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第一強兵

九四七章 血冷心自寒

正文九四七章血冷心自寒

正文九四七章血冷心自寒

收斂尸體,安置傷兵,撫恤死者,安定軍心,一場慘烈的攻防戰無功而果,身為主將的曹操自是不得空閑。

親衛幾次三番的提醒催促,都沒得到回應。好容易等這位一軍主將,當朝大將軍處理完這些瑣事了,卻仍然沒有吃飯的意思,而是匆匆走向了后營。看那方向,似乎還不是奔著奉孝先生或典將軍的營帳去的,而是另一個地方。

親衛們一邊在心里嘖嘖稱奇,一邊快步跟上,琢磨著到底是什么事,什么人,才能令得主公拋下受傷的愛將,也不急著與眾位才高八斗的先生們問計,而是跑來這么個偏僻角落呢?

近十萬大軍的營寨,即便不是全軍都集在一起,也是綿延十數里的大型建筑群。從軍到邊緣一角,只用腳走的話,足足要花費小半個時辰!

走啊走,一直走到了營寨最北面,專門給苦力、不受信任的降將駐扎的地方,曹操才停下了腳步。看他停下的位置,顯然是專為這座營帳的主人而來。

帳內點著燈,遠遠就能聞到一股濃郁的酒香以及有人高談闊論的聲音。

侍衛們更加詫異了,軍不能飲酒,這是鐵律,除非打破了城池慶功,否則即便是奉孝先生那樣的身份,也是斷然不敢破例的。卻未曾想,在這種地方竟然有人罔顧軍令?

難不成主公特意來此,就是得到了密報,準備抓個典型來祭旗?可兵法有云:敗戰之軍,應予嘉勉。今天這一仗不能說是敗了,畢竟總體形勢還是己方有利,但終究是輸了一陣,這個時候似乎不是嚴肅軍紀的好時機吧?

曹操在路上步履匆匆,可到了地頭,卻不著急了,就那么站在帳外,似乎被帳內的談論吸引住了似的,還打手勢,讓眾人不可聲張。侍衛們當然不敢違抗命令,但心下好奇是免不了的,都往前湊著,屏息靜聽。

不聽不要緊,一聽之下,眾人都是虎軀狂震,臉色劇變。

“兔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是猛虎?”那個高談闊論者語氣滿帶不屑,對曹操也是點名道姓,毫無尊敬之意:“孟德這人有智謀,有城府,有眼光,許將當日的評價一點都沒錯,不過他最大的缺點就是太沒耐性,容易得意忘形。”

“這話怎么說?”一個年輕人的聲音接茬道,聽他語氣,不但沒有惶恐之意,倒是真心實意的請教上了。

“還能如何,急于求成唄。”先前說話那人不急著回答,‘咕嘟咕嘟’灌了一口酒,然后才呵呵笑道:“這其實就是氣度問題,而氣度何所來由?沒錯,無非身份使然!德祖,你且想想,曹家往上數兩輩是什么人?嗯,無妨,你不需說出口,心明了即可……”

侍衛們聽得心肝直顫,沒人敢往上湊了,要不是不敢擅離職守,恐怕要一窩蜂的抱頭鼠竄了。雖然還無法確認帳之人的身份,但一個大致的名頭已經浮上心頭了,名士!準確的說是名士之的狂生!

這種人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他們什么都敢說,而且是怎么難聽怎么說。現在里面說什么呢?揭短哇!和打人臉沒區別的揭短!在曹、夏侯兩家人面前,最忌諱的就是這個話題,基本誰說誰死,只有一種人例外,那就是狂生。

沒辦法,但凡是罵的人多且兇的狂生,多半都很出名,抓過來宰殺了容易,善后就麻煩了。至少一個無容人雅量,不重視人才的名頭是跑不掉了。若是嚴重些,說不定會被冠以嫉賢妒能之名。

這是一個名聲近乎等同于權力的時代,誰沒事去捅這種馬蜂窩啊?

帳內的狂生死不了,也不怕死,可自己這些打醬油路過的可就冤枉大了。主公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軟的人,在這里受了氣,保不齊就發泄在自己這幫無名小卒身上,這種事,能躲肯定是要盡量躲的。

“因為出身不好,所以他很急于證明自己,當初他入主東郡,急于整合資源,編練新軍,以圖和青州爭鋒。邊禮等人不過直言幾句,他便惱羞成怒,以至于悍然行兇,說到底,不是他窮兇極惡,無非是自卑使然,不敢面對現實罷了。”

說話人的語氣帶了一股落寞和悲傷的意味:“今次也是同理,明明有王牌在手,他卻連兩三日都等不得,偏要逞強攻城。那呂布麾下兵馬雖少,卻都是百戰老卒,再加上呂布的勇武,情急拼命之下,別說圍城的這些收降納叛來的雜兵了,就算是青州精銳,一樣要吃虧。”

聽到邊讓的名字,侍衛們終于想到說話者的身份了。時隔多年,還念念不忘給邊讓討公道的,也只有那位先附張邈,再投呂布,最后又跑來仇家麾下混日的陳公臺了。

雖然此人的觀點頗多狹隘之處,但最后那句話倒也沒錯。對付呂布,本來就是宜緩不宜急的,把這頭猛虎逼急了,就算能拿下,也得損失慘重不是?

話音未落,曹操突然有了動作,他一掀帳門,竟是直接闖了進去。

“公臺的詞鋒還是這么犀利,不過孤卻有一事不明……”不得不說,曹操的城府確實夠深,被陳宮揭短加蔑視,他居然全無怒意,反倒接著話茬直接討論上了。

“既然公臺觀天下大勢、人物如掌觀紋,如何不知我軍現在似安實危,根本耽擱不起時日呢?魏續蛇鼠兩端,意向不明,我軍圍城、攻城已逾八日,他卻遲遲未動,難道要等到王羽兵至,青州大軍四面合圍,他才痛下決斷,棄暗投明么?”

“有客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曹操突然出現,陳宮卻也不驚訝,全無背后說壞話被撞破的窘迫,反倒是笑吟吟的舉樽相邀:“孟德,你來的正好,今日戰罷,吾便知你要來此,故而設下薄酒一席,邀得良友二三在此等候,好歹沒有辜負我這番美意。”

說著,他介紹起了在場的其他人,原來先前出聲的那個年輕人四世太尉之家的楊彪的兒,另外兩個默不出聲的則是沛國名士丁儀、丁廙兄弟。

這幾人都是隨朝廷百官一起過來的,曹操捧出他們,只是看了他們的家世和名聲,人還是第一次照面。

曹操是個務實的人,若是現在大局已定,眼看著就要席卷河北,雄霸天下了,他或許還有心思跟這幾個公哥略作敷衍。但現在他憂心軍情,哪有心情和幾個閑雜人等啰嗦。

他皺皺眉,聲音夾雜了一絲寒意。

“過去的事,對錯已經無從分辨,但現在肯定是要同舟共濟的時候!公臺,你可別忘了,若是王羽得了天下,別說邊禮那些逝者了,恐怕天下的世家豪門都要被一掃而空了!難道你就愿意自己的孫和草民一起讀書習武?參加什么公開選拔?選拔不,頂多只能如孔舉、禰正平那樣,被人當神像養著、供著,手全無半點實權?”

這句話似乎說了陳宮的要害,他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語氣那股不羈放縱的意味已經淡了許多。

“吾知道你的意思,可事實擺在這里,不從內部下手,就無法速破呂布。其實當初在濮陽,你就是太急了些,要是當時不動手,現在豈不是……好,我知道你不耐煩聽這些,那我就說點實際的……”

陳宮稍一停頓,賣了個關,觀察了一下曹操的神情,這才笑著吐出答案:“其實今天這場攻城戰,倒也不是一無是處。先前魏將軍遲遲不動,非不欲,實乃不能也。現在城里有人盯著他,他根本就是寸步難移,別說他不動,就算動了,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你的意思莫非是……”

“他需要的幫手,已經趁亂送進去了,接下來只要耐心等候便是。”陳宮然一笑,成竹在胸的樣,“不出這一兩日,必有好消息傳來!你只管做好進城的準備便是!”

“原來如此,此番多虧公臺了!”曹操大喜,轉身欲走,到了門前,突然停下,想了想,轉身道:“此前種種,未嘗不如公臺所言,都是孤過于急切了。前事不忘后事之師,今后還多有仰仗之處,還望公臺念在舊日情分,相助于我。”

“好說,好說!”陳宮看似漫不經心的擺著手,實則心下已是躊躇滿志了。

他和曹操的仇怨,表面上是始于邊讓等好友的死,實際上就是意氣之爭。他仗著舊日交情,和曹操入東郡時的奉迎功勞,一直覺得自己的地位應該很高才對。

結果曹操站穩腳跟后,四方名士紛紛來投,直把這個心高氣傲,勞苦功高的陳公臺排到了十名開外,這叫他如何忍得下這口惡氣?后來曹操聽從戲志才、程昱獻策,執意要殺邊讓以整肅兗州地方勢力,陳宮力勸不果,最終反目成仇。

這仇看似不小,但實際上要化解也不難,無非就是曹操服個軟,道個歉。

若是趕在志得意滿之際,曹操或許拉不下這個顏面,可現在正危險著呢,曹操也顧不得許多了。

歷史上陳宮反水,輔佐呂布對付曹操,差點給曹操帶來了滅頂之災。現在他憑借對呂布軍的熟悉,幫著曹操對付呂布,自然也是招招見血,由不得曹操不倚重。

被陳宮的計策驚到的不止是曹操,魏續更是差點嚇得背過氣去。

“曹公托我給你帶個話,只要你率部反正,立刻就是當朝的修武侯,奉車都尉……”

魏續根本沒留意對方在說些什么,看著根本沒道理出現在面前的故人,他眼前直發黑:“老侯,你怎么進來的?你知不知道現在有多危險?溫侯最恨的就是你和公臺,一旦被抓住,五馬分尸都是輕的,非得千刀萬剮了你不可!”

侯成笑笑,渾不在意的答道:“這還不簡單,不讓他抓到就行了唄。那頭猛虎現在已經自身難保了,哪還能想到對付咱?至于怎么進來的,那不是更簡單么,隨便裝個死,然后趁亂混進來就行了,還要費多大事不成?”說著,他指指身上的號衣。

進入亂世的時間并不長,各方勢力依然還是漢軍,軍服、陣型、軍樂號令,都是以漢軍的配置為基礎,稍加改動而已。

特殊一點的可能只有青州軍,戰兵的軍服都是特別訂制的,主體色調也是紅色,和漢軍一樣,但具體的樣式卻差了許多。

所以,對侯成這樣,對軍將士、規矩都很熟悉的人來說,想渾水摸魚只是小菜一碟。特別是今天的攻防戰,還上演了一場令萬眾矚目的龍爭虎斗,趁著這個機會,侯成幾乎是大搖大擺的混進了城。

“你進來也沒用啊!”魏續也顧不上糾結這些具體過程,嘆口氣,攤攤手道:“曹將軍許下的條件足夠好了,可不是我不想反正,實在是沒機會啊!你是不知道,別人還好,就是那個魏延最要命,他除了打仗的時候,他幾乎是有事沒事就往我這邊湊!”

“那人的名聲你也多少應該聽說過些,那就是個骨頭里挑刺的家伙啊!要是只有他一個人,或許還有辦法對付,可他身邊還有幾十個密探出身的親衛,都是隱霧軍出身的,特別擅長盯梢刺探……你混進來就是運氣夠好,那廝多少受了點傷,一時顧不上這邊,等他緩過勁來……唉,總之,你這次可是來錯了!”

魏續絮絮叨叨抱怨了一大通,侯成就是那么靜靜聽著,直到他說不出新鮮詞兒了,這才拍拍對方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兄弟,你說的這些苦處,哥哥我都是知道的……我怎么知道的?你別忘了,公臺那也是堪稱當世頂尖智者的人物啊!這點事,有什么猜不到的?”

魏續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結結巴巴的說道:“連……連這都能料得到?公臺這是要成神仙了么?”

“神仙還說不上,半仙就馬馬虎虎了。”侯成大咧咧笑道:“王羽當初就主張殺你,呂布匹夫本是無情之人,要不是看在夫人面上,你尸骨早寒了。那魏延是王羽的忠犬,你當他在軍只是為了助戰么?”

他大搖大擺的坐上了主位,冷笑有聲:“老實話跟你說吧,這一次你就算不反水,等王羽徹底得勢了,也沒你好果吃。王賊年紀不大,心眼也小,你數數這些年跟他結過仇的,有幾個能得善終的?”

魏續想想,也是一陣心寒。魏延來幫忙,果然是存了緊盯自己的心思,現在都被盯得這么緊了,將來還有好果吃嗎?

不過他還是沒急著給出明確的答復,因為今天這一戰怎么看都有些奇怪。曹操圍城近十日,開始倒也猛攻了幾次,但始終沒有全力以赴,應該是還顧忌著傷亡。但今天卻突然把血本都扔出來,誰不知道典韋是曹軍頭號猛將,帶的全是曹操的近衛死士啊?

自從第一次反叛之后,魏續過去的勇悍便已蕩然無存了,現在一心想著的就是今后的榮華富貴,即便得不到,也只想保住性命就好。

曹操突然發急,會不會是戰局又有了變化呢?若是王羽最終得勢,那現在何去何從,就得仔細考慮考慮了。

侯成和魏續也是老交情了,又有陳宮事先的提醒,通過觀察對方神色,就能將他的心事猜個八不離十。

“魏兄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或許覺得曹公不行了,但別的不說,現在的大局你總應該知道點吧?就算曹公拿不下呂布,黯然退兵,但牽制了青州的兩路主力總沒錯吧?嗯,還有水軍。”

“孫討虜麾下三萬虎賁,多有精于水戰的老卒,妙才將軍也還有兩萬精兵,青州那邊有什么?陳到,王墨,還有陸家那個沒斷奶的娃娃,這么幾個廢材指揮著三萬多民兵?擋得住么?張遼、黃忠手上倒是還有點可戰之兵,可撐死了也就兩萬人不到,這強弱還不夠分明嗎?”

“有些事也沒必要瞞你,沒錯,王羽已經來了,帶著他的烽火精騎,已經在白陘口攻關了。不過你也別顫抖得太早了,曹公料事如神,早就在那里先后布下了兩支精銳,想破口又談何容易?”

“就算有個萬一,那也沒什么。公臺早就看得分明了,青州軍之前沒上當,不是他們穩住陣腳了,只是諸將都信不過賈和,紛紛擁兵自重,各自為戰了。那于禁就是個木頭疙瘩,根本不知變通,被曹公略施小計,就讓大公帶著幾萬老弱給牽制住了。那賈和更是像個沒頭蒼蠅似的,東一頭,西一頭的亂撞,可就是沒人理他。”

“就算王羽真的拍馬趕到,那也是一萬騎對戰八萬大軍,就算那風火騎兵渾身都是鐵打的,又能逆了天么?還說不定誰救誰呢。”

“總之,魏兄弟,咱們兄弟一場,能說不能說的,我也都說給你聽了,你自己想好要怎么辦。若是打算忠誠到底了,哥哥我就在這里,你只管綁了去獻功,若不然,也得盡快動手才是!時間拖長了,你可就兩邊都不是人了!”

魏續的臉色陣紅陣白,變幻不休。他不是個很有決斷力的人,從前就唯侯成的馬首是瞻,現在冷丁再遇故人,心思一下就活泛起來了。

猶豫了盞茶工夫,他飄忽的視線終于又落回了侯成身上,沉聲問道:“可魏延那一關你打算怎么過?那廝可不是個好對付的。”

“很簡單,根本用不著對付他。”

一聽這話,侯成便知道事成了,他嘿嘿一笑道:“別忘了,他盯的是你,而不是我,不是正好能給他來個聲東擊西么?你手下那些得力的,我也都熟悉,指揮起來混不費力,再加上我在軍好歹還有些故舊,這事不是好辦得緊么?我這里有個計較,你且附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