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骨陰香

第468章 來世再也不遇余龍欽

可就在我潛心研究陰香的時候,黑鯉果然還是按捺不住,動手了。

域九大江里鬧出了人命。

自從域九大江水位上漲之后,不少漁民齊聚過來撈魚捕蝦,干起了多年前的老行當。

最近接連幾天,江面上的漁船都遭到了水耗子的襲擊,翻了好幾艘船。

漁船上的漁民落入水中便消失了蹤跡,怎么打撈也找不到。

江里水耗子越來越多,據說傍晚有人在江邊散步,看到一只水耗子立在江上,大如青年男子,須眉白發,隱隱有化形的趨勢了。

緊接著,周圍村民便被托夢,讓他們獻祭年輕美貌未出閣的女子,否則不過月中,域九大江將再次迎來江水倒灌,到時候周圍村民一個都別想活。

這事兒傳到我耳朵里,已經是幾天后了。

那天狂風暴雨,我和柳書禾帶著人趕到江邊的時候,江邊圍滿了人。

江面上,一副簡陋的竹排上被綁著一個穿著大紅嫁衣的年輕女子,隨波逐流,搖搖欲墜。

女子絕望的叫喊聲在江面上不停地回蕩。

我立刻祭出蓮絲,想要將竹排拉回來。

就在這時候,竹排下方忽然起了漩渦,一股強大的虹吸力在蓮絲還未碰到竹排時,已經將竹排與女子徹底吞沒。

我想都沒想,一個猛子扎進江中,迅速朝著漩渦深處游去。

竹排已經徹底散架了,女子閉著眼睛隨著漩渦不停地旋轉,像是睡著了一般。

我祭出六瓣蓮撞向漩渦,在漩渦被擊散的瞬間,以蓮絲纏住女子的腰,用力將她拉了過來,帶著她一起沖出水面。

可就在我們剛從水里破出來的時候,剛才漩渦的地方,一具具干癟到皮包骨頭的尸體從水底沖了出來,伴隨著大量的江水猶如猛獸一般朝周圍村莊席卷而去。

江水竟真的倒灌了。

好在柳書禾辦事利索,在我下水的時候,她已經疏散了江邊的村民,在百米開外拉起了人墻,我們的人將村民們攔在了安全水界線之外,避免了不必要的人員傷亡。

其實那會兒,我已經意識到了什么。

域九大江是柳璟琛的地盤,他沒出事之前,在這邊部署了不少力量,管理的還算井井有條,從未出現過諸如水耗子鬧災這類事件。

鎮墓獸法力被破之后,水底下的墓穴早就被毀了,也不該再出現漩渦。

我敢說,但凡柳璟琛還在,這些幺蛾子就絕不會發生。

所以,這一場鬧劇,本質上是沖著柳璟琛來的。

果不其然,當天傍晚,上界的問責書便下來了。

問責柳璟琛在其位不謀其政,導致域九大江妖邪肆虐,民不聊生,罰他三年俸祿外加三十年功德。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柳書禾暴跳如雷,“我三哥都不知道被他們捆去什么地方了,還要這樣強加罪名在他頭上,上界的那些個仙家都是眼瞎心盲的老糊涂嗎!這世道到底還有沒有天理了!”

她說著,又來拉我:“蓁蓁,你想想辦法啊,再這樣下去,我三哥不被壞東西折騰死,也要被這些個莫須有的罪名給壓死了!”

我搖頭:“余龍欽祭出的那張審判符文不是來自天庭,而是黑鯉,柳璟琛是被黑鯉抓起來控制住了,如今他又弄出這些事情來,才是動真格。”

黑鯉想要通過這一步步的討伐,將柳璟琛的罪名做實。

到一定程度,審判柳璟琛的,便是真正的天庭了。

黑鯉這手法太過老道,他不僅要讓柳璟琛死無葬身之地,還要將自己完全摘出去。

他永遠是那個高高在上、手不沾染鮮血業障的仙家。

柳書禾頭都大了,煩躁地揪自己頭發:“小崔大人努力過了,上表文書根本遞不上去,現在幽冥之境那邊還沒確定到底由誰來接任三殿閻君之位,咱們在天庭根本沒有能夠得著的人幫忙。”

“書禾,”我沉聲道,“廣發消息出去,鹿家陰香堂近期只接八塘鎮、域九大江周邊沉冤舊怨的單子,一經接收,必定徹查到底。”

柳書禾臉色頓時變了:“蓁蓁,你這樣做太冒險了!就憑百年前的那一場瘟疫,你知道這條線上要有多少孤魂野鬼等著有人替它們伸冤呢?咱們陰香堂剛剛重啟不久,怕是承受不住這樣的沖擊啊!”

我堅定道:“書禾,按我說的去做,這可能是眼下唯一救你三哥的辦法了。”

柳書禾一聽是為了救柳璟琛,二話不說就去了。

可接下來幾天,陰香堂沒有接到任何一張請事帖,反倒是域九大江頻頻出事,討伐柳璟琛的聲音不斷。

這是一場賽跑。

就看是黑鯉先徹底搞垮柳璟琛,還是我先等來我想要的單子,反將黑鯉一軍。

這一等,又是四天。

四天后的正午,柳書翊帶著謝宴踏入陰香堂的大門。

謝宴向我遞上了請事帖和一張足有桌面大小的牛皮紙血書!

請事帖上表明,謝宴代表整個謝家,懇請鹿家陰香堂幫前域九大江龍族、謝家滿門,討伐黑鯉,還枉死者一個公道。

落款是謝宴、謝韻姐弟倆的名字以及血手印。

等我展開那張牛皮紙血書的那一刻,在場所有人都被震撼了。

那張牛皮紙半張寫滿了名字,每一個名字上都按著血手印,密密麻麻,足有上百人之多。

謝宴說道:“這是我這些年所能搜集到的所有受害者的名單,這上面的每一個名字,都曾與黑鯉或多或少有些關系,也全都死于黑鯉之手,鹿堂主,你且可以把它看做是一張洗冤書,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洗冤書。

這也正是我想要的。

無妄大師說過,只要做過,必定會留下痕跡。

而這些痕跡,很可能成為我們討伐黑鯉的重要證據。

我點點頭,接過請事帖,當場蓋章入庫。

謝宴的請事帖我們接了。

這張牛皮紙上所有無辜者的冤情,我們一定盡全力幫他們討回!

我問謝宴:“你姐姐情況怎么樣?”

謝宴搖頭,滿眼傷痛:“她身體上的傷本就很重,但心理上的傷,恐怕遠勝于身體上的,她的神經繃了這么多年,余龍欽、謝羨安一死,一直吊著她的那口氣松了,她……怕是時日無多了。”

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謝宴。

而對于謝韻來說,這樣的結局,也算是一種解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