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姝色

第471章 不是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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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

景文帝仍舊看著明媚兒,沒有說話,也沒有走,只是看著明媚兒。

周身的氣息越來越冷。

他像是等著明媚兒說些什么,徹底撕毀兩個人之間的感情。

又或者是等她說些什么,來挽留他。

但最后,明媚兒什么都沒有說。

景文帝拂袖而走。

“臣妾恭送陛下。”明媚兒行禮,眸光一直在看著地上,不曾抬頭看景文帝的背影一眼。

自然也沒有看到景文帝僵直一瞬的背影,和停滯幾呼吸間的腳步。

片刻。

景文帝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永壽宮。

小康子和芳嬤嬤進門,將仍舊保持行禮姿勢的明媚兒小心扶起來,坐回小榻上。

“娘娘,您喝茶。”

小康子小心看著明媚兒有些蒼白的臉,連忙將放在一旁的茶盞拿過來,遞到明媚兒手邊。

明媚兒接過,喝了一口。

暖呼呼帶著清香的茶水,從口腔中順著食道滑入胃里,整個人像是從內到外的暖了。

又涼了。

一旁芳嬤嬤沒有小康子那么好的耐心。

眼看著明媚兒喝完茶,有些著急開口道:“娘娘,陛下怎么了?走的時候臉色很難看。”

“要不要奴婢準備點東西給陛下送去?”

明媚兒眸色重新聚了些光芒,看著芳嬤嬤搖頭制止:“不必,以后都不必往乾清宮送東西。”

說著她不放心,又強調一遍:

“更不許偷偷送。”

小康子和芳嬤嬤對視一眼,眼中都有疑惑和錯愕。

但是明媚兒什么都沒有說,也沒有解釋,只是說累了,讓他們先行退下。

小康子和芳嬤嬤看儷貴妃的臉色不好看,不敢再說什么,就一起退下了。

明媚兒先是呆坐了一會兒,又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不要一副離了情愛活不下去的樣子。

又拿起茶盞喝茶。

黑耀色的琉璃茶盞。

她一貫喜歡的。

也是在乾清宮偏殿時,她用過的茶盞款式,還曾經偷偷賣出去過。

景文帝知道她喜歡,她光是這個樣式的茶盞,就足足有五六十套。

庫房里各種稀奇珍玩,數不勝數。

明媚兒心中又忍不住有些發酸了。

可是她不會再去找景文帝了。

他們不是一路人。

就算是強迫著互相在一起,也是怨偶,怨偶,怨偶。

他們如今無論愛與不愛,總是有幾分情分在的。

若是再這樣翻來覆去的恩愛、起齟齬,互相折磨。

且不提他們彼此心中能不能接受。

只說有一日,再深切的感情都會被磨的消失殆盡。

到那時,他們的感情,甚至是她不見得有善終。

更何況,她愛景文帝,同時,她也恨景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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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文帝縱容沈皇后,以至于害的娘親慘死,這是她心中永遠都無法邁過去的坎。

她不僅恨景文帝,也更恨自己。

她連自己都無法原諒,更無法原諒景文帝。

愛與恨同時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每當極端之時,當真可以說是。

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明媚兒現在覺得自己的身子越來越大不如前了,她已經沒有過多的精力去和景文帝上演轟轟烈烈的愛情,去化解仇恨,爭求一段感情了。

恒親王信件的坦白,就是她愿意給景文帝最后的一次機會。

但是景文帝仍舊沒有選擇和她坦誠相待。

不知過了多久。

芳嬤嬤重新進了內殿。

嘎吱的門聲,都沒有打斷明媚兒亂飛的思緒。

“娘娘,夜深了,早些休息吧,您身上還有傷呢。”芳嬤嬤將一個新燭臺拿過來,為儷貴妃添燈,聲音壓的很輕。

看著儷貴妃的神色,欲言又止。

明媚兒被喚回了神,才覺得臉上一片冰涼。

伸出手一摸,原來不知什么時候,臉上已經掛滿淚水。

慌忙背過去,用衣袖將臉上的淚水擦干,又裝作若無其事面對著芳嬤嬤。

“白日里睡得多,如今還不困,芳嬤嬤你先睡吧。”

“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情不會反悔,就算不靠陛下,我也一定能幫你報仇。”

明媚兒看著芳嬤嬤欲言又止的樣子,以為是芳嬤嬤看她和景文帝鬧得不愉快,擔心她能不能為蕭妃報仇,這才開口保證道。

芳嬤嬤連忙搖頭:“娘娘,奴婢不是這個意思,也沒有催促您的意思。”

“只是娘娘,奴婢托大,到底是年歲上比您大許多,經歷過,看過的事情,也或許比您多些,這才想勸勸您。”

“陛下是賢君明主,更是少見的不縱情聲色之人。”

“陛下的品性,就算是在尋常官宦家也難得,是個良配。”

“娘娘您年輕,有些事看的重些,也正常,可到底不要和陛下離了心。”

“若是當真離了心,這后宮的女人就像是永遠都開不敗的花,總有一日會有新人出現,到那時候您被動之時,連個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陛下是皇帝,您也要多多站在陛下的角度上想想。”

芳嬤嬤不怕惹儷貴妃不高興推心置腹的說了許多話。

明媚兒都聽在耳朵里,但是卻進不了心。

芳嬤嬤說的一切都是冒著得罪她的風險也要說的良言,她能分的清好賴。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碼事。

她又何嘗不知道景文帝的不容易?

可是她來理解景文帝了,誰來理解她?

她沒有那么高的遠見和那么能包容人心的胸膛。

她只知道自從入了宮,她的倒霉事就沒斷過,景文帝也從不曾真正將她放在第一位上去保護過她。

她也知道她身份低微,景文帝高高在上甚至都沒必要去保護她。

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的告訴她,景文帝作為皇帝,對她已經夠好了。

可是她也是人,也有情感,她想嫁的人,從來都不是什么皇帝。

她只是想嫁給一個能真真切切在乎自己的人,哪怕是吃糠咽菜,哪怕是受苦受難。

可是景文帝永遠都給不了她想要的一切,她難道就要因為他是皇帝,就無底線的將所有的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嗎?

就要將她的自我掩埋,只當一個為夫君著想的賢惠小妾嗎?

他們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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