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我重生了

110 第 1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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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三,天色尚暗,一匹匹快馬疾奔出京城城門,帶著載寫先帝駕崩、太子繼位的公文前往各地官府、藩王宗親之處。

河南緊鄰京師,一日之內,這消息便傳遍了整個河南境內,官民皆知,自此換上素服,開始恪守國喪。

其中,汝寧府位于河南的最南邊,就藩在這里的景王下半晌才收到公文。

景王是景順帝同父異母的弟弟,華陽姐弟的親叔父。

景王今年四十七歲,雖然不算年輕了,但他平時好武強身,身形高大健碩,在本地頗有威嚴。

驚聞景順帝駕崩的噩耗,高高大大的景王竟當場昏厥了過去,被身邊的親信掐了人中醒來后,景王也是哀嚎不止,連左右街坊都能聽到他的哭聲。

哭夠了,景王被人扶到房間里休息。

待夜幕降臨,景王立即將府內幾位幕僚叫到書房,暗中商討大事。

“新帝年少,京中人心不穩,王爺此時動手,乃是天賜良機!”

“只怕陳廷鑒沒那么好對付。”

“他一個文官老頭,太平盛世可以狐假虎威,只要咱們大軍一路北上攻破京城,內閣也得乖乖交出小皇帝,對王爺俯首稱臣!”

“起事總要有個名頭,不然便是不義之師,何以拉攏地方官員將領?”

幕僚們議論紛紛,有的摩拳擦掌恨不得即刻舉起造反大旗,有的謹慎甚微,認為還需要多加籌劃。

景王垂著眼眸,其實自有思量。

從就藩的那一天開始,他就有了爭奪帝位之心,只是剛剛抵達王府的他只有三百親兵,毫無根基。

這二十多年,景王一邊積攢財富,一邊小心翼翼地招兵買馬,用分散在河南各地的鏢局、農莊護衛等等名頭,至今已經養了一支五萬人的精銳之師。他足夠謹慎,只控制著那些頭目,那五萬精銳根本不知道他們真正的主子是他,可一旦他起事,這五萬人必定會擁護于他。

此外,景王還養了一支暗衛,命暗衛們監視河南境內的重要官員,搜羅他們貪贓枉法的證據或其他無法公之于眾的秘辛,尤其是主管河南的三個地頭蛇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揮使大人,無論朝廷更換了多少次,只要是人,總會有不足之處。

像此時統領河南的這三個官員,布政使張泰道貌岸然實則貪色,與妻子的年輕繼母暗通款曲,按察使楊明光自己潔身自好,親爹卻在老家為非作歹。

最重要的,是統領河南境內十七個衛所共計九萬余將士的都指揮使郭繼先。

郭繼先是一員大將,不然也不會被陳廷鑒器重,把他調到這邊來。

郭繼先身上也幾乎沒有任何能夠受人拿捏的毛病,權財色他一樣都不沾。

巧的是,郭繼先還是個乳臭未干的小子時,曾經跟著他的母親姐姐逃難到汝寧境內,他娘為了養活兒子,將姐姐賣進王府為侍女,后又因為姿色出眾被景王看上,抬為妾室。

景王寵幸郭氏時,距離郭氏與郭繼先母子分離已經過去了三年,便是景王想幫寵妾找到家人,也不知道該去何處尋覓。

郭繼先一直記得這個姐姐,記得那個用自己給他換銀子買飯吃的姐姐。

母親死后,郭繼先輾轉在邊關從軍,隨著歲月的流逝,郭繼先也從一個毛頭小兵成長為一位大將軍。

官越大,郭繼先越明白不能讓朝廷知道他一個大將竟然與藩王有姻親關系,所以郭繼先從未對任何人透露過他還有一位在景王府做妾的姐姐。

郭繼先接任河南都指揮使一職時,景王也早忘了郭氏那個分離多年的弟弟也叫這個名字,還是一次他無意間在郭氏面前提到新的都指揮使大人,郭氏突然激動地淚盈于睫,非要確認這位都指揮使大人是不是她的親弟弟。

景王一下子看到了大機遇。

他不好離開封地,讓郭氏喬裝成普通民婦還是可行的,郭氏去見了郭繼先,姐弟倆抱頭痛哭,秘密相認。

但景王并沒有馬上聯系郭繼先,憑借兩人的姻親關系,憑借郭氏與她生的三個孩子,景王相信,只要他去找郭繼先,郭繼先就一定會臣服于他,否則郭繼先就要面對姐姐外甥受苦、朝廷也猜疑他的兩難境地。

如今他要兵有兵要將有將,就差能夠供應大軍的糧餉,以及一個正面對上朝廷的靶子!

三日后,景王秘密來到洛陽,求見他的好侄兒豫王,景順帝的長子、新帝的親哥哥!

這幾日豫王挺傷心的,雖然父皇不肯立他這個大兒子做太子,他心里一直存著怨氣,可父皇這一去,他就沒爹了,萬一戚太后想對付他,都沒有爹護著。

傷心歸傷心,聽說有位富商要給他獻寶,豫王還是帶著期待召見了這位富商。

富商儀表堂堂,豫王更加相信他有好寶貝了。

景王也在打量豫王,見二十五歲的豫王已經養出了五十二歲的大肚子,肥頭大耳的,景王最先想到了林貴妃。

他見過林貴妃,是個又美又蠢的女人,早就聽說豫王腦袋不夠聰明,沒想到他連林貴妃的美貌都沒能繼承。

等豫王屏退下人后,景王直接把自己的王印拿了出來。

豫王:

他不懂王叔為何要冒著被朝廷治罪的危險跑過來找他。

景王一臉悲痛:“皇兄才五十三歲,平時也都好好的,沒傳出任何隱疾病患,賢侄就一點都不懷疑皇兄的離世另有隱情?”

豫王還真沒懷疑。

景王憤恨道:“就在今年端午時,皇兄曾發了一封密信給我,說戚后與陳閣老聯手把持朝政,隱隱有逼宮之勢。皇兄非常擔憂,宮里無人可信,只能跟我訴說愁悶,皇兄還說,他想改立賢侄為太子,就怕內閣反對,因此遲遲無法下定決心。”

說完,景王取出那封偽造的景順帝密信。

豫王看完之后,一下子就信了!

那陳廷鑒長得人模狗樣的,母妃不止一次懷疑戚后是不是與陳廷鑒有茍且,以前父皇被兩人蒙蔽了,今年終于察覺了端倪!

“所以,他們二人發現父皇想立我,便搶先對父皇下手?”

“正是如此,因為他們做賊心虛,才在文書里編造皇上臨終前要太子繼位的遺言!”

“豈有此理!”豫王猛地一拍桌子,眼睛都瞪圓了!

氣歸氣,豫王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太子都登基了,他還能怎么做?

景王自然要為他出主意。

豫王猶豫道:“起事的話,我手里也沒有兵啊。”

景王:“我聽說都指揮使郭繼先最為剛正忠君,我愿為賢侄去試探他的口風,若他肯擁護賢侄,賢侄大事可期也!”

豫王:“萬一他不肯,而是向朝廷揭發我們?”

景王:“賢侄放心,我有十成把握能說服他,不然王叔也不敢親自去見他。”

豫王還是擔心。

景王:“賢侄想想,陳廷鑒他們都敢陷害皇上了,一旦過陣子朝局穩定下來,他們肯定還要對你下手,賢侄起事還能為自己爭取生機,什么都不做,豈不是坐以待斃?”

豫王終于徹底被勸動!

景王讓他務必保密,隨即又以富商的身份去見都指揮使郭繼先。

如景王所料,郭繼先若不擁護景王,遲早要被這層姻親關系連累,若輔佐景王成事,郭家反而能一躍成為京城新貴!

最重要的兵有了,豫王這個靶子也穩了,景王立即發動所有暗衛出手。

河南境內的地方官,凡是被景王拿捏了把柄的,紛紛倒戈,官府守兵加起來,又是幾萬的兵馬。

景王再拿著豫王、郭繼先等人的印信去游說鄭王、周王等六位藩王,要他們支持豫王。

造反事大,這些藩王哪敢輕易站隊,可景王放了狠話,他們不從,豫王的大軍會先踏平這幾座王府。

因此,真的都只養了三百親兵的六位藩王,面對這等恐嚇,只得乖乖獻出銀子與糧食,作為給豫王的投名狀。

一切準備完畢,七月初九的這早,豫王突然出現在開封府的城墻之上,高聲對城外集結完畢的二十萬大軍與城內百姓列舉戚太后、陳廷鑒毒害先帝等幾條罪狀,劍指京城,誓要為先帝報仇、為朝廷除戚太后、陳廷鑒等奸佞!

京城。

此時景順帝的靈柩已經葬入皇陵,新帝也舉辦了登基大典,因為要等明年再改年號,百姓們暫且都稱之為少帝。

華陽受封長公主,而早在為先帝守靈期間,華陽就正式搬出了陳府。

畢竟她這個外嫁的女兒要為父皇守一年的孝,如果她繼續住在陳家,陳家眾人還要不要宴請了?

再加上弟弟年少登基,公爹輔政,本就手握大權,不同于父皇在的時候,華陽這個皇姐本也該適當地與陳府保持距離了,盡量淡化陳家外戚的這層身份。

在宮里守靈時,華陽與陳敬宗很少見面,見面也沒有機會說什么。

等華陽自父皇駕崩后第一次離宮入住長公主府,夫妻倆才終于得以單獨相處。

那時距離景順帝駕崩已經過了半個月。

陳敬宗眼中的華陽,瘦了,卻沒有三月里故意裝病的時候那么消瘦憔悴,她的目光也還算平靜,讓他想要安慰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便站在華陽面前,默默地看著她。

因為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因為這期間分別了半個月的時間,兩人之間似乎又變得生分起來。

華陽是沒什么感覺的,父皇的駕崩不會影響她與陳敬宗的關系,可她能理解陳敬宗的沉默,他是怕她還在心疼難過,怕一不小心說錯話反而惹了她的不快。

包括吳潤、朝云等人,這陣子哪個對她都是小心翼翼的,仿佛她真變成了一朵牡丹花,一點風霜都承受不住。

所以,華陽朝對面的陳敬宗笑了笑,拍拍身邊的床:“過來吧,站在那里做什么,以前你可沒這么拘謹。”

她可以笑,陳敬宗不好笑,也笑不出來。

二哥病逝的那年,他在陵州,母親的書信過來,他一個人跑去山里待了三天三夜。

二十多年的父女情分,肯定比他十來年的兄弟情深。

他僵硬地坐在她身邊。

華陽看他一眼,慢慢靠到了他懷里。

陳敬宗的身體忽然就放松下來,抬手抱住她。

華陽低聲道:“我沒事,你們不用這么緊張,父皇本就體虛,我都有準備的,不曾奢望過他老人家真能長命百歲。”

陳敬宗摸著她柔軟的發絲,想到了她預報過的洪水、二嬸的賬本,也想到了她突然跑去賞花并巧遇湘王。

她自以為天衣無縫,其實一直都有破綻。

第一,他不信鬼神之說,事情再巧他都不信。第二,如果不是她想給湘王近身的機會,周吉等人怎么可能讓她被湘王那邊的人圍住,怎么可能讓湘王對她口出狂言。

包括連他都不知道老頭子的隱疾,她竟然把李太醫帶了回去,替老頭子解決了一樁病痛。

別人看不出,是因為他們離得遠,而他就在她身邊,早把她的脾氣秉性摸得清清楚楚。

她故意跳冰窟窿的時候,陳敬宗就推測她可能又提前知道了什么。

他生氣,不是氣她的隱瞞,而是氣她寧可那么糟蹋自己,都不相信他或許有辦法幫她。

事后她說是為了阻止景順帝選秀,陳敬宗信了。

但親眼看著景順帝倒在龍椅下,陳敬宗才真正明白,她是提前預知了這一幕,才不惜以身涉險。

以前陳敬宗想過要問她,問她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可當她承受喪父之痛在他懷里哭泣出聲,陳敬宗忽然放下了。

什么秘密都不重要,她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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