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只身入虎穴,乾坤指掌中四二一章滅軍殺將
卷三只身入虎穴,乾坤指掌中四二一章滅軍殺將
大戰分出了勝負,但對很多人來說,戰爭還遠未到結束的一刻,他們必須全力以赴,才能掙扎出一條活路來。
此刻的袁紹就是這樣。
他不知道身后的戰斗已經變成了屠殺,知道他也不會在意,反而會很高興。他巴不得王羽把所有的兵力都拉去殺匈奴人呢,這樣他就能趁機跑掉了。
老天降下的這場大雪實在很討厭,讓人很難分辨清楚方向不說,而且還極大的降低了馬速。雪還沒停,地上倒是沒有冰,但戰場周圍四野無人,厚厚的積雪裹住了馬蹄,讓戰馬舉步維艱。
這倒也不全是壞事,如果能逃出一定距離,大雪會將一切痕跡掩蓋,讓追兵無所適從。
不過,前提得是逃出一定距離。
袁紹壓根就沒逃開,才跑出幾百部,斜刺里就殺出一彪人馬來,怒吼聲如雷:“袁紹哪里走!”
袁紹駭然轉頭,頓時三魂里嚇飛了倆,七魄中震沒了仨,只見當先一騎白馬銀槍,威風凜凜,殺氣騰騰,不是常山趙子龍卻是哪個?
他身后的騎兵也都是相似的裝扮,胯下白馬神駿如龍,身上紙甲光亮如銀,若是不仔細觀察,幾乎會將他們與這片冰天雪地混淆起來。
恍惚間,袁紹突然明白,公孫瓚為何酷愛白馬了。他并非要扮帥耍酷,只是為了作戰需要罷了。
邊軍一向在塞外苦寒之地作戰,草原一下起雪來,規模遠勝中原。在白茫茫的冰天雪地之中,白馬是最好的隱蔽色,極利于影蹤匿跡,無論是發動突襲。還是躲避敵人追擊,都能收奇效。
就像現在這樣,他一直在觀戰,卻完全沒留意到,趙云什么時候離開的戰團,而且還這么精準的在半路上截擊到了自己。
風雪很大,他看不清到底來了多少人,可既然對方騎的都是白馬,追兵的人數倒也不難推算。界橋之戰后。被公孫瓚轉送王羽的白馬義從一共也不到五百。從追兵眼中射出的仇恨之光可以確定,現在追來的,就是這四百多義從了。
仗打了很久,但青州軍中,卻也只有這支部隊才對自己仇恨若此。
“主公?”謀士們都噤若寒蟬。這種時候,智謀是最無力的,大呼出聲的是丑,顯然,他是在問袁紹,是否先解決追兵。
“……”袁紹遲遲不決,敵人不多。連己方的四分之一都不到,可是,領軍的可是那個趙云!
對袁紹來說,趙云。簡直就是個災星!
這場大戰中,此人的身影堪稱無所不在。
一開始與于禁一道,與自己對峙;沒多久,卻又跑去包抄去卑。埋下了指使胡騎覆滅的引子;然后在對呼廚泉的戰斗中又誘敵繞背;最后還在千鈞一發之際,率軍避開了胡騎主力的沖擊。封堵了側面的出路。
對了,還有開戰前的單騎挑釁……
在這一戰中,他斬將奪旗的功勞肯定不如另外幾員大將,但他起到的作用卻是至關重要的。
袁紹現在相信了。
沮授在界橋之戰后,曾評說過對手,認為破陣的關鍵人物不是王羽,而是趙云。當時冀州眾武都不屑一顧,郭圖等潁川派更是對郭圖大加嘲諷,說他主持的玄虛陣虛有其表,名不副實。正是以此為借口,袁紹才在戰后罷免了沮授的職務。
可現在,他信了。
這個少年武將在把握戰機,分辨虛實方面,確實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賦,他的戰場嗅覺敏銳無比!
這么一個人,連兩萬胡騎的夾擊都能輕易避過,自己的兩千騎能瞬間將其拿下嗎?纏斗起來,青州軍的援軍一到,那就想走也走不掉了。
“走!”他縱聲狂呼:“不要中計,他們輕兵追來,就是想纏住我們!”
走?說起來容易,做起來談何容易。
雙方的速度都不甚快,但追擊可是白馬義從,他們的拿手好戲就是騎射。在逃跑時攻擊追兵固然有利,反過來在追擊的時候,他們的表現同樣犀利。
“嗤嗤……”風雪的呼嘯中,又多了陣陣密集的破空聲,仿佛是一場雨夾雪,或者雪中夾雜了冰雹,劈頭蓋臉的向袁軍砸了過來。
風雪雖大,但幾十步的距離無法有效的降低騎弓的傷害力,拖后的幾十名騎兵頓時人仰馬翻,像是逃跑的壁虎被截斷了尾巴一樣。
“還射,還射啊!”袁紹大急,高聲向丑質問道:“子眾,你練的兵,難道連騎射都不會嗎?不是說騎射對戰,跑在前面的更占優勢嗎?現在你怎么光挨打?”
“主公,他們身上有甲,那白的可是紙甲!”丑一臉的無奈。
他怎會不知道與追兵纏斗會耽誤時間?那不是沒辦法嗎?對手可是白馬義從,不跟敵人打白刃戰,就只能一邊跑一邊挨打了。白刃戰的風險也很大,但好歹命運還在自己手中,這么一邊跑一邊挨揍,能不能逃得掉,就得看老天眷顧了。
看看這天氣,丑心中暗嘆,最樂觀的人也不會認為,老天站在自己這邊吧?
袁紹也只是急怒攻心,才有此一問,其實根用不著解釋。
落后的冀州騎兵無法忍受只能挨打,不能還手的局面,部分悍卒不等號令,便紛紛回身舉弓,試圖還以顏色。義從對射向身體的箭矢不閃不避,只是用騎盾或馬槊撥打射向戰馬的,然后再次舉弓,準確的將最有勇氣的那些敵騎一一點殺。
最有勇氣的悍卒一死,剩下的人意識到,厄運馬上就要降臨了,于是干脆一扯韁繩,帶著馬向斜刺里跑出去了。他們賭的就是追兵的目標是袁紹,不會對他們這些小兵不依不饒。
果然,白馬義從毫無分兵追殺的意思,只是緊緊的追在袁紹的大隊人馬后面。
先行者的經驗,迅速被后來者所吸納并效仿。冀州騎兵爭先恐的跑著,一旦發現自己落在隊伍最末端,就干凈利落的扔掉武器,往其他方向逃開。
袁紹的隊伍真的和壁虎一樣了,一受到攻擊,就立刻果斷的斷尾求生,但他卻沒有壁虎的再生領,結果就是他的隊伍規模迅速縮小。
從趙云開始追擊,兩軍發生接觸至今不過跑了兩三里地。結果隊伍竟然減員了四分之一!足足五百人消失了!
其中真正因為被白馬義從射死射傷而掉隊的,一共也不超過五十人,其余的都是往其他方向逃跑了的。
袁紹頓時就懵了。
他以為至少可以逃到某個城池附近,然后趁著對方后援未至,依托城池和城內的援兵與追兵一戰。能殲滅對方最好,殲滅不了能趕跑也行。
誰想到敵人的追擊竟然這么犀利,自己的部隊竟然這么窩囊,才跑了這么點距離,連離戰場最近的鄃縣還在三十里開外呢,就已經狼狽若此了,后面的路還怎么走啊?
如果他能冷靜點。好好反思一下就會明白,一支拋棄戰場上激戰的友軍的部隊,士氣和斗志就會變得相當低迷。
在安全的地方唱高調,盛贊犧牲和奉獻很容易。但士兵也不是傻子,礙于名士們的權勢,他們不會當面反駁,但也不會傻乎乎的就這么被蠱惑著去送死。特別實在權貴們已經窮途末路的時候,再沒有化的人。也會做出最明智的選擇。
“怎么辦?”袁紹茫然回顧左右,昔日冠蓋如云,名士如雨的景象已然不再,回應他的只有幾個老伙計了。
“可留一支偏師斷后,纏住趙云,不過……”郭圖言辭閃爍,眼睛連看都不敢看向丑,那趙云豈是個好相與的?隨便留一支偏師,說不定三兩下就被擊潰了。可讓丑去送死這種話,他再無恥,也沒法說出口啊。
不知是聽出了郭圖的言外之意,還是來就有此意,丑慷慨應諾,昂然請戰:“主公,某愿與那趙云死戰,助主公脫身!”
“好,好!子眾不愧吾的樊噲啊!”袁紹大是感動,動情道:“子眾,你放心便去,亦不須死戰,待吾去遠,你下馬降了便是,將來若有再會之日,吾定不以此為嫌。”
“主公簡拔丑與行伍之間,待某有若子侄,某必不負主公!”
“也罷,你既不愿便降,亦可且戰且退,覓機自行脫身。吾便將五……”袁紹咬了咬牙:“不,八百騎兵與你,切記,不可死戰,當以全身為上。”
“末將遵令!”
一千五百殘兵再次一分為二,一部分人在丑的率領下返身邀戰,另一部分人繼續向西逃竄。
“將軍,久違了,一向可好。”趙云對丑的返身阻截似乎并不覺得意外,他將弓放回弓囊,向對方輕輕一拱手,朗聲寒暄。
“趙將軍今非昔比,已是青州大將,天下皆知其名,丑碌碌之人,哪里談得上一個好字?”趙云的話有些歧義,但丑和對方打過一場,倒也知道對方就是這么一正經之人,倒也不以為怪。
他的兵雖多,但精銳程度和士氣遠遠沒法和對方相比,打起來的結果實在不容樂觀。他的目的是牽制對方,拖延時間,對方既然愿意寒暄,總好過打生打死。
“我家主公寬仁尊士,大有古人之風,將軍的武藝勝云十倍,如今河北大勢已定,何不早日棄暗投明?”戰前答話的目的,當然是勸降。
丑搖頭,斬釘截鐵的答道:“冀州只有斷頭將軍,沒有屈膝的膽小鬼!何況貴上還未必便勝,我家主公當日單身赴冀州,在渤海區區數月,還不是聚攏了威震華夏的武力?今日主公尚存數郡之地,更有多路盟友守望相助,他日未必不能卷土重來!”
趙云靜靜看著這個勇氣十足對手,突然有些不忍心繼續說了。不過想到說不說,結果都不會有太大改變,他還是淡淡的開了口:“將軍,你不覺得奇怪嗎?云只帶了四百余騎,就敢追擊將軍的兩千騎,勝算何在?”
“當然是,唔……”丑張口就要回答,但話到嘴邊,卻是一滯。從結果反推,趙云固然勝券在握,可若是易地而處,青州軍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似乎沒必要讓趙云這樣的大將冒險。
再多抽調一千騎兵又能有多大影響呢?
“將軍,你轉身狙擊,想必是存了必死之心,可云卻不急于搶攻,你認為是何原因呢?”趙云又問。
“……”丑當然不知道,但他的直覺告訴他,危險正在降臨!
趙云沒有賣關子的意思,在丑焦躁不安的注視下,他輕輕將謎底揭開:“今日決戰,我家主公事先其實并不能確定黑山軍會趕來助戰,不過,他運籌帷幄,卻也沒有讓弟兄們孤軍作戰到底的意思。實際上,這一仗,還有一路援軍在……”
“是哪一路!”丑雄壯的身體在馬上一晃,差點栽下去,其實,他已經隱約猜到真相了,可是,這個真相實在太殘酷,讓他根無法相信。
趙云略帶憐憫的看著對手,輕聲一嘆:“從剛才起,軍中的號角聲就不斷,這號角其實是白馬義從在塞外作戰時,遠距離聯絡用的,可以傳達很多種信息,比如某支敗兵逃亡的方向和大致的距離……”
“主公!”丑肝膽欲碎,仰天狂呼。
趙云又勸:“將軍,大勢已是如此,何如……”
“冀州……只有斷頭將軍!”丑猛然抬頭,雙眼赤紅,瘋狂的咆哮道:“今日,某有死而已,趙云,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鐵槍呼嘯,丑全力反撲,但他身后的冀州騎兵的士氣卻已降到了底,隨他一起殺上前的,不過寥寥數十騎,其他人連逃的心思都沒有了。
眼前,兩名當世驍將捉對廝殺,反撲的袍澤卻在如蝗的箭雨下紛紛落馬。身后,隱隱傳來連綿的號角聲和驚天動地的馬蹄聲。
那不是數百騎逃兵所能引起的,而是數千矢志復仇的鐵騎的咆哮!
誰能想到,公孫瓚居然也南下了,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還在塞外鏖戰的時候,神兵天降!
他雖然沒有來得及趕上那場慘烈的大戰,但他的出現,卻徹底斷送了冀州集團的希望——都結束了。
幽州鐵騎的身影尚未出現,場中的巔峰對決便已分出了勝負,丑敗亡,落馬時,身上至少有十余處槍傷。和趙云對戰時只攻不守,也只能是這樣的結果了。
剩余的七百余騎兵紛紛下馬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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