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是從來不愛說話之人,他這個人對名利很淡薄,便無需用言語去向世人證明些什么。
他只為本心而活,所以言語極少。而他這不答,卻偏偏惹怒了曹真,曹真便以為他是看不上曹操,一時惱到要吃人,大罵道:“山賊出身賊人,安敢小我主公?!既不肯,便殺了你!匹夫,看錘受死!”
說罷虎著臉,瞪著眼,錘錘生風,幾乎要錘扁臧霸的意圖。
臧霸情緒穩定,無悲無喜,只是躲僻鋒芒,爭取尋隙,而一舉殺了曹真!
他的心態極穩,曹真招攬他,對他示好,他也不動心,曹真罵他,他也不怒。淡定若斯的不懼生死般的纏住了曹真。
曹真是真的猛士,然而一時竟被臧霸纏的脫不了身,既殺不了,又難以擺脫,一時之間又氣又怒,漸漸呼吸都有點不穩了。畢竟是年少心性不定,又氣又惱,又自尊自傲,這般的心態,并未歷練完,所以竟是占了下風。先被臧霸給纏的累了!
若是臧霸回嘴也就算了,回嘴,互罵一場,大家也解個氣。可偏偏越是不回嘴,曹真就越生氣。
有時候不是互罵的人更讓人生氣的,而是那種怎么樣都特別冷靜,無論怎么樣都激怒不了他回應的人更讓人生氣,況且年少又更暴躁易怒的人了,心態根本比不上臧霸。
一個不愛說話的人,卻偏偏瞧上了最能叨叨的呂嫻,他這樣的人,心思更為敏銳,看中的從來不是性格,而是人格。
他的確一開始被曹真的猛給驚到了,然而,冷靜下來后,竟然開始分析曹真的長處與短處,能在極速的幾乎無有反應的空隙之間,而能發揮自己的長處,去克曹真的短處。
曹真被他給驚到了,發現他越戰越強,而且儼然已能避過自己的鋒銳,并且開始壓制自己的時候,曹真是真的有點慌亂!
他心知不能硬抗的道理,當下也沒猶豫,調頭便拍馬沖進了兵陣中去,臧霸心中一凜,見他直沖上兵陣,便調頭來急追圍截!
曹真也是個狠人,知道他最怕的就是怕兵陣被打亂,當下直擊要害,竟也棄了臧霸,帶著騎兵往兵陣當中去沖殺了。
騎兵早已到陣前,正在與兵陣交手,卻偏偏被擋住,一時不得要領,無法撕開口子,一擊而潰!
曹真卻是熟讀兵書之人,遙遙一看,便直奔東角,道:“隨吾來,立破賊軍!”
當下騎兵火速跟上來,呼嘯般隨著曹真而去。
臧霸瞳孔微縮,一時沒追上曹真,卻知他的確是領兵作戰的高手,當下也不遲疑,高舉大刀道:“改陣!速固東南角!”
旗手立即開始換旗,兵陣立即開始換陣,然而曹真哪會給臧霸這個機會,當下執著鐵錘,一馬當先的對著盾一頓錘,錘死了一行人,這東角還沒來得及穩固,人心就已慌了,一亂,曹真眼疾手快,立即帶著騎兵攻入,撕開口子,瘋了一般的直咬上來,恨不得要人臧霸軍撕成碎片!
騎兵所過之處,如入無人之境,踐踏,揮砍,無數的兵士倒下。
一旦兵陣被破,這種集中之勢瞬間便從優轉為劣勢,幾乎成了集中在一起的刀下瓜,任人揮砍一般!
臧霸大急,吼道:“各軍立散開!混戰!包圍!”
他領著精銳立即去迎戰曹真,抵擋騎兵,一隊精銳隨他身后,迎著曹直去圍堵他。
臧霸大軍已是一片混亂,散開的多,逃命的也多,一時潰敗哭爹喊娘不迭!
虎豹騎不愧是虎豹騎,曹真更是高手,臧霸便是遇到這種強軍,便是人數多于他,卻也是堪堪受敵!
旗手已忙不迭的去換了旗,然而很多軍士卻連看旗的機會都沒有,更是已然生懼,想不到再去看旗令了。
被馬踏死傷者,倒地者,無數。
大軍一旦潰亂,便很難再集中去打敵人,一時臧霸便是再急,再冷靜,也控制不住逐漸被曹軍逼迫陣腳的兵陣中的兵士。
所有的戰術都是有弊端的,兵陣可十倍于散兵各自混亂,然而,當他們一旦被迫卷入潰亂,就幾乎已經不再有重新再來的機會,除非單兵與單兵之間有極高的覺悟。
臧霸的兵強是真強,然而這樣的覺悟,他們還是沒有的。
單兵很難有意志,除非訓練的時候輸入過意志。
更多的時候,他們一被擊潰亂,必屈從于本能。
所以現在的臧霸軍是真的潰亂了。
只有半數反應過來隨他去打曹兵,卻有半數開始思生,逃散,也正因落單,忘了逃命,反而死的更快!
錘下,刀下,矛下……無數的人喪生!
臧霸已然狂怒起來,道:“提彎刀,隨霸來!”
后軍果然提了彎刀,隨著他的騎兵往曹兵騎兵沖去。
不斷的有馬的哀鳴聲起,凄慘而倒地,卻是馬腿卻斬斷了。便是再強的馬,也撐不住傷,倒地無數。
曹真回首一見,見臧霸正在襲他后軍的騎兵,當即大怒,立即止損,讓騎兵去與臧霸軍交戰,自己又提著鐵錘趕了回來,錘下好幾個拎著彎刀攻擊馬腿的臧霸軍。
噗……到處都是血!
曹真大喝一聲,猶如煞神,儼然已是極怒矣!
臧霸拍馬上前刀挑,將他的鐵錘給攔住了,兩人用著力,汗都如雨下。
臧霸對身后人道:“繼續攻擊騎兵馬匹,收拾兵馬,立即交戰!”
身后的瑯琊諸將領們聽命去了。
曹真一聽大急,咬著牙見臧霸又死咬自己不放,冷笑道:“匹夫賊子,焉能偷襲吾后?!”
臧霸卻一言不發,只是越來越專注,哪怕己軍已經呈現頹勢。
臧霸算是大將之才,心態極穩,心理素質強到一種可怕的冷靜的地步。
面對劣勢,他也穩的死咬著主將不放,半點不急躁。
然而曹真被他纏到脫不得身,真是越來越暴躁,越想越是火大,惱怒道:“你是啞巴嗎?!為何不言不語!匹夫賊子,安敢小我耶!看我錘,今日,定要將你錘成扁豆子,將你的軍馬全數殺死,一個不留!”
臧霸卻只是哼笑了一聲,說嘲笑也真談不上,卻依舊一言不發。
曹真是真的徹底的被激怒了,臉上臊的通紅,少年人總是經不住被嘲笑的,一時恨上心頭,廝斗的越發的狠辣,那錘掄的虎虎生風,專往臧霸的天靈蓋上打……
兩人纏的極狠,然而他們的馬卻先是有些撐不住了。
曹真也在喘著氣,然而臧霸明明體力也有所減弱,疲極,卻呼吸半分不亂!
曹真瞳孔微縮,纏斗半日,再這般下去,自己哪怕力大無窮,也得被這人給拖死!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戰將,發揮很穩,還在進步,甚至極為能磨能纏,再拖下去,只恐吃虧的怕是自己!
曹真見己軍占了優勢,臧霸軍到底呈了劣勢,交戰了半日,也有所成效了。
當即也不戀戰,呸了一聲,拍馬便走!
吼道:“……既刻收兵!”
旗兵一聽,立即令人鳴金收兵。
曹兵當即如水般退散而去,臧霸一面命人收拾戰場,一面親自帶著兵馬,不遠不近的綴在曹兵身后!
曹真逃也不是,停也不是,一時氣的發狂,下馬大罵,道:“他是狗嗎?!怎么能這么惹人嫌?!”
“曹將軍莫要中了他的計,他在故意激怒將軍耶,既已破其銳勢,不可再與之久戰,且無視他便是!”有隨軍軍師勸道。
曹真咬碎了牙,冷笑道:“這賊子,倒真與呂布有幾分像,既難纏,又惡心,都吃了敗仗,竟還有臉跟在吾后,意欲偷襲乎?!”
“只恐是在等我軍疲累,他好趁虛而入!”有戰將勸道:“如同狼,遠遠綴著,比獵人還要難纏!”
“視我曹軍為獵物?!”曹真簡直不敢相信,冷笑一聲道:“有本事他且再來,這種野賊,不打死打殘了,他都不舍收手,也不怕心太大,撐死了他!”
說罷氣恨的坐到石塊上生悶氣!
一想到與臧霸交手時的情景,就難免生氣。
曹軍停了,臧霸也停了下來,一直叫人觀察,卻并不命人攻。
“大帥,可要追擊?!他們疲累矣。”有戰將道。
臧霸道:“我軍剛敗,不可趁勢而追,再等等,總有破綻!”
他心里也著急,可是他知道,這事半點也急不得。
“這曹真,可真是驍勇過人!”戰將道。
“也年少輕狂,”另一戰將道。年少沒有耐心,卻也是缺點。
“這個時候誰急誰就輸了,霸雖急不能追上主力,去助女公子,然而,這虎豹騎被這曹真所將領,若是能逮到機會,一舉殲滅其精銳,對曹操來說,算是又斷一臂。”臧霸道:“虎豹營是曹軍最強的軍隊,果然不同凡響。如今既被霸遇到,若不趁機而斬之,以后定為女公子之患!”
戰將點頭,知道他雖急大局,然而也不是不顧眼下之人。
他是個穩穩的人,顧好眼下腳下,才能圖長久,既然女公子那里遠水救不了近渴,一時也急不了的事,便不如趁眼下可圖虎豹營的時候,盡量的折損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