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喜道:“那蔡瑁要嚇破膽了,必能拖住他不敢再生什么別的心思!”
“將軍好計!”眾人拍馬屁道。
“切勿露出不妥,裝也要裝出個樣子來!”郭娘子道:“每早晚的例行練兵不可散漫,一切照舊,馬陣對沖也需安排上,就安排在城門外的空地上練!”
“是!”眾將叫的聲音賊大,興奮的不得了!仿佛找到了什么樂子似的!
其實駐扎守著城外也不枯燥嘛,只要找到樂趣,善于發現樂趣,還是很有意思的!
因此也不真的攻打,只是按照以前在徐州時的練兵方式,一早晚的練三回兵,練完了還要繞城跑上一兩圈,這聲勢賊大,弄的襄陽城內人人自危!
這般的動靜,蔡瑁既便是養傷,能養的安心嗎?!那是輾轉反側,根本連睡都睡不安穩!
這就好比,狼都到了枕席前了,誰還能睡得著?!
城內不少人蠢蠢欲動的開始跑路,跑路的方法,也不是公然的跑,而是偷偷摸摸的趁著夜間,賄些財物與兵士,上了城墻,然后放下吊籃去,這是背著包裹跑路的。還有車馬比較多,沒辦法放下城墻去的,都在城門外排著隊,打算賂兵士們開了城門趁夜跑路!這種時候,到一些人家院落里,樹下面,屋下面挖,一般收獲都不會。
既然是要跑路就不可能大張旗鼓,都是偷偷摸摸,然而因為人太多,反而排的隊很長,瞞都瞞不住了。
報到蔡瑁面前來的時候,蔡瑁咬著牙要抓了這些人殺雞儆猴。
蒯越勸道:“不可!將軍,剛至大敗,城內民眾皆不安而哀時,若再內起禍亂,恐怕人心失盡,而至于開城門投城者,更得不償失啊!”
蔡瑁哪不知道這個道理,他只是不甘心,道:“難道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跑路?!”
“放一些人走便是,其余的只攔著,不能全堵著不放,也不能全放。這般足以。民憂得以疏解,方是長久之道。堵不如疏啊。慢慢的再采取些安民措施,這人心才算真的穩了。全部關在城內不放,也是要出大亂子的!”蒯越道。
蔡瑁臉色青白交錯,jing彩至極,良久,還是點零頭。只是眼睛里有一些不出的挫敗。
城民們對他就這么沒有信心嗎?!
他露出一番苦笑來!
蒯越道:“將軍先養傷,越前去城墻一觀!”
蔡瑁準許,蒯越上了城墻來看情況,然而情況比他想象的更加嚴重,他帶了兜帽,遮掩了身份,城內文士隨從,道:“……四道城墻上都有放吊籃下去者。另外,各城門要出城的鄉老,車馬排了好幾個巷道的隊……”
雖然夜間視線不甚分明,然而,只要不瞎,這些動靜,其實已經很大了,沒有誰看不清楚。
古代是實行宵禁的,尤其是軍事管制的城中,更是宵禁極嚴,而這般的動靜,在這下面其實已經很大了。
這個時代的城墻也別指望能有多高,放吊籃下去,是可行的!
蒯越皺著眉頭,看了又看,身邊人摸不清他怎么想,道:“……大人,需要將他們抓回嗎!?”
“不必,”蒯越道:“適量的放些出去,其它的睜只眼閉只眼的嚇回家去就可!”
眾人應了。
他身后的人依令去處理。
其實現在,何止是城民心里亂糟糟的沒有安全感,覺得城內防守不堪一擊,其實他們也一樣。
比起擔心這些城民們的逃亡,蒯越更擔憂的是一旦荊州兵失去了對襄陽防守的信心,也開始逃跑,將何以往?!
在黑夜之中,他的臉色,身后的諸將也看不甚清,然而還是心的道:“……大人,也不知對方可會抓這些城民!能跑的,身上多少都帶了全家的財富。以徐州呂布兵的性情,未必不會不搶啊。倘若搶掠虜俘之,或許能讓城民們與我軍上下一心守城。”
蒯越沒有話,隔著黑黑的夜,看不太清對面營帳的動靜。
而這個動靜,自然也不可能瞞得過郭娘子的眼睛,早有人將這事報與了她。
郭娘子卻道:“放他們走,不必攔截。更不許搶掠,我徐州兵上令下行,絕不行不義之事。”
諸將聞聽,道:“是!”
郭娘子的確是對城中跑出來的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這些甘寧都看在眼中,心中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心服口服了。
漸明了,他猶豫了一回,終于下定了決心,升帳之時出列道:“郭將軍,甘寧自請前去助呂青將軍增援廣陵城!”
諸將都略詫異的看向甘寧,露出神奇的表情。
郭娘子道:“興霸可確定?!不先回徐州聽調令了?!”
“是,”甘寧道。
“你需知,廣陵形勢極為復雜,雖在呂青身邊,然而與荊州對上的可能性極大,”郭娘子道:“你若不愿與之相抗,還是不要自請前去的好。回了徐州,賈大人自會安排你去北方支援。”
甘寧道:“寧已做好了準備。盡力不與荊州兵對上,然,若形勢有變,不得不敵對,寧也會守戰將職責,絕不敢循私而誤職衛!”
“好,既然你已有此覺悟,我便令你去助呂青援廣陵城。”郭娘子道:“戰場形勢極度復雜,還需心!”
甘寧大喜,道:“是,多謝郭將軍!”
當下事不宜遲,竟是立即就收拾了上了馬便去追呂青。
諸將略有些詫異,然后笑道:“這倒奇了……”然而心里卻是欣慰的,這才對。
“看我軍克己守制,不欺良心,應是心中對我營更為信任之故。”郭娘子笑道:“不設限,而盡職,是戰將的職所在,甘寧這是看分明了,也想通了。”
諸將點點頭,也就是,他之前是不想與荊州兵殺個你死我活的意思。然而現在看到郭娘子其實并不會趕盡殺絕,并不是殘暴之人,徐州兵更是如此,因此便明白,就算與荊州兵交戰起來,也會定下輸贏而止,不是非殘殺不可。甘寧這是因為放心了,這才下了決定!
廣陵城有這二人相助,當真是更有些勝算。
諸將感慨道:“也是郭將軍治軍有方,軍中有鐵規,才能叫甘寧如此心服,主動請戰!”
郭娘子道:“本職所在,唯此而已!”
當下也安排人將呂介和魏延送回壽春,再由壽春送往徐州去。
然后開始令上下將士挖防御工事等。城內有城墻守城防,然而在城外的人,若不設防御工事,很容易反而被城內有城據守的人牽制。
既然要長期的準備盯住這里,就得立即規劃防御工事。
聽到斥侯稟回此事,蒯越是真的沉默了良久。這郭娘子竟然沒有搶掠城中逃亡的城民,竟然睜只眼閉只眼的放過去了?!
蒯越不知道是該高興好,還是不高興好。
于情,他是希望最好如此,城民便是跑了,也不會得到傷害。可是于理,他冷酷的覺得最好是郭娘子將他們抓了搶了殺了,然后城內人怕了,反而會上下一心,軍民一心的準備守城,如此,不費吹灰之力,而人心定。
可是郭娘子竟然睜只眼閉只眼的放這些人過去了?!完全的沒有行暴戾之事。這不合理!呂布是什么德性,誰能不知道?!可是現在,這治軍的軍規,是真的脫胎換骨,連jing氣神都改了性一般。
蒯越臉色不怎么好看。
斥侯繼續道:“一早,敵軍便開始在挖土壘工事,還砍伐木柴,恐怕要建一座哨塔,觀城內動靜……”
蒯越聽了哪里沉得住氣,這是準備長久要駐扎下來的架勢啊。
他來回徘徊了好一會,便急急忙忙的來見蔡瑁。
了此事,蔡瑁雖然也焦急,卻道:“徐州既然來,必然不會空手而回。瑁早知定會如此!我等只盡力防守襄陽便是,只要守住了荊州的門戶,徐州便不能入荊。”
目前也只能如此了。這是以守城為主啊!
“異度來的正好,這還有另一件要事,需要與異度商議!”蔡瑁有氣無力的遞了一封密信與他,道:“斥侯剛報回的消息!”
蒯越臉色一變,這該不會是又有什么壞消息了吧?!
打開信一看,只覺得懸地轉,頭腦發暈,整個人都仿佛要七竅升了一樣。怪不得蔡瑁是這種有氣無力的樣子。
“黃祖死了,江夏失了,已落入紀靈之手……”蔡瑁苦笑道:“孫策被俘,目前恐怕已經送往徐州去了……”
蒯越眼前陣陣發黑,許久無言,良久才喃喃道:“荊州現下形勢,恐怕更為嚴峻……”
蔡瑁道:“異度可有破局之策?!”
“如此這般下去,荊州終將被徐州步步蠶食,哪里還能保得住?!”蔡瑁紅了眼睛道。
“萬不曾料到形勢已經然如此嚴峻了……”蒯越看著信,道:“荊州可有信來?!”
“有,都在此,”蔡瑁道:“……目前情況極不利,有許多人已是降了徐州,恐怕姐夫也未必能撐太久……”
蒯越臉色當真是jing彩至極。
蒯氏一族是荊州名門望族,劉表來荊州為州牧后,便與蔡氏聯姻,很快就坐穩了荊州,憑著德行與能力,以及在漢室中的威望,坐的很穩。
蔡氏是望族,而蒯氏則是名門。其實還有名氣的,便是龐統了,龐德公在荊州也略有聲名。這其中的關系,其實挺復雜的。
龐統自從跟了徐州,跟了馬超以后,其實也代表著荊州內部名門的崩解。
龐氏一門表面上是向著荊州的,其實早有二心。
其實多方下注這種事,是很常見的。很多大族的生存智慧,就是絕不會將一族的榮耀興亡押在一方諸侯身上。
蒯氏也如是,蒯良成為劉表的心腹,而他則成為另一個代表,代表的是荊州內部勢力的心腹,這些勢力包括多數名門與望族的綜合,而以蔡瑁為代表。因為蔡瑁可能會勝出,他若勝出,便是代表著整個荊州內部勢力的勝出。
而蒯良則站在了劉表一邊,他的情況更為復雜,他可能代表著劉琦勝出的可能,或是外部勢力介入的可能,都是劉表的心意表現。
而無論是哪方勢力勝出,蒯氏都不會崩解,而只會一點點的傳承下去,正所謂,江山易改,大族不滅。
可是,蒯氏會存活,而蒯氏兄弟與內部的人員,卻各有立場。
至少蒯越真心的希望荊州能夠不被人從外部征破的。能夠最大程度的保證荊州的名門能夠長存,而不至于被外族勢力所破,十之去九。
蔡瑁若能坐穩荊州,只會安撫名族,因為他就是依靠著這個的,他絕不會得罪他的根基。
可是,若是外部勢力介入,不管介入的是誰,這日子可就未必好過了!
袁紹,曹操,以及呂布……哪一個又真的好惹?!
袁紹底下已經人才濟濟,外人連擠都擠不進去的,相互傾軋的現狀已經極為嚴重,還能保證荊州本土豪族的利益嗎?!這不可能。而曹操行事,更為決絕,至于呂布,就更不用了,那徐州豪族到了他手中,或者是呂嫻手中,乖的跟什么似的,陳宮與賈詡真的不是吃素的,到他們手中,哪里能有現在這樣自如?!
難道,他所奉行的,真的行不通嗎?!
蒯越心里其實真的挺不甘的。
只是如今已站好了隊,除了盡力的保全,已經沒有別的辦法。
然而,蒯越也依舊有種內憂外患,到處都是油煎鍋的感覺,當真是進退兩難。
在內,劉表根本已經放棄了他們,選擇保劉琦,而外,荊州之外,他們沒有任何盟友和助力,一旦出事,恐怕就是只能在內部等著被下油鍋。任人宰割了。
“如今將軍恐怕是內外皆棄了,”蒯越道。
蔡瑁聽的心中咚咚直跳,臉色發白,他當然聽得懂,意思是,在內,劉表已經放棄了他,利用了他,在外,蔡氏一族,沒有任何盟友,而現在又被逼的節節敗退,再往退一步,真的就是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