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cāo布署在宛城一線,用來防范劉表的兵馬,總計約有八千余人。[]
前番顏良打掉了曹洪四千余眾,宛城的曹軍就只余下夏侯淵所統的四五千兵馬。
如今夏侯淵又率三千人急奔官渡,也就是說宛城一線的曹軍最多不過兩千。
宛城乃重南陽核心所在,是曹cāo用來防范荊州的關鍵,如今曹cāo竟不惜將宛城的大部分兵力抽走,這只能說明,官渡之戰曹cāo已處于極度危急的狀態,迫使他不得不抽調南陽之兵。
顏良雖身在新野,但對官渡之戰卻時刻密切關注,他一聽到這道情報,立時便有了這樣的判斷。
官渡之戰見分曉,意味著整個北方的格局將發生重大的變化,而中原局勢的變化,勢必會影響到荊州,更會影響到這里每一個人的命運。
大變在眼前,機會就在眼前,如何能不叫人興奮。
“興霸,你方才問如何彌補你那方略的缺陷,現在機會就到了。”顏良淡淡道。
甘寧愣怔了片刻,陡然間恍然大悟。
不及多想,他忙道:“將軍,末將明白了,眼下宛城空虛,咱們是否要趁勢發兵北上,全取南陽,在中原狠狠的插上一枚釘子。”
甘寧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附合。
南陽一郡雖屬荊州,但與中原的聯系卻更為緊密,此地北接洛陽,東臨許都,西走武關可通關中,而這三片地方,乃是名符其實的中原腹地。
這也就是說,只要顏良占據了南陽,就可以輕松的對中原腹地發起攻擊。
顏良是憑著先知先覺,所以才認識到南陽的重要性,而甘寧能任幾點提醒,就領悟到這一步,當真是難能可貴。
顏良心覺欣慰,卻微微笑道:“宛城我是一定要取的,不過眼下這個節骨眼上,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眾人的眼中不禁流露出幾分茫然,都想不通眼下除了取宛城,擴大地盤之外,還有什么比這更重要。
顏良的目光遙望向北方,目光漸漸變得冷峻起來,朗聲道:“傳本將之令,全軍準備,本將要克ri兵發許都。”
三天后,顏良率領著五千精銳步騎,踏上了北向許都的道路。
為了防止劉表從后搗亂,顏良留下了許攸、文聘、伊籍、滿寵以及劉辟,率一萬之眾守新野,只帶了甘寧和周倉兩員猛將隨征。
顏良之所以只帶五千兵就敢兵進許都,卻因他并非想奪城,只是想趁亂渾水摸魚,撈上一筆。
以他的判斷,官渡之役曹cāo一旦兵敗,許都勢必會亂成一團,到時候必定有不少文臣武將,因為形勢混亂四散逃奔,而這些人才正是顏良所短缺的,正好借以收為己用。
由荊州北攻許都,從宛城發兵,沿大道進兵是最理想的路線。
而為了達到出奇不意,兵貴神速的效果,顏良選擇了由新野向東,過比陽城后再折往北上,走山路直插許都之南。
根據司聞曹原先的情報,曹cāo為防劉表由這條路線襲許都,沿途曾布署了相當數量的兵馬,但顏良此行卻一帆風順,幾乎沒有遇到什么像樣的抵抗。
曹軍的抵抗越是微弱,顏良就越是預感到官渡方面曹cāo的勢危,于是他傳令下去,叫全軍加快行軍。
顏良知道,他必須搶在袁紹奪取許都前趕到,否則就將撈不到半點漁利。
幾天之后的清晨,翻越最后一道山梁,顏良和他的五千步騎,終于進入了平原地帶。
許都,就在正北一百里外。
正當顏良喘口氣,打算稍適休整時,一騎斥候絕塵而來。
“稟將軍,袁紹大軍已攻破曹軍主營,官渡曹軍各營已全線崩潰。”
聽聞此言,在場諸軍微微變色。
顏良屁股還沒坐下,就騰的直起了身。
他目光遙望北方,神色凝重,口中道:“沒想到曹cāo敗的這么快,不能再等了,傳令全軍停止休息,即刻向許都加速前行。”
許都以北。
大道之上,數不清的士卒在狼狽狂奔。
一面面殘破的“曹”字大旗,不斷的被遺棄,被倉皇而逃的士卒踐踏在腳下。
兵敗如山倒。
身裹紅袍的曹cāo,在許褚等親軍的保護下,匆匆疾奔著。
跟隨在左右的,還有張遼、徐晃、于禁諸將,以及荀攸、郭嘉等謀士,所率之軍,不過數千而已,其余官渡前線的文武部眾,盡在那場全線潰敗中失散。
奔行之中,曹cāo回望官渡方向,但見沖天的大火依然熊熊而作,袁軍那震天的喊殺聲,似乎依然在耳邊回蕩。
“苦戰整整一年,終究還是擋不住袁紹,莫非果真是天要亡我曹cāo不成?”
心痛玉碎之下,曹cāo勒住了坐騎。
左右也紛紛停了下來。
一身浴血的張遼撥馬上前,大聲道:“丞相,袁紹追兵還在后面,前面不遠就是許都了,為何卻要停下。”
曹cāo苦笑了一聲,嘆息道:“數萬精銳之師灰飛湮滅,就算逃回許都,不也是死路一條。”
素來自信的曹cāo,頭一次說出這樣絕望的話來。
左右文武,無不黯然垂首。
曹cāo環視了一眼眾屬下,眼眶中打轉著苦澀的熱淚,長嘆一聲。
“諸位都是當世英才,曹某實不忍諸位陪曹某走上絕路,眼下袁紹還沒追到,諸位若想自尋一條明路就去吧。”
曹cāo言語之中,充滿了傷感。
聽聞此言,諸將不禁潸然淚下,親軍統領許褚慨然道:“我等誓死追隨丞相,縱死無悔。”
“誓死追隨丞相,縱死無悔!”
左右文武,齊聲附合,盡皆神情激蕩。
聽得眾屬下的慨然之詞,曹cāo欣慰了不少,臉上的傷感卻仍有增無減。
縱然這些部下對他不離不棄,但如今官渡失敗,大勢已去,自己又能如何呢。
正當迷茫無路時,前方塵土飛揚,一隊兵馬匆匆而來,斥候來報,言是尚書令荀彧護送著漢帝劉協,以及曹cāo的家眷趕到。
聽得荀彧到了,曹cāo情緒稍稍安穩,急是催馬上前相見。
當曹cāo看到那位須發皆白,一身儒雅之氣的第一謀士時,偏黑的臉上頓時涌起絲絲愧色。
“文若啊,我讓你望了,官渡這一仗,還是敗了。”曹cāo言語中充滿了無奈。
荀彧卻微微拱手,淡淡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就是輸了一仗,丞相何必灰心喪氣。”
他言語輕描淡寫,仿佛根本沒有一丁點大勢已去的絕望感。
荀彧的沉穩,讓曹cāo漸漸重燃起了勇氣,不禁問道:“眼下官渡已失,許都勢不可守,文若莫非還有回天之計不成?”
“袁紹雖勝,但其內部紛爭重重,就算他暫得中原,早晚也會分崩離析,丞相現在所要做的,就是重整旗鼓,以待袁家內亂,然后東山再起。”
荀彧手捋白須,不緊不慢的說道。
“中原若失,這重整旗鼓又從何說起。”曹cāo神色漸振,卻仍懷疑慮。
荀彧笑了笑,手指遙指西面,“為今之計,丞相當奉漢帝西遷關中,仿效漢高祖舊事,待時機成熟,再舉兵出關,必可一舉蕩平中原。”
聽聞“西遷關中”四個字,在場眾人為之一震。
曹cāo的心中著實也興奮了一下,但隨即卻憂慮道:“關中殘破,且馬韓等西涼諸侯林立,這些人名義上歸附朝廷,實際上卻并未真心歸順,如此形勢,立足都難,又如何抵御袁紹的進攻。”
曹cāo這一番話也說出了其他人的心聲,眾人紛紛點頭。
“丞相多慮了,那些西涼諸侯們最忌憚的就是袁紹,他們害怕袁紹攻取中原后會威脅到他們,就算不全力支持丞相抵御袁紹,也不會阻止丞相進入關中。”
說話之人,正是郭嘉。
“只要丞相能順利退入關中,對西涼諸侯曉以利害,善加招撫,再憑借關中四塞之固,必能擋住袁紹的進攻。況且官渡鏖兵十月之久,袁軍也已是強弩之末,袁紹又是好謀無斷之人,短時間內未必會急于發兵西進,丞相只要能爭得些許喘息時機,何愁沒有翻盤的機會。”
聽罷郭嘉一席話,曹cāo臉上的憂慮已煙銷云散,那熄滅的斗志,又重新燃起。
云軒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