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香多的時間,明媚兒和景文帝等人便順著護城河底,游出了文華大街。
護城河內的人越來越少,直至徹底消失不見,只剩下他們這一行人。
影七緩緩浮出水面,觀察著四周,又浮下水面,對景文帝等人打著手勢。
最后選擇了一處僻靜街道,上岸。
許是桃花宴的緣故,除了文華大街,其他街道上都沒有人,只有零零星星裝飾的花燈還在冒著橘黃色的燭火,在風中搖曳。
原本是溫暖的燭光,如今看在眼里,只有冰涼和寂寥。
明媚兒在冰冷的河水中呆了太久,又是全速鳧水,如今身邊安全,又要上岸了,一直提著的一口氣松懈下來,渾身無力。
往岸上爬了兩次,都沒成功。
景文帝只能先將明媚兒交給一旁的影八護著,自己先行上岸,再把明媚兒從水里抱著拽上來。
“堅持不住就早說,何必逞強。”
景文帝唇角緊繃,看著明媚兒臉色蒼白,唇上毫無血色的樣子,有些不悅開口。
明媚兒半躺靠在景文帝懷里,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沒有力氣回景文帝的話。
濕漉漉的頭發、衣服沾在明媚兒的身上,更柔順、瘦弱,也顯得她更脆弱了。
像是隨便來個習武之人輕輕一捏,就能把她給捏死。
這個發現讓景文帝氣更不順了。
他還記得,從前明媚兒剛入宮時,那么鮮活、明亮、健康,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怎么補也補不上去。
“給她把脈。”景文帝對豐郎中說。
豐郎中大口喘著粗氣,聽到景文帝的話,雙手并用從地上爬起來。
上前為明媚兒把脈,又給她吃了一丸保心丹,說道:
“東家,主子的身體暫無大礙,但是主子剛生產完還不到半年,雖然身體已經恢復,但內里的虧空還沒有補回來,如今驟然受驚、受涼又受勞累,已經不適合再繼續巡游了。”
“主子需要回京好好修養身體。”
豐郎中表情嚴肅說著,看著明媚兒的眼底深處,也帶著真切的擔心。
景文帝聽完豐郎中的話,將明媚兒攔腰抱起,表情冷硬吩咐道:
“明日由影八帶著三隊精銳暗衛和豐郎中先行送儷妃回京,一路上若是遇到危險,可以拿著孤的令牌去附近軍營、指揮司調人。”
“沿途盡量不要暴露身份,以免遭到更多暗殺,慢些沒關系,平安回京即可。”
“是,陛下。”影八和豐郎中應下。
明媚兒緩過勁來,問景文帝:“陛下不回京嗎?如今我們在順天州已經暴露身份了,陛下若是再前進,恐怕太危險了。”
景文帝聽到明媚兒的關心,含著冰霜的臉頰出現一絲絲皸裂,但仍舊不悅。
“顧好你自己就行,孤不必你擔心。”
明媚兒被噎了一下。
搞不懂景文帝怎么突然和吃了爆竹一樣。
最后只能歸結于,景文帝是被刺殺后生氣、不爽呢。
所以自然沒有好心情講話了。
刺殺帝王,可是誅滅九族的大事。
明媚兒也默默閉嘴了,不想再說話惹景文帝。
一行人陷入寂靜。
原本護著他們過來的幾個暗衛,此時趁著夜色悄悄又隱回來黑暗。
只剩下景文帝、明媚兒、豐郎中、聶襄和影八五人。
影七很快就回來了,他是率先上岸去安排住處了。
如今身份暴露,酒樓肯定是住不了了。
還好暗衛、暗探的據點很多,豐氏商行的產業在順天州的也不少,狡兔三窟,靠譜的容身之所不少。
就是好不容易插進去的據點,恐怕在今日之后,也會大白于天下。
只是這點損失對景文帝來說,如同無物。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個穩妥的地方,讓明媚兒休息。
她不像他們這些長期在野外生存環境惡劣的漢子,可以隨便找個地方窩藏一晚。
在影七的帶領下,一行人在街道、巷子中兜兜轉轉,人數雖然不少,卻沒有一絲多余的聲音發出來。
都如同鬼魂一般無聲無息。
明媚兒累極了,在景文帝漸漸溫暖起來的胸膛中昏昏欲睡。
不知道什么時候,她真的睡著了。
再醒過來時,景文帝幾人已經停下腳步了。
他們面前,是四頭獅子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四頭獅子腳下,還踩著梅花樁,梅花樁下,還有獅子在扛著梅花樁。
是舞獅隊。
“咚——咚——咚——”
沉悶的鼓點,不知道從哪響起來,像是敲在人的心上。
明媚兒剛睜眼就被嚇得倒抽一口冷氣。
她眼前看到為首站的最高的、是個通體白色的巨大孝獅,卷翹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在月光和花燈燭光的照耀下,閃著詭異的光芒。
它四周則是喜獅,可喜獅在巨大孝獅的遮蓋下,不見一絲喜意,更瘆人了。
空氣中都是血腥氣,街道上,竟然全都是紙扎人。
紙扎人的腦袋,不是紙扎的,是真真切切的人頭,各個目眥欲裂,恐怖異常。
不知道從哪飄來的死人紙錢,揮揮灑灑地亂飛。
還有一張沾了血,飛到了明媚兒的懷里。
嚇得她呼吸一停,腿肚子都在打轉。
“陛下,這是據點暗衛十八所的人,一共七十八人,全死了。”影七面色沉重,對景文帝說道。(愛腐竹ifz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