這就是失德降威的反噬。
袁紹沉思良久,艱難地問:“那你以為,曹操,袁術,劉表,何人會成為將來忍不住的那一個?”
這個問題,楊修沒有立刻正面回答,他拱手告罪,然后堅持先鋪墊一些別的材料:“明公恕罪,此問修不能立即回答。因為縱然修脫口而出,那也不過是毫無根據的鐵口直斷,明公就算信了,也會心中狐疑。
故而,回答之前,修想先強調一點,把天下諸侯在對待天子的姿態問題上,為明公劃一條線,讓明公看清,哪些人與明公是站在一邊的,哪些人又是站在另一邊的。”
到了這一步,袁紹已經徹底希望楊修好好剖析清楚,因為他知道這里面每一句話都是大逆不道,普通謀士根本不敢在人多的時候說出口,只有沾親帶故的人才能私下里說說。
袁紹一臉禮賢下士:“但說無妨。”
楊修:“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陛下之前派遣張義來向明公示好,以王允輔政期間朝命皆為天子本意、李傕挾政期間所命均為亂命劃線。明公可知,這是誰教陛下如此安撫諸侯的?”
袁紹:“誰?”
楊修:“右將軍李素。右將軍可謂當世知天命之人,他深知即使讓陛下指洛水為誓,安撫明公不必介意公孫瓚、劉虞之事,明公也未必肯輸誠心服。唯有讓陛下想出一條對天下所有諸侯共同的許諾,讓陛下也不敢輕易毀諾、不敢冒失信于天下全體諸侯的風險,以這樣的許諾來取信明公,明公才會徹底誠服敢問明公,您心中此刻是不是這般徹底誠服?”
袁紹微微一驚,有一種被看穿了心事的不爽,但隨即想到沒有外人,不會丟臉,也就罷了。
李素給劉協出的主意,其實就是弄一套類似于西方大憲章的君臣約定,劉協對袁紹的許諾不能以單獨的許諾體現,得是有一套一以貫之的總原則,為天下所有諸侯擁戴,這樣毀諾一方的代價和失信足夠大,互信的保障才徹底。
所以,才必須體現為“凡是王允時期的都是皇帝真實意思表示,凡是李傕時期的都是亂命”這樣的一貫劃線。
袁紹緩了一會兒后,狐疑地問:“既是右將軍教導陛下,右將軍又為何要幫助袁某、改善袁某與陛下的互信?”
雖然語氣還有些狐疑,但袁紹居然不知不覺用了“袁某”這個自稱,顯然是對李素的這個布局示好還挺感激的。
畢竟袁紹心中一直擔心皇帝清算他曾試圖擁立劉虞的黑歷史,這是他對朝廷中樞最大的一塊心病。
楊修這次沒有賣關子,爽快地揭開了謎底:“因為明公在對待陛下的問題上,與漢中王利益應該是潛在一致的漢中王與故燕王,都是王允當權那兩個月的受益者,陛下在那段時間里只追認了兩個地方諸侯的既得利益,分別是漢中王與燕王。
所以,右將軍名為幫助陛下籠絡明公、如此劃線鞏固明公的利益,消弭明公的擔心,實則也是在固化確定漢中王的既得利益。
同理,令弟袁公路,則是從反面受益于這條劃線他在李傕當權時期,多次駁斥李傕的亂命,以誅殺附逆黨羽為名,擴大地盤,如殺揚州刺史陳溫。而且令弟似乎在天子陷于賊手的那些年里,曾有一些不臣之言,陛下也以當時處于蒙塵之態這條劃線、隱忍無視了。所以,令弟對于當今天子長久存在下去的態度,應該是與明公同進退的。”
最后半句話,楊修實在沒法說出口,因為那是“如果你袁紹覺得天子礙手礙腳,那么袁術也會覺得皇帝礙手礙腳”。
而且你袁紹是目前不覺得礙手礙腳、過一兩年后把張燕、烏桓、河套五郡那些目前還沒瓜分完的反賊地盤吃干抹凈之后,才會覺得礙手礙腳。
而袁術是現在就已經覺得礙手礙腳了。
劉備袁紹袁術,都覺得皇帝礙手礙腳,但第一個跳出來的會幫其他人做惡人!
潛臺詞說到這個份上,袁紹已經懂了,也微微抬手示意楊修不用說了。
畢竟,“我將來也會覺得皇帝礙手礙腳”這種話,不好意思真的說出口,大家心里明白就好。
袁紹嘆息了一聲,只是有些不甘,所以都沒過過腦子,換了一個問法:“誠如德祖所言,那曹孟德難道就永遠不會覺得今上礙手礙腳?”
楊修:“不會,因為曹操從未起過自立之心,而且當年成皋、滎陽之時,他公然說過諸公北面,我自西向。此言在今上心中大大加分,曹孟德巴不得今上春秋鼎盛,因為天下其他諸侯肯定比他先忍不住。”
袁紹眼皮子一跳:該死!差點兒忘了!孟德小老弟那個狡猾之徒!當初他可是讓咱扮演擁立劉虞的惡人,他自己大大在長安的皇帝那兒刷了一波忠臣的名聲,他怎么可能是跟自己對皇帝一個態度呢?
但這時候,袁紹忽然就發現自己陷入了兩難:跟自己態度不同的人,反而無法利用,而是要一直忍著,或者想辦法降服。倒是跟自己態度一致的人,才可以利用,誰讓自己就不喜歡皇帝一直干下去呢。
利用了弟弟去出頭,最后卻要消滅弟弟,而且雙方還不接壤,消滅袁術的過程中,自己未必撈得到多少直轄地盤。反而曹操跟袁術接壤,真到了那一天,說不定曹操實際得利更多,悶聲發大財。
不利用曹操,卻也沒有借口對付曹操,曹操說不定還會非常積極主動想成為新的外戚,甚至接替董承,繼續把朝廷現狀維持下去不得不承認,曹操是最適合擁立劉協的。
當然袁紹肯定不能容忍這一天的出現,哪怕皇帝死了都好,都這樣了,肯定要嚴防死守。
想到這一步,袁紹終于豁然開朗,自己腦補出了劉備派楊修跟他示好的深意:
要是皇帝死了,那他袁紹就可以名正言順擁立燕王劉和,跟新天子毫無芥蒂地、坦誠相待地、高效地挾新天子以令諸侯。
而到了那一刻……呵呵,若是劉虞還活著,劉虞稱帝,劉備說不定只能乖乖稱臣當個藩王。畢竟劉虞有大恩于劉備,劉備一輩子的仕途起點,在做到兩千石郡守之前,一路都是劉虞提拔他的,這份恩德怎么都繞不過去。
可惜劉虞死了,袁紹還沒狂妄到覺得光靠區區一個劉和的面子,都能讓劉備稱臣。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如果真到了當今皇帝馭龍賓天、他擁立劉和的時候。
劉備也會撿漏稱帝!到時候,就像光武之世,諸多劉姓子孫紛紛稱帝,再爭天下了。當然從地盤上來看,袁紹擁立的劉和的地盤,應該對應光武帝劉秀時起兵的“光武據河內”,劉備的關中之地,反而對應的是失敗的更始帝劉玄的地盤。
當然劉備自己肯定不會覺得他對應的是更始帝那種垃圾,他肯定會自比“高祖保關中”,來對抗劉和的“光武據河內”。
至于其他諸侯,劉表或許等于劉盆子的地盤,外姓諸侯也會如光武之世時的公孫述、李賢等軍閥一般,或一時依附某個劉姓稱帝之人,或看準時機再正式自立。
袁紹畢竟讀過歷史,后面的他會自己腦補聯想。
“劉備這是暗示我,雖然他最終會是我的敵手,但目前我們卻依然還有共同的利益,要共同誘導天下向東西二帝的局面去走,在實現這一步之前,曹操這些人,反而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因為曹操是希望今上一直存在下去、并從中牟利的……
唉,有些人明明知道他最終是你的敵人,但目前這個階段卻不是!你還得對他好,跟他虛與委蛇合作!”
袁紹腦中很是混亂,好久才把這個“未來的敵人現在卻暫時還是朋友”的邏輯捋順了,簡直差點兒精神分裂。
玩政治的都太臟了。
他要是能開上帝視角知道后世歷史,那肯定會帶入到二戰末期,兩大陣營一邊要先想著“先把元首滅了,這是共同利益”,但一邊又得留著一手,時刻保持清醒意識到“元首被干掉的那一刻,就是冷戰開始之時”。
袁紹郁悶糾結了好久,決定不去想那些齷齪的、幾年之后才需要擔心的問題,長出了一口氣,喝問道:“不管那曹阿瞞了!且說,如果公路小兒有可能忍不住,我們要如何才能讓他忍不住?”
“捧!”楊修毫不猶豫地吐出一個字眼,“要讓袁公路飄飄然,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覺得四周都是他的人。
比如,漢中王需要仰賴他的錢糧救濟關中大災,還要默許他麾下橋蕤以區區孱弱兵馬便擁有京兆五縣,哪怕陛下欽封的京兆尹、右將軍李素兵力比橋蕤強得多,也得忍讓,這就會讓袁術漸漸飄然。
又比如,袁術向來看不起明公,明公若是能一時隱忍,看到袁術肯賣糧接濟漢中王,你也跟著效法袁術之作為。
再比如,你還要作書示好,將你的賣糧行為的原因說成是效法弟之義舉,甘附驥尾,袁術豈有不以書示世人、以顯他才是袁氏人望所歸?
這些例子都是隨手而舉,只要明公與漢中王這兩個袁術每日對比的近鄰與族人,都在邊地拓展錢糧軍馬人丁,而他困在天下腹心不得伸展,再時時有人吹捧。利誘夸贊雙管齊下,再待朱儁、董承有變,他豈會不權欲熏心?
只不過,真到了那一天,還請袁公記得前面那個問題曹孟德跟你們不是一條心的。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怕告訴明公了,右將軍此次,讓我帶來一名俘虜,乃是曹操幕下機密從事,名叫薛悌。
他被抓之時,正在長安聯絡曹操埋伏于李傕朝廷內、現在又為漢中王效命的京兆戶曹王必。根據他們招供已經不難看出,王必和薛悌想要拼命破壞明公與漢中王的關系。
顯然曹操也看出了唯有如此,才能用明公曾擁立燕王的舉動在陛下那兒給明公下眼藥,讓明公與漢中王相互敵視,為他討好天子創造空間。”
楊修直到這最后一刻,才把薛悌這顆棋子拿出來。
若是今天一來就拿出來,袁紹還未必肯信。
但他現在已經認定了“曹操在是否要現在這個皇帝”的問題上,跟他意見是始終抵觸的,一個要擁護牟利,一個要另立牟利。
所以,哪怕薛悌還沒開口,袁紹都已經信了三四分了。
袁紹腎上腺素一陣飆升,先緊急秘密帶上俘虜,親自拷問了一些。雖然薛悌語焉不詳,他自己也不知道太多,但似乎也夠了。
袁紹如同暴怒的老虎,盤算著如何利用好這個“曹操離間諸侯”的把柄,到皇帝那兒逼一個討賊令來,或者師出有名懾服曹操。
當然了,就算干不掉曹操,至少也要榨取曹操幾個郡的實際控制權。
為了這事兒,他連夜召見了今晚本來都沒資格參加晚宴的田豐主要是袁紹也怕田豐的臭脾氣會壞事。
招來之后,袁紹別的事兒也不讓田豐發表意見,只是把薛悌的口供和剛問出來的復查結果丟給田豐,讓他想想“如果以此為借口,問朝廷要詔命對付曹操,具體怎么對付,如何開條件比較好”。
田豐的辦事能力當然還是很強的,稍微確認了一下,先反問袁紹的基調:“明公欲花費數年之功、吞并曹操,還是為了懲戒曹操,削弱其力,并且為后續與袁公路的爭奪鋪墊?”
袁紹想了想:“爭天下者,袁術也,與曹操之爭斗,不可影響其余。”
田豐想了想:“既如此,主公真到了對曹操動兵之時,當以“曹操離間諸侯、阻塞王路”為罪名。如此,若能攻下曹操全境,也算是遵從陛下以燕王總統六州之命。
若是無力攻下曹操全境,也好以此為由,戰而勝之,而后逼迫曹操臣服、讓出數郡之地
由明公直轄。比如兗州的陳留、東郡二處。
因為這二郡是曹操與司隸接壤的二郡,也是朝廷天使來鄴城時必須經過之地,還跟袁術
的豫州潁川、陳郡接壤。曹操既然阻塞王路,就要把他阻塞王路的那幾個郡拿過來,才能阻止他再犯此罪,也能確保天子不被曹操的繼續誣告離間所蒙蔽。
同時,只要東郡、陳留落入明公之手,萬一將來袁術冒天下之大不韙,明公也能從陳留
出兵,直搗潁川郡治許縣,分潤豫州瓜分之利,而不虞因曹操阻隔而成飛地,豈不兩全其美?”
袁紹眼睛一亮:田豐這個謀劃好啊!可急可緩。
若是形勢比較緩,將來有時間和實力慢慢吃掉曹操全境,那就慢慢吃掉,而且說不定也
不用全程靠軍事手段解決,政治外交招降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形勢非常急,比如戰事陷入僵持、只是稍微拿下幾個郡,袁術又鬧起來了,那也能
給曹操一個臺階下,把已經吞下去的勝利果實先落袋為安止盈。
“元皓妙計啊!既如此,明日我們就先與漢中王聯盟親善,而后作書給袁術,表示我在尊奉朝廷、結好劉備這件事上,唯他馬首是瞻。最后,再到陛下那里訴苦告一狀,跟曹操算他離間我和劉備這筆賬!”
而楊修聽了袁紹的最終決策,嘴角也是露出一絲冷笑。
他這次的出使,所做遠遠超出了李素的授權,但成果也是非常豐碩。
最關鍵的是,楊修夾帶了私貨,也是有私心的:正如子貢存魯,從來不是只為魯的利益,晉、越也從中受益了,也感激子貢。
楊修直到自己可以左右逢源,因為他跟袁紹的親戚關系,哪怕袁紹最后得了天下,他這次的定策之功也能得到很多的好處,將來榮華富貴高官厚祿少不了的。
他是靠出賣劉備袁紹共同的敵人曹操和袁術,做了對劉備袁紹目前階段都有好處的事情的,兩頭賣好。
當然了,這么干也有風險,首先是他確實超出授權了,還說了很多大逆不道的話。
其次,他今天說的這些,不能穿幫,要是哪天真的被李素知道了他吃完上家吃下家,而且額外幫袁紹加速擴張了,要找他清算,雖然不至于直接下獄問罪,但降職也是免不了的。
富貴險中求嘛,楊修覺得自己應該不會穿幫。
居然又七千字了……那今天就是五千加七千,算還兩更吧。還欠四更。
涉及到下一階段天下外交總形勢,不得不多寫一點。因為已經完全脫離歷史走向了,不寫大家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