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對于烏桓大營來說,這一夜,他們是在一種激動興奮又期待的心情當中渡過的。
因為,明天一早,烏桓大軍就會向遼東進發,攻擊遼東,掠奪遼東。在這個時刻,他們烏桓人,從上到下,一般的士兵到他們的族人,在精神上,都是相當的興奮的。正因為整個烏桓部族,他們對于明天可以出發去遼東進行掠奪,所以,他們的心里,人人都充滿了期待。對于他們來說,還有什么要比掠奪更讓他們感到興奮的事?
所以,其實這一整天,烏桓部族當中,他們都在積極的做著準備。比如,他們的族人,都忙著做一些好吃的東西給自己的將士,以及多做一些肉干干糧什么的。畢竟,對于他們這些游牧民族來說,并不習慣于如漢人的軍隊那樣,行軍作戰的過程當中,隨時都能夠生火造飯。他們這些游牧民族,不習慣,也不方便隨便生火造飯的。當然,這些只是小事兒,最為主要的,他們是要為他們的軍備做好最后的檢查,另外,還得要抓緊時間打制一些必要的攻城器械。比如云梯、撞城車等等的一些簡單的攻城器械。
正因為整個烏桓大營,忙碌又興奮,所以,對于龍背嶺的事兒,也就是胡布等少數的部族首領關注,別的,根本就不會過問這事兒。
正因為如此,整天都保持著精神亢奮的烏桓人,他們前半夜都有點激動難眠,但是。到了下半夜,他們就睡得特別沉。整個方圓近百里的大營,除了噼噼啪啪的一些柴火堆的爆響及獵獵的火把聲外。顯得特別的安靜。
當然,久久一陣的呼呼冷風,也會特別的催人眠,會讓人覺得更加的懶床,睡得更加的安穩。
下半夜,趙云、太史慈等將,將近三十萬的騎軍,分成了三部,趙云與太史慈各自率一軍。另外一個軍將率余下一軍。
五十里,為了避免讓烏桓大營的烏桓大軍提前警覺新漢軍的偷襲,及時的做好防備,所以,這五十里,新漢軍的全軍將士,都是牽著戰馬步行,盡可能的把行軍的動靜聲響降到了最低。
這段時間都是昏昏沉沉的天空,到了晚上。自然是沒有月色,更不會有星光,整個大地,都一片漆黑。
摸黑潛進的新漢軍。在這草原上,自然不會有什么的困難,不用像走山道那樣。要點著火把才能行軍。而在草原上,也不會迷失方向。因為,烏桓大營的火光。能給他們一個清晰的指引。
三路大軍,靜悄悄的摸近。
在離烏桓大營還有四、五里遠的時候,總算是被烏桓大營前的那些烏桓騎軍發覺了。
這約五十來萬的烏桓騎軍,他們都是圍著一堆一堆的火堆,倚著他們各自的戰馬,席地而臥的,相對而言,他們就不會如大營當中的烏桓人睡得那么死,多少都能保持著一個較為警惕的心態。
而實際上,是他們當中的一些獵犬先發現了狀況。
這個時期的草原民族,早已經懂得馴養獵犬了。甚至,烏桓部族當中,還有一些部族的人馴養有獵鷹。他們的獵鷹,勉勉強強也能夠起到偵察敵情的作用,但是,作用還不是太大。
新漢軍之前潛伏行軍的時候,自然也會留意天下的飛鳥,不過,那些都是草原上的野鷹,不是異族人放養的獵鷹。
負責統率烏桓人的這五十萬騎軍的烏桓大將,他并不是那些部族的首領,而是蹋頓的一個心腹大將,塔塔班。這員烏桓大將,實力堪稱一流,使一桿沉重的狼牙棒,是烏桓族當中,數一數二的勇士。
不僅只是勇士,他其實也在漢人當中學習過,懂漢字,看過不少漢人的兵書,多少懂得一些排兵布陣的簡單陣法。
他這在烏桓大營外的烏桓大軍,他將其分成了五部,每部十萬騎兵,分別擺成了一個梅花陣,五軍為五瓣花瓣,護著他一主力軍在中間。
當然了,表面是看來,其軍陣還是比較凌亂的,但是,一旦有事,其大軍陣的烏桓騎兵,馬上就可以上馬作戰。這個梅花陣,就是不管敵軍從哪一個方向向其發起攻擊,他都可以及時的作出抵抗,然后,大軍可以反沖擊來犯之敵。
實際上,這樣的一個大軍陣,若遭受到攻襲的時候,最多就是只能攻擊到其中的一部十萬人馬,然后,可以讓余下幾部人馬結陣應敵。這也算是一個比較實用的防御大陣了。
塔塔班,他還懂得馴養獵犬。
有兩頭狼犬,高大如虎,相當的兇猛,自然,其敏銳感,也勝過一般的獵犬。
白天,胡布部族的動靜,塔塔班自然是知道的。畢竟胡布派軍出營往龍背嶺的時候,要經過他的軍陣的。回來的時候,他是看到了情況,知道胡布部族吃了不少虧。
當年,在天鎮,塔塔班也追隨在蹋頓的身邊,也親眼見識過新漢軍騎軍的厲害。這讓他從一開始,就不敢掉以輕心。不過,也正因為他見識過新漢軍騎軍的厲害。在看到胡布部族出動了上萬騎軍前往龍背嶺,吃了敗仗而回,逃回了大半人馬。這讓塔塔班也相信了在龍背嶺就只有新漢軍的數千人馬。因為,如果新漢軍有更多的軍馬在龍背嶺的話,那么,胡布的那萬來騎軍就不用再回來了。
從回來的那些胡布部族的騎兵口中也證實了新漢軍的確就只有數千騎,但是,他們追擊了這么久,直到他們被打敗狼狽逃回,卻并沒能奈何得了那支新漢軍的騎兵,甚至,對人家的這支新漢軍騎兵的傷害微乎其微。如此,也就是說,新漢軍的那數千騎兵。可能還在草原的暗處伺伏著,隨時都有可能跳出來騷擾他的大軍。所以。塔塔班可不敢掉以輕心,哪怕新漢軍的人馬再少。他都要小心提防,以免在新漢軍的手上吃虧。
新漢軍很擅長偷襲以及占了便宜就走的戰術。塔塔班也不想自己的騎兵被新漢軍的騎兵來咬一口就走。
所以,到了下半夜,塔塔班睡不著了,便帶著他的兩頭狼犬,巡視自己的軍陣。烏桓騎軍,做不到如新漢軍那樣訓練有素,令行禁止,可是。也一樣有軍令的。塔塔班的心里,也很想打造一支如漢人的軍隊那樣,能夠令行禁止的紀律部隊。
可惜,他的部族,不同于漢人。人家漢人,可以專職的養著無數軍馬,平時,甚至可以脫產訓練。但他們的部族卻不可以。成年男子,他們要放牧。要打獵,為了生計,為了養活自己的家人族人,不可能如漢人那般脫產練軍的。就算是蹋頓的本族部落。也做不到專門養著一支大軍。
現在,讓塔塔班有機會,暫時等于脫產的統率一支五十萬騎軍的龐大軍馬。他很想。在有限的時間之內,讓這些烏桓騎兵。做到按他的意思來練軍。但是,軍馬太多。卻又讓他有點難以節制,他可不是韓信,再多的軍馬在韓信的手上,都能指揮得頭頭是道。他想要統率好五十萬的散漫的烏桓,還想在短時間之內將其練成一支紀律部隊,那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塔塔班才想到,暫時訓練不了軍馬,那么,就先將自己的大軍布成一個梅花大陣,如此一來,無論是進攻或是防守,都可以做得到進退有度,避免了進攻的時候,一窩蜂,撤退的時候,各自逃命,混亂不堪。
他首先任命了幾個統率十萬軍馬的大將。將烏桓騎兵的部族慣性打破,不再管某某個部族的,不管那些騎兵是來自于某個部族,只要進了他的這支軍馬帳下,就全得要聽他們的統將的命令。立下了一些軍規,軍將下面,又設萬夫長,千夫長,百夫長。如此,一級一級下去。
沒想到,經過這么一弄,他的軍馬居然要比平時有秩序得多了,徑渭分明,勉勉強強似一支真正的軍隊了。
嗯,所謂萬夫長、千夫長等等,在這些異族人的軍中,一直都是如此的。只不過,他們一般都是按部族的來劃分。比如說,在戰場上立了功勞的烏桓武將,被大王封為萬夫長。這就等于他可以統率萬人的烏桓軍馬。可是,實際上,他平時,只能統率其本部族的軍馬。如果他的部族,可能就只是數千人,能夠征召成軍的青壯,可能就是那行一兩千人馬。那么,他就算是萬夫長,也只有一兩千的軍馬。而一些大部族,有些千夫長,卻可以統率上萬人馬。這就是部族軍的一個特色。因為,不同統屬的部族,那些小部族,那怕他們當中的勇士再厲害,別的大部族,都不可能把自己的族人給他來統率的。也調動不了他們的軍馬。
所以,現在塔塔班打破了這個潛規則,倒收到了比較好的效果。豈碼,沒有部族為那些烏桓騎兵撐腰,他們就不敢太過放肆了。否則,一個部族一個部族的騎兵聚在一起,爭執幾乎就不會斷。
塔塔班在大軍的外圍,巡視著大軍的情況,對于大軍的軍士,能夠遵從他的命令,分成數軍,連睡覺休息的時候,都能保持著陣勢,這的確讓他感到有點欣慰。
忽然,緊緊跟隨著他的兩頭獵犬,卻突然的狗眼一凜,銳利的望向了大軍陣外的漆黑草原上。
兩頭獵犬,幾乎是同時一下子作出撲食狀,身上的狼毛倒豎,同時的吠叫起來。
汪汪的叫聲,緊促響亮,一下子打破了黑夜的靜默。
無數烏桓的騎兵,都被狗叫聲驚醒。
塔塔班也一愣,看到自己的這兩頭狼犬一下子如此的緊張,他馬上就讀懂它們的意思,那是它們在遇到了極度危險的時候,他們才會如此緊張。
平時,它們遇到猛獸的時候,也會如此。不過,此刻,塔塔班知道,它們現在不是感應到草原上有猛獸,而是應該有敵軍正在摸近殺來。
當下,塔塔班沒有一點遲疑。馬上高聲大喝道:“全軍起來集合,準備應戰。有敵軍來襲!”
呼啦一陣聲響,醒著的。還是迷糊當中的,沉睡過去的,無數烏桓騎兵,都被驚醒了過來。他們,的確是不愧為馬背上的民族,抓起兵器,翻身上馬。馬上就可以做出了攻擊的狀態。
“保持你們的軍陣,當一個軍陣遭受到攻擊之時,其余的騎兵軍陣。分批次沖鋒過來增援。估計,來犯之敵不會太多,務必要把來犯之敵包圍起來滅之。這一戰,一定要打出我們傳大烏桓部族的威風!”塔塔班喝道:“但凡敢遇敵不戰者,慌亂者,殺無赦!”
“吼!”
烏桓騎兵,轟然大吼一聲,應和著塔塔班的命令。
已經潛近到他們五里開外的趙云、太史慈等將。
遠遠的,看到了敵軍軍陣的狀況。都不禁一凜。
烏桓軍中的獵犬的警覺性太高了,居然就被發現了。還有,看著前方火光當中的烏桓騎兵大軍,居然能夠在短時間之內。馬上就能夠做好防備的準備,也有點出乎趙云、太史慈的意外。
那可是五十萬烏桓騎軍啊。新漢軍現在僅只有三十萬人馬想要闖過這個五十萬烏桓騎軍的軍陣,殺進烏桓大營當中。還真的有點不容易。
原本,趙云與太史慈還打算趁烏桓大營的烏桓人熟睡之機。沖殺進他們的軍營當中,大肆沖殺。破壞他們的軍營,對他們造成沉重的打擊,讓他們一時再難以向遼東進軍的。
現在……
趙云與太史慈等一眾軍將,此際并沒有聚在一起,而是各自率著各自的軍馬。
不過,縱是如此,新漢軍又有可所懼?
趙云與太史慈雖然并不在一起,但是,卻不躍而同的馬上給自己的騎軍隊伍下命令。
他們,第一時間,就是讓騎兵把他們戰馬的包蹄的厚布先掉,在激戰的時候,馬蹄包著一層厚厚的棉布,不利于戰馬的沖突。
同時,把戰馬馬蹄的包布拿掉,如此大軍沖殺起來的時候,就會營造出一種巨大的聲勢。
趙云與太史慈都幾乎同時想到,看烏桓騎兵,他們肯定沒有想到自己的騎兵會有三十萬之多。所以,如今發起強攻,必然會讓他們大吃一驚,多少都可以震懾一下烏桓騎軍的軍心。
只見趙云,把戰馬馬蹄的包布拿掉之后,飛身上馬,舉槍大喝道:“兄弟們,敵人就在眼前,是時候與他們決一死戰的時候了。滅胡,功在千秋!殺啊!”
“滅胡滅胡!”
新漢軍將士,齊齊上馬,轟然大喝。
“殺!”
趙云拍馬,率先沖殺出去。
與此同時,相隔不遠的太史慈軍,亦同樣揮馬沖進。另一支十萬騎軍,同樣如此。
解去包著馬蹄的厚布,戰馬奔馳,數十萬大軍齊頭沖鋒的時候,其踏地的馬蹄聲如雷,轟隆隆的,有如地震一般,大地都似在顫動。
“不好!”
烏桓軍中,塔塔班臉色一變,心神劇震。
作為能夠統率五十萬烏桓騎軍的大將,他當然知道,前方黑暗當中,突然響起來的如雷的馬蹄聲,那代表著有多少的軍馬。那絕對不是區區數千人馬所能制造出來的動靜。那絕對是新漢軍的騎兵大軍啊。
什么時候,新漢軍的騎兵大軍,能夠突然的就殺到了自己的烏桓大營之前來了?新漢軍的騎兵大軍,不是在遠隔三百多里之外的山林當中么?
塔塔班心里不禁有點慌了。
“全軍聽令!準備迎戰,絕對不可以讓敵軍沖破我們的軍陣!”塔塔班趕緊大聲下令,讓其余的幾個大陣的騎兵,都做好迎戰的準備。
他也沒有再派人去向營中的大王蹋頓報告了,因為,突如其來的攻襲,如此大的動靜,肯定已經驚動了營地當中的大王。他現在,迎戰重要,敵住來犯的新漢軍大軍重要。
五里左右的距離,兩千五百米,不過就是床弩射程的兩個射程之遙,真的很近。
在烏桓大營當中,他們的軍士,此際亦是有點心慌。
這個,不到他們心慌啊。哪怕他們現在,在著很多的部族兄弟在一起,互相似有提依。因為人多勢眾,他們本不應該有心慌的情緒才對。可惜,新漢軍的威名,已經深入人心,他們這些異族人,也是耳熟能詳,對新漢軍已經有了一個天然的恐懼感。
尤其是,現在,在他們的前方,他們依然還沒能看得見新漢軍的人影,因為,天色實在是太黑了。在這黎明之前,天色是特別黑暗的,可說伸手不見五指。
而偏偏,他們的營地當中,卻點著火堆火把,這些火光他們暴露在光線當中,讓他們無所遁形。
黑暗當中,只聽到震耳馬蹄聲,只聽到山呼海嘯一般的喊殺聲。看不到的敵人,才最讓他們感到恐懼。
從喊殺聲起,到兩軍交接,所需要的時間,的確不用太久。可是,在烏桓大軍的騎兵眼中,從新漢軍的蹄聲、喊殺聲起,到勉強可以看得見前方漆黑當中的一片人影,這當中,似乎是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似的,讓他們越來越感到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