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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連載更新總帖
卷六烽煙蔽日處,且看馬如龍
茌平,因地處茌山之平陸而得名。
如今,關中地區還沒有經歷南北朝、隋唐時代的大開發,黃河也就不像宋朝以后那么災害頻發,黃河兩岸的土地都異常肥沃,因此才造就了兗、冀二州的富庶。
漢代的黃河,在茌平這里兜了個半弧,河水流速相對較緩,地處河灣,依山傍水的茌平,自然條件得天獨厚,民間自然也很富庶,繁華處,全不在濮陽、鄴城這樣的大城之下。
當然,劉岱選擇在此地屯兵,并不是因為貪圖享受,而是這里有充分的地利可以利用。
黃河是第一重屏障;就算守不住,還有堅城可依;茌平不是戰略要地,城池算不上多堅固,不過不要緊,縣城之南還有茌山可以作為第三道防線。
王羽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連續突破這三道防線。再說,王羽來了,曹操也不可能干看著,即便他真像王彧說的那樣,有圖謀自己的意思,也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袖手旁觀。
以自己的身份名聲,曹操要真的那么做了,肯定會被朝廷公卿視為卑鄙小人,被天下人唾棄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曹操若是真的不來幫忙,自己也不會死撐著不退,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憑自己的身份名望,卷土重來的時候,曹操的死期就到了。
有了這樣的萬全之策,劉岱表現得自然很從容,等他從袁紹那里接到最新的情報之后,更是徹底的放下了心事。
每日里,臨時府邸中都是高朋滿座,峨冠如云的盛大景象,談笑皆鴻儒。往來無白丁。趁著秋光正好,眾人把酒臨風,縱論天下大事,好不快活。
依稀間,頗有幾分去年在酸棗時會盟時的盛況。
“哈哈哈哈,難怪,難怪,吾道王羽怎么突然轉了性,岱公和孟德兩路進逼。他竟然遲遲不應!廣平戰得如火如荼,張燕就擒,只在朝夕之間,他也只是坐視!原來卻是被一路敗軍給牽制住了,如鯁在喉。不得不苦,真是天理昭昭,天理昭昭啊!”
聽罷鄴城來使的密報,劉岱笑得酣暢淋漓,心曠神怡。
他移兵北上之初,本還有些擔心,怕王羽蠻不講理的沖殺過來。兵兇戰危。王羽那蠻子又兇得很,任防線再多,再堅固,也難保沒有萬一。自己這萬金之軀。若是稍有損傷,豈是王羽一命可以彌補的?
不過,王羽雖然沒有進兵的意思,但斥候也帶不回清河境內的確切情報。
王羽把所有輕騎都當斥候來用了。在饑民中,還混了不少探子。清河雖大。卻也架不住這種無孔不入的反偵查手段。劉岱的斥候,多半都是一去不回頭,少數機靈的都是見機快,沒深入,這才保住了性命,但帶回來的情報,自然也沒多少價值。
懸而未決,有時候比看到敵人殺到面前還可怕。這段時間,劉岱表面從容,但私下里卻是提心吊膽的,稍有個風吹草動,他就覺得一陣心驚肉跳,日子很是難捱。
現在,王羽的舉動有了合理的解釋,他終于可以開懷大笑,舉觴暢飲了。
“正如岱公所說,想那王羽自恃武力、智謀,兇橫霸道,結果此番武不能掃平張頜的數千殘軍,智亦算不到岱公仗義出手,主持公道,到頭來落得個進退維谷,被四面合圍的境地,真是可嘆復可憐吶!”
說話的是個二十來歲,長相頗為儒雅的年輕人,因為年紀太小,在滿座名士中,顯得頗為乍眼。不過,只看他能緊接著劉岱說話,就知道,此人的身份頗不尋常。
“孔才這番見識卻是差了。有道是:樹德莫如滋,云疾莫如盡,正是除惡務盡的意思。那王羽上欺天下,下欺黎民,凌辱諸侯,與國賊相勾結,可謂:罄南山之竹,書罪未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如此之人,若除了,吾等只有歡喜贊嘆的份兒,又何談可憐可嘆之說呢?”
“文祖公高才!好一個罄南山之竹,書罪未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一語道盡了吾等士子心中之憤,天下蒼生之恨吶!”
說話之人上了些年紀,但嗓門卻很洪亮,一番話說得正氣凜然,擲地有聲,當即贏得了一片叫好喝彩聲。
“不過,孔才說的倒也沒錯,王羽此子雖然作惡多端,但終究是未受圣人教化之故,其本心倒也不差,只是不通禮法,行事太過急躁罷了。若是能及時回返正途,得到岱公的指點糾正,亦不失為棟梁之才,由此而言,確實可憐可嘆啊。”
先前說話那老者恍然大悟,捻須嘆道:“原來如此,迷而知反,尚可以免,孔才的見識,卻是高了老夫一籌,不愧是邯鄲劉氏的麒麟兒啊。”
“不敢,不敢。”劉劭趕忙起身辭謝:“小子妄言,文祖公不怪,劭已是惶恐,如此謬贊,實令劭愧不敢當吶。”
劉岱見狀,擺擺手道:“文祖公一身正氣,孔才見地深遠,正合孔子說的老尊少慧之言。岱與諸位聚會于此,為的是商議天下大勢的走向,找出由亂返治的辦法來,各位還是暢所欲言才好。”
“岱公說的是。”名士們紛紛附和,又是引經據典的一陣互相吹捧,好半天才回到了正題。
實際上,名士聚會,多半沒什么正題。論國家大事,通常就是找個罪魁禍首來罵,早些年罵外戚,近些年罵的是宦官,去年前年罵董卓,現在罵王羽。
好像只要罵的足夠精彩,文采飛揚,就能把這些被他們認定是罪魁禍首的國賊罵死,進而拯救朝廷一樣。
王羽跟董卓當然不一樣,但如果想罵人,理由總是找得到的。名士們都是心生七竅的飽學之士,想尋些錯處來罵還不是輕而易舉。何況,王羽也確實有諸多可恨之處,跟劉使君的關系又很差,不罵他罵誰?
“可惜曹孟德膽魄差了點,若是他鼓起勇氣,長驅直入,岱公統帥大軍為后進,說不定現在兇頑已經就擒了,真是可惜。”
這話劉岱愛聽。
實際上,聊城離平原沒多遠,也就二百多里地,王羽在聊城沒有駐軍,只放了一支斥候隊,大軍到了后,已經聞風而逃了,曹操若是膽子大點,現在至少也能攻到博平、靈縣一帶了。
若是那樣,自己率大軍過河,六萬大軍,一前一后,浩浩蕩蕩的殺過去,王羽豈能抵擋?可惜曹孟德私心太重,窩在樂平不動,前鋒不動,自己自然也不好出兵,以免失了身份。
想到這里,劉岱謂然一嘆,對國事之艱難,又有了新的感觸。
“那王羽不敢來,曹孟德又不敢去,這局面要持續到什么時候?”
文祖公,也就是名列八廚的王考表現的最為激動,只見他一臉悲天憫人的表情,大聲說道:“兵者,兇器也,圣人尚不得已方用之,刀兵一動,生民皆苦,偏偏這些人為了自家的野心,不知收斂,可恨吶,可恨!”
眾人一陣欷歔,正待出言附和時,卻聽得廳外一陣紛亂,正面面相覷間,卻見得一名親衛急匆匆的闖了進來,氣喘吁吁的稟報道:“主……主公,青,青州軍南下了!”
“什么?”如有一陣寒風吹過,一陣看不見的戰栗席卷了整個廳堂,眾人都是大吃一驚。
王考本來手拂長須,慷慨陳詞,吃了這一嚇,手上不知不覺的用了力氣,將他好生保養的長須拽下了十多根,卻恍然不覺。
劉岱更是目瞪口呆,跌坐于地,心中千念百轉,卻說不出話來。
王羽怎么就來了呢?這人是傻了么?看不出自己擺出的這個互為犄角的必殺陣型嗎?
“青州軍現在何處?”也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緣故,劉劭表現得很鎮定。
“前鋒已至博平,正向聊城進發!”
“呼!”眾人齊齊的呼出了一口長氣,不用擔心了,去聊城,目標就是曹操了,茌平這邊只要把握好救援的時機就可以了。
抬手在額角擦了擦,劉岱重新跪坐起身,沉聲喝令道:“傳孤的命令,讓劉何、侯音二將提高警惕,嚴密監視青州軍動向,一旦有所發現,速來回報與孤。”
“喏!”親衛應諾一聲,又等了片刻,見劉岱沒有繼續發令的意思,倒退著走到門口,這才快步離去。
鬧了這么一出,眾人也無心繼續高談闊論了,畢竟戰爭就在眼前。別看王羽娶了個才女,有個堪稱當世大儒的岳父,可那人就是個蠻子,跟他講理能講得通才怪呢。
名士們交頭接耳的低聲討論著,話題離不開那幾個:王羽為什么明知山有虎,還偏偏跑到聊城來了?在眾人早先的分析中,王羽要找個目標來各個擊破,明顯應該去找袁紹才對,而不是找劉岱這個助拳的拼命。
更重要的是,如果王羽真的去打曹操,這邊救還是不救?
不救的話,曹操被擊敗,劉岱也沒法獨善其身,只能灰溜溜的逃跑,等著袁紹和王羽之間分出勝負,徹底淪為龍套。
救,能打贏嗎?劉岱有那個膽魄嗎?這都是問題啊!
怕什么來什么,酒宴散去不久,前方再次傳來了新的情報,青州軍的前鋒過聊城而不入,長驅而進,兵鋒直指樂平的曹軍!
劉岱肝都在顫了,一個棘手的問題浮出了水面,救還是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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