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姝色

第162章 回永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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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嘗,康御廚新研究的餡料,味道不錯。”

明媚兒看著景文帝夾到自己食碟里的湯包,緩緩皺起眉。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不愛吃?”

不等明媚兒說話,景文帝先行開口。

明媚兒微垂的睫毛抖了又抖,看著湯包抿唇。

片刻,抬眸看向景文帝。

“回陛下,妾身不愛吃湯包,不僅湯包不愛吃,各色的包子、饅頭,臣妾都不愛吃。”

她說完以后,心下有些忐忑,怕惹景文帝不悅,但看著他的眸子堅定認真。

景文帝吃餛飩的手一頓,放下匙勺,看向明媚兒:“怎么說?”

明媚兒沒有回答,反而是看向一旁汪公公。

汪公公微微抬頭去看景文帝的臉色,得到景文帝頷首同意后,他向周圍伺候的人招手,一同退出永延殿內室。

明媚兒起身跪下,恭恭敬敬行了一個稽首禮。

“陛下,妾身自小在賞春樓長大。”

“賞春樓老鴇暴戾,閑來無事便會研究刑罰,折磨那些犯了事的娼妓或是新買來的瘦馬,磨煉性子,讓她們學規矩,懂人情。”

“其中有一道刑罰叫做:包刑,便是用各色包子、饅頭,根據其特點來折磨人。”

“比如剛出籠的滾燙湯包里含著濃濃的汁水,直接拿過來讓人整個吃下,叫燙包刑。”

“燙包刑需要龜奴守在蒸籠前,一邊燒著火,一邊把湯包拿出來給人吃,確保每一個湯包都是新鮮滾燙的。”

“至少不間斷的連續吃上二十個。”

“刑罰結束后,若是輕的也會滿嘴帶著嗓子燙出潰瘍滲出血來,就算恢復好也會變聲,甚至是失聲,重的…口舌都會被燙的爛掉,不出一個月便會生瘡發膿,不治而亡。”

明媚兒說到這,呼吸略微變得急促,甚至有兩分哽咽。

從前和她同一批被買進來的瘦馬里,有一個女孩與她交好,只可惜她得罪了有錢的客人,被老鴇罰包刑,最后舌頭都爛掉了。

她整日的哭,她只能看著她慢慢死去。

景文帝看著明媚兒跪在自己面前低伏的頭頂,沒有說話,俯身想把她拉起來,卻被明媚兒拒絕。

“陛下,請聽妾身說完。”

明媚兒深呼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繼續道:“燙包刑是對犯了錯,得罪客人要處死的娼妓、瘦馬使用。”

“若是燙包刑以后仍僥幸活著,便會被賣到最下賤的娼門做妓,接待最變態的客人,直到活生生被折磨死。”

“其次是實包刑,便是正常的包子,只是里面的餡料肉可能是老鼠、蚯蚓、蛆蟲,不會加任何調味料。”

“有時甚至蒸不熟還混著腥味,皮薄餡大,就讓人吃下至少十個,每一口都讓人作嘔。”

“不許吐,若是吐出來,還要再吃。”

景文帝聽著這話,也蹙起眉。

娼門怪不得是娼門,折磨人的手段都如此惡心。

“實包刑,是用來處罰那些對老鴇或者客人出言不遜,或是惹他們不悅的姑娘們。”

“受過此等刑罰的姑娘,身體雖沒有經受過大的磋磨,可大多都會留下心里創傷,出現厭食、驚恐等癥狀,更有心里承受差的,發生此事后便開始拒食,活活餓死。”

“最后一種,也包刑里最輕的叫活包刑,是讓人拿壞掉的包子或饅頭來讓人一口吃下,每次最多只能嚼三口便要咽下,每次咽下都會讓人被噎住,甚至有噎死的,至少吃五個。”

“過后也有人因吃了壞掉的包子饅頭,食物中毒而死。”

“不過活包刑的可操作空間很大,壞的程度,能不能噎死,全看受罰之人如何上下打點和龜奴的心情。”

“也正是因為如此,老鴇總是愛用活包刑來折磨新買入的瘦馬、娼妓。”

明媚兒一口氣說完,額頭上也滲出汗來,這每一句話,都像是有千斤重。

對于她來說,每一種刑罰都是切實發生過的,親眼所見遠比聽人轉述的沖擊性更大。

“你如何知道的這般清楚?”景文帝問。

明媚兒略一猶豫回答:“包刑是刑罰中的中等刑罰,老鴇為了警示姑娘們,每次有人被處以包刑,都會讓底下的姑娘們去圍觀。”

“妾身曾作為新買入賞春樓的瘦馬,活包刑也曾受過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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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安靜幾分。

景文帝面色不佳,拉起明媚兒坐在自己身側。

“汪洋。”

汪公公躬身推門而進:“陛下有何吩咐。”

“把這些湯包撤下,以后不許御膳房再送。”景文帝說著繼續拿起匙勺吃餛飩,神色平平。

明媚兒看著他,有些出乎意料。

她訴說這些的目的…只是不想吃湯包,也不想隨便找托詞,讓景文帝誤會,再逼著她吃。

但絕對沒有也不想讓景文帝吃的意思。

“是,陛下。”汪洋上前把湯包都撤下,還不忘把明媚兒面前的食碟換了個干凈的。

隨即又送上些清粥小菜,口味偏向清淡。

“吃飯。”景文帝夾了口菜,放在明媚兒食碟里。

“是,多謝陛下。”明媚兒微垂睫毛,緩緩拿起匙勺繼續吃餛飩,把景文帝為她夾的菜吃了。

一頓飯再無交談,只有輕輕的碗筷之聲。

兩個人倒是都吃飽了,飯后有大臣前往御書房等候景文帝。

景文帝便去御書房處理政務。

明媚兒回到永壽宮逗貓,卻有些魂不守舍。

她真不知要如何對待景文帝。

若說一分感情和心動都沒有,那是自欺欺人。

可若說有真心,她又不敢再全然托付、相信他。

景文帝的情愛太過于飄忽,難以琢磨。

他寵她時,當真是像把她放在心尖上一般。

堂堂帝王,可以不顧宮規,越級封她為昭儀,趕走青嬤嬤,夜半偷偷帶她出宮見臣婦。

也可以不顧自身安危,為她擋刀。

他不寵她時,她就像是全天下最不值一提的玩物。

可以隨意冷落、處罰、貶斥。

也可以拿混了藥的熏香來讓她熏。

…她怪他不能全心全意對他,更怪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

“嘶——”明媚兒出神之下,不小心壓住了團團的尾巴。

團團本能回身撓了她一把,手上被撓出一道紅痕來,不算太深,但也見滲出了血珠。

明媚兒起身,讓出團團的尾巴,銀杏皺著眉上前要打團團,被攔住了。

“小貓野性還在,又是我先弄疼了它,算了吧。”

“那奴婢先把它抱下去,免得它驚恐再傷了主子。”銀杏要把團團抱走,明媚兒沒說話默許了。

團團被銀杏抱在懷里,又掙扎著跳起,一溜煙跳到明媚兒懷里。

“團團!”銀杏呵斥,以為團團又要撓人。

卻見團團窩在明媚兒懷里,用頭不斷拱著她撒嬌,還伸出舌頭來舔她,像是道歉一般。

明媚兒摸了摸它的頭。

“罷了,就讓它在這吧,想來不會驚恐再撓人了。”

“是,主子。”

小康子在外室走進:“主子,馬太醫來請平安脈了。”

明媚兒坐直身子:“讓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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