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爭者,非為一人之強。
馬超皺著眉頭,又聽呂嫻道:“到了徐州,讓你的涼州神箭手與徐州弓弩營切蹉一下技藝唄,也相互成長一下,如何?!”
馬超無語,這些小事也值得鄭重的說。
他點頭。
比起這些,他更在意與她的切蹉,到現在,輸給她,他還是蒙圈的很呢。
馬超惦記的厲害,就想爭個輸贏高下的,年輕人,就在乎這些。誰年少不輕狂?!誰年少不在乎輸贏?!別說馬超了,便是她在隊里的時候,也是特別在意輸與贏的。除了臧霸這個人的性格穩重以外,其實少年心性,都是差不多的。
馬超回去繼續開路了,臧霸道:“他答應了?!”
“答應了,”呂嫻笑道:“想讓他服,可不容易,讓他聽我的,得先打服他,他才會聽。”
趙云聽出點意思來,道:“女公子想做什么?!”
“想塞個人給他煩一煩。借他的脾氣,磨一磨,就好用了。不,應該說相互磨一磨,以后都好用了……”呂嫻道。
趙云哭笑不得,道:“這世上還能有與馬超一樣脾氣臭的人,才是奇葩吧。”
“怎么沒有?!”呂嫻道:“這世上的怪才,多的是。”
臧霸笑道:“若論單打獨斗,高將軍沒有勝算,但若論排兵布陣的戰事,這馬超,得被高將軍吊打!”
趙云眼睛一亮,道:“高順將軍布陣果真出神入化?!”
“待子龍見之,便可知之,”呂嫻笑道:“徐州兵能強,便是在對練中郁強,高叔父手上無能將,屆時還要靠子龍對馬超這小子,狠狠的讓他吃個悶虧才行。”
這小子,不跌跤,就不聽話,實在沒辦法!
趙云喜色不已的答應了。
馬超一來,整支隊伍在兗州都輕松了不少,心里上的壓力也去了不少。
他的實力,的確是能給人安穩的。
而曹操接到信的時候,也是眉頭緊鎖,下令命守關之人退回去不必再追馬超,算是釋放了一個善意,然而心底是極度的沉重的。
這可不是一個好信號。他心里悶悶的,就好像自己出力了許久的事,結果被呂嫻給抄了底,心情能好得起來嗎?!前功可能會盡棄啊。
然而放棄是不能的,只能加大籌碼,盡力在馬騰和韓遂身上下功夫了。便是馬騰失控,至少要抄了韓遂的底!他不介意涼州二人之間來一場火并。
郭嘉知了信,也是默然,嘆了一聲,他拿了信來,道:“臥龍的信。”
曹操道:“此是何人?!”
郭嘉道:“隱士。主公請先看信。”
曹操看了信,才吃了一驚,然后驚異于信中的對天下的謀劃與解析,道:“大才,天降大才也。此人,可能招攬來?!”
郭嘉搖首道:“此人之志,恐在劉玄德。”
曹操瞳孔微縮,他雖是許都真正的主人,然而,天子一直都占著名份,然而他最恨人不忠于他,而只忠于漢室。區區一個劉姓,又非天子,哪里值得這般的大才如此甘心侍奉輔佐?!
曹操心頭微悶,他恨不姓劉,卻也恨姓劉。
其實有幾句刻薄的話在心里不能說出來,一個販草履之輩,說是什么中山王之后,其實是真是假,早不可考矣,是不是冒名,誰能知曉?!
劉氏子弟,越是旁系,枝大葉茂的,越是往下,其實姓不姓劉的,都一抓一大把的,姓個劉還能真高貴了?!
曹操心里悶的啊,像是被人捶打了一把。
倒是白白便宜了那劉備,什么也沒做,只白白有個賢德的名聲,只是姓個劉,就有如此大才,肯甘心歸附。先前以為劉備無土,若無人相佐,終難以成事,現在他的機遇怕是來了。
他若崛起……
曹操尋思著十三州的地圖,沉吟不語。
“此人恐會從荊州入手,”郭嘉道:“不過他人現在徐州。”
“徐州?”曹操道:“不知何時,這徐州也成了人杰地靈之土。”
“荊州更是必爭之土,”曹操道:“奉孝以為,這荊州,誰能入主?!”
“三方都有勝算,呂布手上有劉琦,”這個事就與曹操手上有天子一樣,占著名,只是這話不能說,郭嘉繼續道:“而劉備與劉表有交,劉表也有交托荊州之心,劉備若得此人,亦有三分勝算,而孫策,自攻打下江東,大敗劉繇,取得江東諸郡以后,實力大增,亦有三分勝算。”
“也就是說,這荊州將來會成為至關重要的門戶,可以攻可以守的門戶。”曹操當然知道荊州的重要性,它恰恰卡在三個地界的交界處,哪個不爭?!哪個不想要?!
這在地利上,兵家若有此處,是大大的益處。
曹操道:“操一直想要瓦解劉表與呂布的聯盟可能,然而一直未能如愿,如今此人來信,是何意?不說別個,卻只言及荊州要害,莫非是試探?!”
“是試探。”郭嘉道:“不言天下將軍之大勢,卻處處點題,就是試探。言在荊州,其實意在徐州也!”
曹操看了一眼郭嘉,主臣二人想到一處去了,心砰砰的跳了起來。
為什么呢?!因為這,就暗合了二人之意。
徐州的崛起,早成了主臣二人的心頭刺,徐州不除,天下不平。
袁紹是大敵當前,然而,怎么滅掉呂氏,是曹操一直不能決斷的問題,小心翼翼,唯恐出錯,反而在曹袁之戰中喪身,所以他不能破盟,甚至還要拿好分寸,與呂氏和盟共伐袁紹,以爭得此戰之勝,所以不能破盟,然而,曹操心里如何不焦急于徐州的迅速的崛起?
他焦慮的晚上睡不著覺。
他與郭嘉都知道,要辦成這件事,他一個人是做不到的,必須要有盟友,要有援助。只是苦于無法分心去辦這件事,至少現在是辦不到的。
而這封信就在這時候來了,這不是雪中送炭嗎?!
看來,徐州之勢,扎的不止是他一個人的心!
連劉備,孫策也是難以入眠的了。
曹操突然一哂笑,叫這個呂布,沒事惹急了孫策,孫策恨死了他。現在呂布與劉表的聯盟又遲遲不成,這不是天助之勢是什么?!
曹操突然有一股興奮升起來,道:“此人當是大才,來信試探,其實是試探操可知其意,是意欲讓操來牽這個頭了?!”
“是,處處不離荊州,就是說讓主公助劉玄德拿下荊州……”郭嘉道:“劉備才有實力,與主公,與孫策,共盟,共討徐州!”
“荊州的確不能落入呂布之手,”曹操道:“只是便宜了劉備……”
“此人真是大才也,劉備一人拿不下荊州,所以需要操助,他的意思很分明,這是逼吾表態,要與呂布決裂?!”曹操道,“處處是試探,試探中也暗藏機鋒……”
郭嘉笑道:“呂布與劉表聯盟已是黃了,女公子所算計之事,也無后續。此事遲遲未成,現在更不可能成,有劉備與此人在,萬不可能再叫此盟成。此人寧愿借主公之力,也不愿借呂布之勢而守下荊州,意思已明……”
那也是,真與呂布借了力,荊州就不是劉表的荊州了,劉備與這諸葛怎么肯?!
曹操頗有些興奮,道:“料不到,料不到啊,那小兒所算計之事,也有失算之時……”
竟頗覺有些暢快,又道:“不過徐州得了劉琦,也是有籌碼的。”
郭嘉笑道:“徐州現下可是人才濟濟,司馬懿已至徐州府。”
曹操道:“那呂嫻,遇至此人,奉孝以為,誰輸誰贏?!”
“她有賈詡,陳宮,徐庶,司馬懿,”郭嘉道:“而此人,也是大才,此事,不好說,只看主公愿不愿意主持此大事矣。”
“若操,劉備,與孫策共謀大事,共征徐州呢,”曹操道,“可有勝算?!”
“有大勝算,”郭嘉道:“只是袁紹才是變數。”
“袁紹,”曹操道:“不錯,因為本初,操還需借呂布之力,暫不能與呂布撕破臉。”
這才是曹操最頭疼的地方。所以這件事只可先暗中進行,不能表露一二的。
“主公,只恐此勢,那呂嫻已然勘破,”郭嘉道:“與袁紹決戰之事,恐有變數。”
曹操略微一驚。
不過,她誓必借袁紹之勢,壓制自己,以平衡現在天下的局勢。
而她雖與劉表盟未能達成,然而,卻得了馬超的好感,算是外援。
這件事,的確不好說。
曹操道:“郭援是鐘繇之甥?!”
“是。舅甥二人身在不同陣營,卻感情頗好,郭援之死,鐘繇大痛惜也,”郭嘉道。
曹操道:“傳密信與鐘繇,透知呂嫻之行蹤。操許諾他可報私仇。只是此事,會有代價,他要能付得起代價,就只管去,也可聯絡審配與袁尚,此二人恨呂嫻與馬超入骨。要快,趁那呂嫻未出兗州之境。”
郭嘉點首,立即吩咐下去了。
主臣二人又坐了回來。曹操其實對殺了她,也沒勝算。
然而若不做此事,只恐將來會后悔。
而鐘繇所為,曹操只默認是叛變之行,而不是他授意了。
便是天下人詬病,也詬病不到他身上去,說他不守信用。
還能攔得住一個人報私仇嗎?!天下真罵起來,只能罵呂嫻與馬超,誰叫他們把人家的外甥給殺了呢?!這件事便扯不到公事上,還只在私仇上。
郭嘉也準備了善后,不管這件事有沒有做成。
原本,曹操與郭嘉的聘天子妃之事,黃了,愣是被呂布父女拖字訣與躲字訣躲過去了,偏這事還不能再高調的責讓,因為現在這微妙的情勢,是不能公然的撕破臉,要決裂的。大情面上還得拉攏。
所以這事只能不了了之來處理。
然而,劉表退孫策兵之事,也是有始無終,還在僵持,苦苦支撐,不過呂嫻原本以為可以順利與劉表結盟,這件事,也黃了。有諸葛在,必然瓦解,破盟,別說沒結盟了,便是真結了盟,他也能攪黃了,瓦解了,甚至把呂布與劉表的關系弄到敵對。
哪一個大謀士,沒有攪弄風云的本事。
而這荊州被他盯上,就是屬于他的風云。
現在的形勢是什么呢?!特別微妙,諸葛用荊州事來試探曹操,其實試探的是徐州之事。三攻一之大事。并不是真的以為曹操真能助他拿下荊州。
事實上,曹操瘋了,才會主動助劉備拿下荊州。
而呂布之事,諸葛說了,會用荊州事務拖住呂布,以期曹操能在與袁本初決戰中取得最終勝利,并且表示看好他,其實諸葛瘋了,才會真的幫曹操。曹操當然也沒那么傻的相信。
大家都是場面上的人,其實,有些套話,場面話,大家說出來,都是客氣話,官方語言,其實真正的目的,不在字里行間,而在字的背面。
一是徐州,讓他們彼此都如梗在喉,二是呂嫻。
這諸葛是想扎他的心,借他的手,來殺呂嫻呢,意思就是說,你現在放呂嫻出兗州了,他娘的就是你曹操無能,將來后悔死你!
知道將來要用多大的力氣,來滅徐州嗎?!三方都要拿上全部身家與實力啊,操啊!你要給力啊。
所以諸葛啥都說了,其實啥都沒說。
曹操老謀深算的不得了,是人jing子,左一琢磨,右一琢磨,全是味兒,道:“奉孝,此人,將來恐是汝之對手。”
郭嘉點首,道:“句句機鋒,只恐他另有殺機。”
曹操竟還有沒想到的,一時愣了,道:“誰?!”
“劉琦。”郭嘉道。
曹操恍然大悟,果然啊。
劉表若死,呂氏能立馬送劉琦入主荊州之名,發兵立定之。
諸葛怎么能容忍此事發生?!
所以他必然如此。
“先前袁耀之事,只恐他已出過一次手,那一次,嘉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現在看到這封信才明白,原來如此,空穴不來風啊。只是此事未成,袁耀是真心服了呂氏。他身上,已經無有再挑撥的價值了。”郭嘉道:“馬超來助呂嫻,是他讓主公知道呂嫻現在的份量,知道徐州的份量,借主公之手而殺后患,然而,以他的這份謀略,又怎么能不圖呂布?!司馬懿剛與呂布磨合,并未磨合到配合無間。現在,只恐是殺呂嫻之最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