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默認是不會進許都的意思了。
臧霸與她一樣,都是理智的人,目標很明確!哪怕許都近在眼前,他們也懂得現在不是好時機,理智的人懂得延遲滿足。
穩重的,克制的,才是真正的大將風范!
呂嫻掌軍繼續前行,而此時的袁尚先鋒營不屈不撓,在折了兩將以后,依舊緊隨不舍,通報于袁尚后,得知袁尚率兵在后為援,因此更為篤定,執著的尋找著趙云的蹤跡。
“吾不信他們只區區人馬,能躲到哪兒去!”一袁將咬牙道:“幾次三番坑我大軍,又多番埋伏耍詐使陰計。若不報仇,豈有顏面再回冀州去!”
另一袁將道:“縱是如此,依舊得小心。這趙云的身手極為了得,不可大意!”
“再了得,他也只是一個人!”那袁將冷笑道:“區區數千人馬,再逃也逃脫不遠。只要我軍不舍棄,他必不能逃脫!”
那袁將雖心中認同他之所言,卻是勸道:“還是不能大意,趙云計謀也多,我軍吃了他多少虧,折損了多少人馬,還在眼前呢,切不可再有輕敵之心!”
“非輕敵也,吾心憤怒也!”此將低聲道:“追蹤至今,只我袁將一直吃他的虧,一直被他耍的團團轉,吾心有不甘!”
那袁將嘆了一口氣,想到這一次的損失和精銳的折亡,心里也十分不樂觀。可他不敢再提喪氣之言,以免影響軍心,便催促道:“且繼續四處搜尋要緊!”
早有遣出去的四面八方的斥侯來回稟道:“報!前方發現有馬蹄蹤跡!”
“哪個方向?帶路!”二人急道。
“是!”斥侯應了一聲,匆匆帶著二人來到馬蹄印前。
“是新腳印!”那袁將蹙眉道:“他逃去之時,又新下了雪,必將此覆蓋,現在突然出現這個腳印,一定是新的!他們來過!”
“恐怕就在附近!”另一袁將冷笑一聲,迫不及待的道:“……好兒郎們,快!要準備作戰了!”
他所帶的兵馬立即興奮起來,宣揚著要找出來趙云殺了報仇!
“往附近去尋,誰尋出趙云,有重賞!”那袁將實在迫不及待,帶著人一哄而散的開始在附近搜尋更多的蹤跡,這邊還能聽到他的吼聲,道:“……吾倒要看看這個狗崽子要躲到什么時候!”
他咆哮一聲,道:“……趙云!好狗膽,躲躲藏藏算什么好漢?!速出來與吾作戰!若投降,留你一個全尸。”
這一隊的營隊中人卻是面面相覷的看向袁將。
他搖了搖頭,道:“如此莽撞,是虧還沒吃夠!傳我令,我軍當更為慎重小心行軍。切不可大意!那趙云詭計多端,他滯留此處不走,恐怕要么是要伏擊,要么就是根本就沒打算逃走,要與我軍分個勝負生死!”
“是!”副將等人都應了聲,他們這一隊則嚴謹許多,雖然看上去的確是顯得不夠憤怒,或是顯得有些膽怯了,然而他們卻多了許多的慎重。
趙云這一路的實力是不容小覷的,雖然沒有極力的交戰過,然而無論是計謀,還是隱弊,或是伏擊方面,趙云都占上鋒。他唯一的缺點可能只是兵馬少。倘他兵馬眾多,又不知是何種場景,后果更不堪設想。
因此行事風格不同,卻是極力的追蹤趙云的蹤跡,然后就追到了不少馬糞。
那將大喜,咬牙道:“追!就在前面不遠了!”
袁兵因此更是奮力而追,你追我趕。
斥侯稟與趙云與禰衡,道:“已是沿著蹤跡追了上來。”
趙云道:“兩隊合一,還是各有先后?!”
“各有先后,”斥侯道。
“既是各有先后,便且戰且走!”趙云道。
“將軍準備且阻擊且走?!”禰衡道。
趙云點了點頭。
禰衡想了一下,道:“如此也好!”
諸將都要請戰,繞著趙云的馬,道:“吾等皆愿隨將軍一戰!”
趙云道:“總得有人護著先生!”
禰衡搖首道:“我也隨軍!若是亂軍之中衡身死,也無憾也。那是我死得其所。”
趙云有些猶豫,就怕亂軍之中,萬一踩死了禰衡。可是真的叫人護送他先往前走就一定是安全的嗎?!他此時分不出多少人來保護他。人馬太少了。如果人少,往前去可能反叫禰衡被人所擒,反而身陷險境。
諸將也勸道:“我等分人照應先生一二便是,叫先生一并隨軍吧?!亂軍再亂,也好過單獨護送,沒有大部隊,前方也未必安全,那袁兵很可能會往前去包抄我軍,倘若有閃失,叫我等又如何面見將軍,怎么對得起先生?!”
趙云一想也是,道:“那便要你們分心略照應一二先生。”
“只多多安排人便是了,放心!”諸將興奮極了,圍著趙云,想要勇敢的打一場。前面幾次都不盡興,他們骨頭早癢了。
趙云道:“雖可戰,卻不可戀戰,迎頭痛擊一番后,云若說要撤,便要立即撤,誰都不許戀戰!”
“是,謹守將軍令!”眾將興奮的道。
禰衡道:“前方都沒有大的埋伏之地,或是隱弊之地,因此,便要撒開蹄子好好的跑了!我軍雖人少,卻依舊要有策略的戰,與走!”
眾將只笑道:“只依先生的便是!”
禰衡會心一笑,說了戰與走之策略,眾將都牢牢謹記于心。
“各自領旗,誰都不許掉隊!”趙云道。
眾將道:“是!”
“散!”趙云一聲令下,眾將各自領旗帶著小隊往不同的方位去了!
“可惜沒了埋伏之地!”趙云身后副將道。
禰衡笑道:“隱藏于此,幾次三番叫袁兵吃了大虧,再有隱蔽之處,或是有可埋伏之地,也未必能再瞞住袁兵了。既是如此,還不如奮力如此一擊!反倒能夠酣暢淋漓一場!”
“先生所言甚是!”那副將笑道:“再有地利,袁尚兵馬也必不中計矣!與其如此,不如大戰一場!吾等必為將軍左膀右臂,助戰,保護先生!”
禰衡怔了一下,這感覺很奇怪,仿佛他的生死,成了他們必須的責任,沒有推托的,仿佛成了他們默認的一種必須保護的人。
禰衡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微妙的酸澀。以前的他,總是被人嫌棄的,嫌他話多,嘴毒,武將也嫌他是無用的累贅。雖然素有名于天下,然而,也并非是多么好的名聲,只說他是有才華,卻性情乖戾的人。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被排斥在世界之外的,他同樣也是孤獨的。
雖常常清高的贊嘆,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寂寞,然而,也終究是有著不被人理解的孤獨與無法排解的寂寞。
這些人,是粗人不假,也未必真正的能理解他,卻開始真正的認同了他。
那種感覺,說不清楚。
禰衡一直以為,自己所需要的是尋找一個能夠懂得自己的知己,可是事到臨頭才發現,有一個群體能夠讓他融入,他也覺得很好。
君子和而不同。這個和字,正是精髓所在。和,未必是相同的,一致的意見,而是能夠相互存異而包容。
禰衡心里真的特別細膩,眼眶微熱。
然后諸將卻早各自安排兵馬去了,似乎這本就是稀疏平常之事。他們是大老粗,只要得到他們的認可,真的沒有文士那種性情的扭扭捏捏!
禰衡不禁從內心發出愉悅,有一股說不出的純樸。正是因為這種理所當然的,就是由內心而外的純樸,而不是刻意表現出來的,才更珍貴!
比那些虛偽的,假裝的禮節堆出來的所謂尊重更加的可貴,讓人歡喜!
袁一將已經追了上來,趙云也沒有狠走,只是一面走,一面在等著他們追過來。
那袁將早追著趙云一陣火大,此時終于摸到了影子,哪里肯罷休,一見有呂氏兵馬在前,忙不迭的拍馬直追。
趙云依言佯裝跑了一通,見跑不過了,這才停了下來,且停且走,最后便橫刀當立于馬上,等著袁將。
那袁將見趙云終于停下來了,才怒喝一聲道:“狗賊!終于尋到你了!有本事再跑!”
趙云道:“汝是何人?!”
袁將冷笑一聲,將大刀甩了周,拍馬來迎戰趙云,道:“汝不配知爺爺名姓!”
趙云也不戰,只是繞場而走,道:“原是無名之將!”
“無名之將?!”那袁將聞言更甚,道:“休走,有本事交手,才好叫你知,誰是無名之將!躲有何用!?看招!”
趙云才不中他的激將之氣,聽見他罵,也是不動怒,只是繞著彎,避著他的鋒芒,道:“只恐汝躲不過我三招,便已受死。若不知名姓,豈不是欺汝!?”
“大言不慚!”袁將道:“吾焉能再中你的計!你豈不說是避無可避,才停下腳程來!狗賊,坑我袁軍數回,待大軍趕來,必將汝剁成肉醬,方才解恨!”
趙云不答。
袁將見他根本無有戰意,一時更為生氣,便勒了馬來阻截趙云。
趙云見他一心要戰,也知不戰不可了,便也拎著紅櫻槍沒有再避,而是迎著他的馬戰了上去。
本就是有新仇舊恨在心,此時一見,哪肯甘休,袁將瞪著大眼睛,將刀一橫劈來,便要將趙云斬成兩截!
趙云根本沒有分心,半點不懼,也沒有多余的半絲動作,立于馬上,一個鷂子翻身,避過大刀的鋒銳,槍尖直指他的心窩。
那袁將吃了一驚,急忙冷汗一身的將刀鋒換了個方向!也因為太急,動作不太利落。
趙云卻不同,似早有預料,他順勢將槍換了一手,也改換了方向,直指他的咽喉,等那袁將再避時,已是來不及了!
噗哧!
因為憤怒,跑動而涌動的熱血,冒著熱氣的撲了出來,血花染紅了槍尖,趙云卻并未手軟,順勢用力將槍一橫切,那首級便咕嚕嚕的滾到了地上。熱血像噴灑的水龍頭,因為汨汨的全是熱血,半晌不止!
趙云收回槍,令旗兵放信,很快所有人集合一處,狂囂著對著袁兵一陣廝殺。
袁兵早在主將陣亡之時,已是大驚失色,此時一被殺,哪里反應得過來?!驚懼交加之中,很多人開始潰逃。好一個亂字了得!
只有堪堪幾個副將迎戰,卻絕不敢再靠近趙云半步,便要避其銳氣,哪里又能夠占得上鋒呢,只能節節敗退,興沖沖而來,竟是鎩羽而歸!好生狼狽不堪!
等將袁后殺散,趙云也沒有追擊,而是帶著人馬,繼續往前走,不緊不慢的走。
諸將哈哈大笑道:“竟是如此不中用,兩合之中,就被我們將軍給挑了!”
趙云道:“不可輕敵!此將在于急性而來,急于求勝,方才失衡。”
諸將是極佩服趙云的心性的,也知他向來不驕,便應了聲是。
他們以為會很難打,沒料到第一波,倒是不難。
而趙云以為,真正難打的是在后面。
這前線一敗,又報了回去,那一支隊伍的袁將則是吃了一驚,面色慎重的道:“……這趙云英勇難敵,若是一對一的打,恐怕絕非是他對手。他連挑我軍數將,不能再由著他這般放肆了!”
眾將聽了這消息,也是驚怒不已,道:“還請將軍做主,為我軍報仇!”
那袁將道:“他兵少,我們當趁機從兩翼繞到他后方去,將他包起來打!”
“一人不能敵之,則我軍十人相敵。必能殺趙云。吾不信,人海戰術之中,趙云還能脫身!”那袁將嘆道:“他就是太急了,那趙云十分奸詐,他一個逞勇,終究是吃了大虧,沒了命吶!”
眾將心中也有點難過。
袁將卻是慎重的道:“既已知其難對付,便一定要發揮我軍的優勢。多用兵包抄,必能擒殺趙云!除非他能飛,否則,想要逃出包圍圈,也沒那個本事!難對付不要緊!只要我們有耐心,足可以耗死他!”
打不過,就耗吧!
眾將道:“是!”
當下眾將聽命,分了兩翼兵,只準行軍,不許交戰,盡量的不要暴露行藏,然后要繞到趙云身后去。為了慎重起見,袁將還派了兩路干擾人馬,去分散趙云的注意力。
如此安排了,這才急速的去追趙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