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曹性等人應了,見二人帶著騎兵離去,便忙將口子給重新補上了,接下來,便是撕殺獵物的殘酷現場。
戰爭是極度殘酷的,而且孫策的兵馬沒有一個肯降的。既不肯降,還要死戰,只能拼命殺之!
弓弩營萬箭齊發,外面已然收尾了,呂軍親兵的威力,何其的強勢?竟比內城的廝殺收尾還早!
然而,江東之兵卒,也難免令人動容。
如此壯烈的戰到最后一刻,哪怕孫策已然離去,也絕不肯降的勁頭,都令曹性等諸將略微動容。
城墻上高順和徐庶也是如此。
因為這樣的事,在呂營是不可能發生的。至少以前,是不可能!現在……也沒有落入過如此絕境中去,因此,誰知道呢?!
“孫郎以后必為大敵!”徐庶低聲道:“他身后是整個江東,江東之兵,江東之勇,江東之無畏不懼死,江東之富庶,何其銳也!而孫策,竟能沖出一條生路來,在此絕境之中,所有兵士無一人肯降,俱都護其主,用命換他之生。這樣的威望,與實力,還有擁護,讓人心驚!”
高順道:“然而孫策此人的缺陷也是極為危險的。今天的局面,其實完全可以避免,如果他不是只知進,而不知收手的話!”
徐庶點頭。
城內的收尾也到最后一步了,無一人降,俱壯烈而死。
便是徐庶與高順二人,也是久久無語。
當下與城外曹性等兵匯合,多者打掃戰場,又增派jing銳去增援呂布父女。而徐庶與高順二人便開始清理城內了。城內叛軍并未全死,有些在城中畢竟混了多年,極善藏身,有些藏了起來,有些被殺。更多的更為無恥,竟劫持了百姓,然后以此出得城去,以期能逃得一命,然一出城,被高順帶著弓射殺者十有五六,卻還有無恥之賊,逃出去了……
雷薄,陳蘭二人主謀已然伏誅,更多的叛軍見無望,便都降了。
高順與劉備,關羽等也匯合了,三人相見,此時此刻是十分微妙的。再加上袁術已然醒矣,看到城中是此局面,竟是臉色發白,吐出一口血來,直接半身不遂,中風了。
竟是緊急的叫醫者等忙亂。
城內亂糟糟的,劉備jing明的很,將府庫交給了高順接管,自己則擔著護著袁術之職,借此去了。
花jing力護下的府庫,交出去,自然不甘心,只是眼下,不得不如此。呂軍勢強,現在城中局勢已全被控制住了,他也只能借此退一步而已。
而他護著袁術等人,袁營諸人也是松了一口氣。
楊弘已收集殘部兵馬,清點人數,然后接管城池,一面又與劉勛和張勛等在外的大將送信。
徐庶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對高順道:“劉使君恐與楊長史合也……”
劉備這個人,哪會出無用功啊,若非可圖,他不會留下來,趁現在就走了算了。他摻合,還摻合到了袁術身邊去,用腳想一想,就知道這其中有不妥當。
然而徐庶沒有阻止,高順便知道,這其中,恐有呂嫻示意。
徐庶見他疑惑,便也直言解釋道:“劉使君是英雄也,若非有可圖,他不會留下,出走,則會為外患,若留下,雖有合謀,然也困在勢中不能得脫。困住英雄的辦法,只有此,困一時是一時。可為友也,不得萬已,無需樹敵也。”
高順便明白了,指了指叛軍所逃的方向,道:“只恐去了下邳。”
“這便與郝萌將軍發信,讓他收留叛逃。”徐庶道,“另有安排。”
高順便立即去了。
而呂布是瘋了一般的跟著孫策不放,因天黑看不清,孫策又善使詐,竟轉過一個坡就不見了!
呂布一時遍尋不著人,氣的一戟狠狠的摜到地下,喝罵道:“這廝,倒是會躲!”
一時在坡附近大罵道:“孫策,出來!”
回應他的卻是一支冷箭!
呂布大怒,雖躲開了,卻也知道了因自己出聲而暴露了所在之地。一時便也尋了可遮蔽之處,冷笑道:“孫郎竟也使詐放冷箭乎?!背后冷箭,叫人不齒!”
然而孫策卻并不答,甚至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呂布心里發躁,正欲跳出來去尋孫策,突聽馬蹄聲來,竟是太史慈到了。呂布心里正怒的不行呢,看到他,焉能不戰?!
當下便縱馬攔住了太史慈,道:“且戰,休走!”
太史慈大怒,冷眼瞧著呂布便要來廝殺。
后方則是呂嫻和臧霸帶著jing銳營的騎兵到了。
太史慈見此,也沒戀戰,掉頭轉了方向便帶著人走。呂布便要阻攔而追,被呂嫻攔住,道:“窮寇莫追!”
呂布這才作罷,但還是憤怒的很,道:“孫策就躲在這附近,多有火把,立即搜!”
眾人聽命,當下便將這附近可藏身處搜了個底朝天,哪里還能尋到孫策!?
一時都來回稟,道:“只恐已逃了!”
呂布十分郁悶,道:“這孫策甚是狡猾!”
“此番孫策jing銳盡折于此,已是大功。”呂嫻道:“再追無益,他在來此之前,只恐早已熟悉附近地利,狡兔尚有三窟,他身邊的謀士如云,早另有安排,再追之,只恐他會設下陷阱,倒不利于我軍也,父親無需喪氣,有此大功,已是意外之喜。”
呂布聽了這才心里好受些,道:“劉表之軍可有動靜?!”
“并無,儼然被動,劉表并不在此,他們怎么會無令而追殺孫策?!無主帥在,有主將,終究少了謀斷,”呂嫻道。
臧霸道:“孫策離去,便是蛟龍回海,那周瑜,定有接應,另有安排!”
“不錯,”呂嫻道:“所以追之無益。爹,壽春之務為先,回吧。”
“也罷了,回吧,”呂布道:“袁術老賊可死了?!”
“現在的他可不能死,壽春雖亂,城雖破,然而袁氏的實力尚在,哪怕再破敗,根基還是在的,外還有張勛,劉勛的大軍駐在外,袁術此時死,這些人,便如脫韁的野馬,再難收服。”呂嫻道。
“我兒是想慢慢圖袁氏淮南,不欲用刀鋒?”呂布悟了。
“蠶食之既可,刀鋒倒為下策。”呂嫻道:“孫策已被趕跑,張繡若機敏,也定撤兵,而劉表軍,已與我有合意,必也退兵,剩下的,只會是徐徐圖之壽春了。不必大破,若大破之,袁氏帳下多有才能之輩,恐再難以收服也!”
臧霸聽了道:“蠶食,吞之,收服諸將與謀臣?!”
“天下之大,也就只有一個淮南可以用此之計,其余人等必要死戰,方能定勝負。”呂嫻道:“如此會很難,然而,呂氏需要增強實力。化袁氏之力為己用,會在短時間內讓父親的實力更壯大,如此,才有一擊袁紹之力!”
呂布道:“只恐袁術難以聽從。”
“時勢比人強,現在的他,已是任人宰割,不聽也得聽了,”呂嫻道:“徐州可保袁氏宗族,這便是特殊的待遇,為了此,也有為了保袁氏的很多人,愿意留在呂營效力,這才是主要目的。”
呂布聽了唔了一聲,他也是很明白的,甚至是心虛的。因為名聲在外,奔赴徐州多數是江湖草莽之輩,得用者,少有。
真正的jing英,其實都是世家出來的。
呂布是可以打下淮南,然而收服這些人,不可能!這些人只會見袁氏勢敗,各算散去,只會各奔前程。
所以,呂嫻是要淮南,但也盡要袁氏之羽翼,為己所用。像陳珪一樣,不服呂布不要緊,是利益共同體就行了。
為了這個目的,呂氏可以保袁氏宗族,不過是榮養,呂氏有這個魄力。
昔日周王室打下江山,照舊給與一小國安置商王室余老,這就是霸氣,真正的霸氣。
臧霸道:“若此,人久之必心服。”
“有一擊必死敵的銳殺之意,也有包納眾人的仁慈之心,我父定可以收服天下賢才于掌中!”呂嫻笑道:“他們還不知道父親的好處,以后總會知道的。父親有了實力,就有了入眾人眼的機會,就有了讓他知道真正呂布的機會。勢在人為!”
呂布聽明白了,重點是,一定要有足夠的實力,將淮南死死的按在腳下,如同那山中的老虎,按住小兔子時的銳意鋒芒,同時也有容它奔跑躲閃的仁慈。
但首先,得有實力,保存自身,為森林王,百獸才會慢慢的臣服而愿意去了解。
這才是最最重要的一步。
呂布道:“以后對荊州,也是此略?!”
“是。”呂嫻道:“戰略難以復制,淮南已是定局,不會再有多大的波折便可定了,然而荊州不可能完全復制淮南的,那邊情況更復雜些,只恐還需力戰方可定,而要長久定之,還是在劉琦身上!”
呂布聽了若有所思。
回首看了看坡,卻不知道孫策逃哪兒去了,想追吧,也不知道往哪兒追,不追吧,又有點郁悶不甘心。
臧霸道:“主公,且回吧,壽春還需主公坐陣!”
“也罷!”呂布雖有遺憾,到底是聽了勸,策馬回壽春去主持大局了!
其實沒他,有高順徐庶在也可。然而呂布的威懾,他只需進城,就能令城中肅然以對,起到威震人心的效果。所以才說,呂布雖然有時候真的是令人特別無語,可是他真的就是一個大招牌。
至少此時,一聽呂布進了城,真的止小兒啼哭,存余百姓,盡皆靜聲,便是沒親眼見到,在家中,也是大聲不敢出。
壽春經過地獄般的幾個月,生氣幾無存,又經過這么大的戰爭,地獄般的一晚,死了很多人,十僅余五,還不到了。
呂布第一件事便是安民。
戰爭結束,呂軍的效率是很高的,大開四門,焚燒死人,再祭一奠,悼亡者魂靈,然后清洗城池,更有分兵相助百姓清理死去的家人小分隊等等。
楊弘與李豐見此行事,臉色蒼白,十分沉默。
袁術久病未愈,又乍然失心中風,如今雖還醒著,卻是進氣少,出氣多了。嘴歪手抖,看上去,特別的令人悲傷。
現在的他何其狼狽,與當年十八路諸侯合而伐董卓時的意氣風發,早已經不能相比。
呂布進來的時候,站在他面前,看著袁術,還怔了一下。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袁術。他甚至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這個老頭,連站都站不穩的老頭,嘴歪手抖,頭發披散如瘋子一樣的老頭,是當年的袁術?!
滿頭白發,盡顯狼狽不堪。
呂布緊擰著眉頭,本來銳氣極鋒的人,此時竟是默然無語。
唔,本來是想抖一下威風的,但是,跟一個老的不行的老頭抖威風,反而更不威風了。
所以呂布沉默了,半天才道:“叛亂已平定,孫策已撤兵,壽春安矣,袁公路只管安心,一切定矣!”
袁術手抖的越加厲害,似乎想說什么,然而剛中風,并沒有恢復到還能說多少話的程度,所以十分勉強,怎么也說不出幾個字來,艱難極了。
袁術突然淚落了下來,對面英雄高大威伍,而他已然蒼老將至入土。
這種對比,這對無形的壓迫,叫人生不如死到發瘋!
呂布還有點同情心呢,蹲了下來,道:“袁公路且安心,布定延請名醫前來為公路診治,定然無憂!”
“壽春已安,淮南定也安然無恙,袁氏家眷諸人,布會要人善待,無人敢欺凌……”呂布這話一說。
袁氏身邊眾人,皆已面有郁色,眉間沉沉,帶著憤怒和悲苦,卻敢怒不敢言。
閻象等人甚至都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壽春來了一頭虎,直接盤鋸了,看這形勢,連趕都趕不走了。
袁術此景,不可再主事,而他們卻是不得不低頭。盡力保袁氏。
呂布說的真心,可是沒人相信,以為他說這話只是威脅。
反正呂布犯了一把同情心,可惜沒人信。
倒是袁胤出列,臉色雖蒼白,人也受了傷,卻是一拜,道:“聽聞華佗在徐州,叔父如此,胤愿請求可否請來,為叔父醫治。也許……”
呂布道:“汝是何人?!”
“袁胤,”袁胤道。
“原是袁氏族人,汝一番孝心,布自派人喚來一醫便是,無需太過憂慮。”呂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