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一面防備曹營后,以防魏續與侯成帶軍前來襲營后,一面牢牢的防緊了大帳,以防曹操遇刺!
此種亂糟糟的情境之下,一旦潰敗,曹操的安危是第一位的。徐晃恨不得以死相報曹操,自然將曹操的安全為己任。主公雖不以他敗為恥,然徐晃卻深以為,若再敗而不恥,不堪為大丈夫!
心中又暗暗咬牙發誓,倘魏續與侯成再來,必斬殺此二人,以解恨也!以解恥也!
曹操親出大帳,親慰兵士,以振軍心!
曹軍重整旗鼓,加速攻城!
曹操對荀攸道:“原本以為若假欲水淹下邳城,卻不防暗道也,便可攻入城中,立可開城門,下邳立破。然,不曾料到,奉孝當日遺計,被他們識破,竟然堵了漏洞,如今,想要硬攻進城,只恐時日來不及,公達,可另有良計?!”
荀攸見曹操愁眉不展,便知他心里已有退心了。只是眼下這情狀,是不能戳破他的。
這是為人臣的大忌!
便是知道曹操有退軍之心,卻也知道他也有必死之進意,所以便是猜到了什么,也是絕對不能這個時候提出來喪失軍心的。
若是動搖了軍心,便是真的犯了忌諱了。
荀攸對曹操道:“主公以為,呂布父女必在城中?!”
曹操道:“必在!若無此女,何以城上軍心若此穩固?再則,沒有她,誰也破不了奉孝之計!”
“攸也深以為然。”荀攸道:“然此父女遲遲不出,只恐是欲謀主公也!”
“操自知他們父女意欲詐我!”曹操道:“然操也欲引此父女二人出城,殺之!”
荀攸明白了,道:“主公是意欲引這二人出城!”
“公達有良計?!”曹操擰眉憂慮道。
荀攸道:“若欲引這父女二人出城,一是箭塔,二是水淹之計。只是,需要時日,只恐我軍拖不起!后續糧草若不來,只恐軍心不穩,潰散只在一瞬之間!這父女二人死也不露面,不出城,絕不是因為怯戰,而是另有大謀……”
曹操點頭,其實此時城墻上的防守已經很吃力了,可是這父女二人依舊穩固如山,曹操焉能不急躁?!
是啊,因為拖不起。
曹操道:“公達細說!”
荀攸道:“箭塔在上,對城墻的壓力很大,可是呂布依舊不出。所以這箭塔對城中的影響并不多巨大。可若是水淹呢,若我軍出一萬人去挖鑿沂泗之水,并且圍城吶喊說沂泗之水將至城中,城中不可不亂,呂布不可不出!”
曹操沉吟一聲,道:“若是旁城池,此計可行!然,呂軍意志極為堅韌,便是破心,也未必會有所成效!”
城墻之上的兵士有條不紊,亂中無錯,便是聽到了這,也未必會動搖心思。未必會慌,如同讓徐晃受挫的魏續侯成的兵馬。
曹操所憂心的,荀攸自然明白,便道:“即使亂不了軍心,若能讓呂布憂心,便已成計矣!”
曹操也會決斷,道:“便依此計!立去!若能讓呂布心亂,逼他出城,便好辦了!躲在城中,當什么烏龜!”
曹操恨上心頭,此時倒有點想念以前的呂布的打仗方法,雖然猛勇的能把人逼死,但是,破綻也多啊。
可是眼下,明明啃著這城池,卻偏偏沒有半分的破綻,讓曹操連撕開個口子都難死了!
曹操冷笑道:“操便不信那呂布能如此之長進!他若有長進,便不是呂布了!”
荀攸點點頭,這一次,姑且試一試,呂嫻對呂布的約束力,究竟有多大吧……
臨危而不亂,臨危而不懼,這般的不破局的品質,并非呂布那樣的人所能有……
其實荀攸知道,曹操眼下已經不完全指望能贏了,他更多的是想探一探呂布的上限。以作后備!
更多的是一種決心不能認輸的不甘作崇!
此時看著曹軍占據優勢,其實未必!曹仁援軍遲遲不至,而后續糧草只恐也來不及到,下邳城若是撐過了今晚,到了明后日,曹軍的劣勢,只會越來越突出……
對眼下之局,曹操又怎么可能會心里沒數呢?!
只是他不肯作像項羽當年的感慨,什么非人之力可以及也,是天數也!
曹操若是肯認天命,便不會一舉而定許都也!
黑夜,無盡的黑。入眼之處,到處都是火光!天地蒼茫,星河萬丈,人類是顯得如此的渺小。
他們卻擁有最堅貞不屈的意志,紅著眼睛,抵抗著疲倦,進行著火與血的淬煉,鑄就軍魂!
曹操調集兵馬去了沂泗之濱,瞞不過魏續與侯成的眼睛,二人吃了一驚,心下對曹操這計十分狐疑!
二人商議道:莫非曹操已經被逼急了,準備連夜挖開河渠引水入下邳不成?!
侯成冷靜的分析過后,道:“他縱有此心,然,也未必有這樣的時間。這是多大的工程量?!絕非一日之功可成也!必另有打算!”
魏續冷靜下來,看著東邊日出后晨曦升了上來。不管曹操有什么打算,一定會露出尾巴來!
天剛明,城墻上的宋憲與郝萌熬的眼睛紅紅的,卻半點不敢松懈,令四門先休息一陣,然而兩人卻相對苦笑,根本不敢再松懈半點兒……
兩人卻先松了一口氣,好歹能喘上一口氣再說。
第二輪攻城,好歹是抵擋住了。然而城中的兵士們的體力也耗盡了,天明了。若是曹軍再來第三輪,他們真的怕是只能勉力支撐。
情況并不容樂觀!
城墻也殘破不堪,亂七八糟,看上去比廢城還要慘!
宋憲苦笑道:“當日洛陽被燒,只恐下邳城比之也好不到哪里去!”
“將軍!”有親兵愕然指著兩方道:“塵土,好多塵土!”
宋憲與郝萌連口氣都沒喘勻就已經差點被嗆死了。
連忙沿著城墻去看!
“不好!”郝萌道:“曹操緊急調軍去那,必是要鑿開沂泗之水灌城也!”
那兩河沿岸,果然塵土滿天,到處皆是動靜。看上去,與沙塵暴一樣。
宋憲心里也咯噔一聲,道:“你且守城,我去與主公與徐庶商議一二!”
郝萌心中突突的跳,道:“你且自去!”
宋憲還未下城墻,郝萌突然又道:“宋將軍,曹軍撤退了……”
宋憲大感詫異,忙上城去看,也感古怪。
曹軍并未撤多少里,只是撤到營地去休息了。
宋憲眉頭緊鎖,匆忙的下城去了。
曹軍雖撤了兵,然而郝萌卻半點也沒有可以休息的輕松感,只覺壓力倍增!
誰能對著那塵土滿天的天空睡得著覺,吃得下飯?!
郝萌的臉色難看極了。徐庶來了,道:“稍安勿躁,郝將軍,你只知曹軍要挖渠,可你卻不知曹軍糧草已盡矣!”
郝萌吃了一驚,道:“這,萌還真沒注意,倘若這是曹操奸計若何?!假作無糧,其實有糧,豈不上當?!”
徐庶道:“可聞到有血腥味?!不是人的血腥味!”
郝萌看著徐庶,覺得他這個人怪怪的。
“從昨天戰到現在,空氣中最多聞見的其實是烤焦的味道,這血腥味卻極為突兀,兩軍并未直面交戰,其實都是火攻為主,可是從剛剛開始,便飄來血腥味……”徐庶道:“味道掩不住,卻聽不見馬嘶之聲,這是欲蓋彌彰!只恐曹軍已經殺馬取食矣!”
郝萌呆呆的看著徐庶,道:“先生不愧是謀士,一戰已讓萌筋疲力盡,竟沒注意到這不尋常的一舉。”
曹操若是有詐,他必定會故意殺馬,而又縱馬嘶叫,以混淆眾聽,可如今,卻無意飄來的血腥味,卻聽不見聲音,的確古怪……
若不是有心人,只怕聞到這味兒,還只以為在戰場上稀疏平常至極,根本不會想到這一層!
怪只怪今日吹是下風,徐庶的鼻子又太靈,想的又多,腦子又活!
徐庶道:“郝將軍且帶著兵士們去休息吃飯。這里有庶先看著。若不出庶所料,曹操不會再有猛攻。”
昨晚城墻上的人都吃不消了,曹軍也未必就是鐵打的,便是有換班,此時也不可能又輪著上來。
郝萌便抱了抱拳,當下也不扭捏,便去了。他知道守城之重要,所以抓緊一切的空隙時間去休息!
徐庶站在城墻上,細細的觀察曹營動靜,雖看不分明,卻一直站著未動。
城墻上只守了一些守城兵。其它人都到了城下東倒西歪的睡去了。
再這樣死撐下去,是絕對撐不住的。
“先生……”有一兵士來稟告,道:“西門有幾十騎在城下,為首之人是獨眼龍,手執銳箭,不知何為!”
徐庶道:“夏侯惇?!恐是來偷襲也,叫不必搭理他們,只小心防守!”
那兵士點頭去了。
徐庶也沒去西門,卻只守在東門。
太陽升的很高了,臉上全是它的熱度,底下的人也繞道過來了。
看到徐庶的時候,夏侯惇渾身都凜著,手緊緊的握在弓上,似乎在思忖,用弓射之可能中?
不過他最終沒有動手,只是死死的看了徐庶一會,徐庶也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也沒有主動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