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良能夠感覺得到,呂玲綺那身上的凜烈殺氣,復仇的怒火,在她的心底積聚的太久了。
顏良就喜歡她性子。
人生在世,有仇不報,活得不痛快,還不如去死。
“為兄答應你,曹氏一族統統都交給你,你想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顏良痛快的答應了呂玲綺所請。
“真的嗎?”呂玲綺欣喜不已,雙手下意識的抓住了顏良的胳膊。
顏良豪然一笑:“王乃一國之君,自然是一言九鼎,為兄既是答應了你,當然就是真的。”
“王兄的大恩,玲綺必當銘記于心。”呂玲綺感激不已,作勢便拜伏于地。
顏良趕緊將她扶了起來,笑著寬慰了她一番。
呂玲綺有感于顏良的恩情,心情激動之下,忽然間將朱唇湊近他的臉龐,輕輕的便是一吻。
這忽然間的一吻,卻是令顏良一怔,不禁瞧向了呂玲綺。
此時的呂玲綺,剛剛恢復白凈的臉蛋,旋即又涌上了幾分暈紅,卻將臉兒扭向一旁,不敢正視顏良的目光。
她那般低眉含笑的樣子,儼然就如一個情豆初開的小女孩一般,純真之中,又蘊含著幾分窘切。
顏良隱隱感覺得到,呂玲綺這一吻,并非只是妹妹一時高興,更有種向他暗示情愫的意思。
倘若是別的女人,當此時候,顏良早就毫不猶豫,將她擁入懷中,心情的享用。
然而,眼前的女人,卻是自己的義妹,一個只想著報仇。心思單純的奇女子。
時機還未成熟吧。
顏良哈哈一笑,喝道:“來人啊,再拿酒來,王就要與我的義妹,好好的喝上幾杯。”
帳外親軍馬上將幾壇好酒拿來,顏良便是興致勃勃的豪飲起來。
呂玲綺的窘羞之意,也隨著顏良的豪氣悄然而散,她心性里的那份豪情也油然而生,遂是興致大作。陪著顏良這義兄,痛飲好酒。
大帳之中,豪氣干天,其樂融融。
幾里外的洛口城中,卻是死氣沉沉。猶如寒冰地獄一般。
曹操身裹著衣袍,步伐沉重的行走在洛口的街道上。
腳下的地面早已就冰層覆蓋,左右兩旁的房舍頂上,也皆覆了厚厚的堅層,數不清的冰棱垂在屋檐之下,有的甚至把房舍的門窗都遮掩。
街上看不到一名士卒,所有人都躲進了房中。只恐楚軍的水龍從天而降,將他們凍成冰雕。
房舍之中,幽幽閃爍著火光,如同鬼火一般忽明忽暗。
曹操走著走著。忽然腳下一絆,險些撲倒于地,許褚緊上前兩步,才將他扶住。
低頭一看。曹操才發現絆到他的,竟是一具士卒的尸體。
那具尸體半陷入冰層中。身體已是硬綁綁的,兩顆眼珠子還睜得斗大,正直直的盯著曹操,那眼神定格在了萬般恐懼的一刻。
這已經不是曹操看到的第一具尸體,一路巡視過來,他已經碰上了差不多七八具這樣的尸體,就這么活活的凍死在街頭。
自顏良的水龍炮襲城以來,差不多已有近萬人被凍死,整個洛口城,已經變成了一座冰墳場。
“唉。”曹操嘆了一聲,擺手道:“把他挖出來,好生掩埋了吧。”
說罷,曹操轉身而去。
未多時,曹操來到了洛口中央的臨時霸府所在,這一帶區域因是距城墻較遠,所以有幸沒有被楚軍的水龍炮轟擊,勉強還有一片未被冰凍之地。
曹操步入霸府,直奔后堂廂房而去。
步入那座爐火熊熊的房中,卻見郭嘉正躺在榻上,咳嗽個不停。
曹操一緊張,趕緊上前為郭嘉撫背,關切的詢問道:“奉孝,你的身體怎樣了?”
郭嘉咳了半晌,方才是喘過口氣來,慘白的嘴角,勉強的擠出了一絲笑意。
“嘉還能撐得住,丞相,楚軍近日的動向如何了?”郭嘉虛弱無力的問道。
“賊軍近日已停止了用水炮襲城,那顏賊當是看相死守不退,所以放棄了此策。”曹操的臉上,又流露出幾分傲氣。
聽得此言,郭嘉慘白的臉上,卻掠起憂慮之色。
“那顏賊詭計多端,如今他無故停止大水襲城,嘉只擔心他又在使什么詭計,丞相萬萬不可不防。”
曹操神色一震,忙道:“那依奉孝之見,顏賊還可能使什么詭計?”
“這個……”郭嘉沉吟片刻,說道:“嘉倒是擔心,長安城中的那些包藏禍心之徒,很有可能會趁機作亂,響應顏賊。”
長安城?
曹操愣怔了一下,卻不屑一笑:“奉孝你是多慮了,長安城中的確不乏反對相之徒,不過有若坐鎮,那些人掀不起什么風浪來。”
“正是因為荀若坐鎮,嘉才覺得有些不妥。”郭嘉干咳著道。
曹操面露狐疑,不時不解郭嘉言下之意。
正當此時,劉曄匆匆而出,滿臉的悚色,驚道:“啟稟丞相,大事不好,長安城出亂子了!”
曹操心頭一震,形容立變,急問出了什么亂子。
“昨日入夜時,伏完糾集了眾官吏,突然間發動了兵變,長安諸軍群龍無首,被叛軍殺了個措手不及,已盡被逼出了城外,長安城已為叛賊所據!”
劉曄用萬般沉重的語氣,道出了這驚天的噩報。
“什么!”曹操只覺晴天霹靂,當頭落下,直轟得他天眩地轉,險些一口報沒提起來。
“丞相!”許褚驚叫一聲,趕緊將曹操扶住。
病床上的郭嘉,也是驚得大口喘氣。
曹操連吸了幾口氣,方才緩過勁來,驚恐的問道:“荀若呢?相不是命荀若坐鎮長安嗎,他怎不主持平叛,反令諸軍群龍無首?”
“據逃出來的人稱,荀若為伏完劫持,受其威脅,根無法主持大局,所以才導致諸軍失去了指揮,被叛賊各個擊破。”
曹操心頭又遭重錘一擊,猛的回頭看向郭嘉,那驚駭的表情,仿佛不敢相信,長安的叛亂,竟果然被郭嘉說中。
“奉孝,現在……現在當如何是好?”曹操已失了分寸,驚慌的向郭嘉求助。
郭嘉忍著病痛,邊咳邊道:“丞相莫急,叛賊雖據了長安城,但畢竟人數不多,嘉以為,丞相當即刻抽調部分兵馬,回師長安,趁著叛賊立足未穩時,迅速的將長安城奪還,剿滅叛黨。”
曹操連連點頭,卻又道:“相若率軍回師長安,顏賊倘趁機來攻,洛口又當如何。”
“顏賊收到長安叛亂的消息,恐怕還要有些日時,想來短時間內不會攻城,丞相只需盡快平定叛亂,趕在顏賊察覺之前,迅速還師洛口,料想依然能控制住局面。”
郭嘉之言,確也是曹操目前唯一的選擇,曹操沉吟半晌,只得無奈的依郭嘉之計而行。
當下曹操便留下曹真主持洛口軍事,自將兩萬兵馬,星夜離開洛口城,沿渭口向著長安狂奔而去。
天光放曉,陽光從簾縫射入帳中,正照射在了顏良的臉上。
那刺眼的感覺,漸漸將顏良叫醒。
他打著哈欠眼開了眼睛,下意識的想到坐起來,卻感覺手臂被什么東西壓著,一時無法起來。
顏良側目一看,卻發現呂玲綺正枕著他的胳膊,身子緊緊的依偎在他身旁,睡得正是香甜。
顏良恍惚了片刻,方才想了起來,原來昨夜他兄妹二人喝盡興,不知什么時候就在同一榻上,一起和衣而睡了。
顏良看著呂玲綺那清艷的臉龐,愜靜而安祥,這樣的一張絕色容顏,任誰也想不到,會屬于一個殺人無數的女將。
看著看著,顏良的心中忽然涌起一絲異樣情懷,伸手輕輕的撫向了那張俏臉。
正當這時,忽聽帳外周倉叫道:“大王,長安城傳來好消息了。”
這一聲欣喜的叫聲,頓時將呂玲綺從睡夢中驚醒,當她睜開眼里,正瞧見顏良的目光,正在咫盡間審視著她。
緊接著,她又發現,自己竟然躺在顏良的懷中。
窘羞之意,油然而生,呂玲綺騰的便坐了起來,匆匆的整理著衣容,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
這時,周倉興沖沖的步入帳中,見得呂玲綺也在時,不禁一愣。
呂玲綺干咳了幾聲,故作從容道:“周將軍,有什么好消息,我也正好聽聽。”
此時顏良也下得榻來,神色倒是比呂玲綺要自然的多。
周倉回過神來,便笑道:“是這樣的,伏完已連夜派人送了密報來,稱他們兵變成功,已經成功的控制了長安城。”
顏良神色一振,一把將周倉手中情報壓過,細看片刻,不禁放聲大笑。
“果然是好消息啊,伏完這班漢廷的遺老遺少,沒想到還真辦成了件大事,傳令,速速召集眾將議事。”
未有多時,眾武們盡皆于王帳,顏良便將伏完兵變成功的消息,示于了眾人。
這個重大的消息,自然是令在場的眾臣們,無不為之振奮。
法正慨然出列,興奮道:“大王,長安失卻,曹賊聞知必會連夜率軍趕去平叛,臣料洛口城眼下定已空虛,臣請大王即刻下令,我十萬雄兵傾巢而出,趁虛將洛口城一舉夷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