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高亢肅殺的號角聲吹響,震懾天地。
令旗搖動,總攻的號令,一層層的傳下,隆隆的戰鼓聲,如霹靂驚起。
顏良、文丑、高順、張頜,乃至于新歸順的趙云,一員員大將縱騎而出,率領著七萬大軍,開始向鄴城北門一線,浩浩蕩蕩的推進。
在絕對的優勢下,已沒必要采取什么戰術,袁方就是要以十倍于敵的力量,用前所未有的狂攻,將搖搖欲墜的鄴城,徹底的摧毀。
身邊,諸軍進發,整齊的腳步聲,令大地震顫。
袁方冷峻的目光注視下,一座座龐大的軍陣,開始向敵城緩緩的推進,一輛輛巨大的對樓、沖車,發出吱呀呀的聲響,如巨獸一般徐徐而上。
前所未有的浩蕩軍勢,直令天地變色。
城頭上,斗志已然瓦解的河北軍,面對著南軍的浩蕩氣勢,已是嚇得魂飛膽散。
尚未開戰,但有嚇破膽的士卒,開始丟盔棄甲,向城下逃去。
“擅退者,殺無赦,都給我頂住!”韓猛一臉沉重,執劍大喝,想要彈壓崩潰的軍心。
連斬數名士卒,用血淋淋的威脅,韓猛才勉強扼制住不戰而潰之勢。
只是,那些勉強留下的士卒,個個面色惶然,連腿都發軟,又焉能一戰。
韓猛心中憤怒,揮劍大叫:“河北的兒郎們,報效主公恩情的時候到了,鼓起勇氣來,跟逆賊之軍拼個你死我活~~”
韓猛聲嘶力竭的咆哮著,想要激起士卒的勇氣,逼他們鼓起必死的決心。
回應韓猛的,卻只是死一般的沉寂。
喪膽的河北士卒們,早已緊張都連呼吸都不暢,滿腦子都是恐懼。哪里還聽得到他的聲音。
韓猛那一腔熱血,瞬間冷了半截。
城外處,戰鼓聲已經達到最高亢處,沿城一線。袁方那密密麻麻的軍團,已鋪天蓋地如潮水般撲了上來。
千萬人奔跑的聲勢,幾乎將大地都要踏碎,那如浪的旗海,更是遮天蔽日。
三萬多人的陷陣軍,片刻間就將護城壕填滿,無數的士卒沖至城墻下,將數以百計的云梯架起,將巨大的對樓推向敵城。
一名名年輕的將士,冒著城頭落下的箭矢羅石。前赴后繼的爬上云梯,一人戰死,后面的爭先恐后的補上去,根本無所畏懼。
韓猛督促著敵卒,做著垂死的掙扎。試圖擊退南軍的進攻。
可惜,河北軍脆弱的防守,在南軍沖天的勇氣之下,竟是那么的無力。
不到半個時辰,沿城一線便被處處突破,數以千計的南軍將士,從那些塌陷損毀的城墻處。勇敢的沖上了城頭,將脆弱的敵人殺得鬼哭狼嚎。
蚊附于城墻上的南軍將士,則爭先恐后的爬上城來,加入到這場殺戮敵人的盛宴之中。
殘存的敵人,終于全面崩潰,死的死。逃的逃,望風而潰。
伴隨著一聲破裂的轟然巨響,巨大的城門也被南軍沖車撞開,數不清的南軍將士,從破碎的大門中。蜂擁而入。
韓猛見城門已陷,再難抵擋,不得不從城頭退下,率領一眾殘兵,沿著街道步步后撤,抵抗沖入城中的南軍,妄圖做最后的掙扎。
與此同時,東門、南門和西門,其余數路圍城之軍,也發動了全面的進攻,鄴城諸門相繼失守。
十余萬的南軍,如圍城的洪水,從四面八方的灌入鄴城中,向退守城中央軍府處的敵軍圍殺而去。
城外,袁方望著北門上,那高高揚起的己軍旗號,冷峻如鐵的臉上,終于是浮現一抹快意欣慰笑容。
意氣風發,袁方拍馬提戟,徑奔鄴城。
當他的鐵蹄,穿越那高大的門洞,步入鄴城的一刻,竟有一種恍如隔世般的錯覺。
“鄴城,我袁方終于回來了。”
望著這熟悉的城市,望著滾滾輾壓的兵潮,望著滿街的尸血,袁方感慨萬千。
鄴城已破,下一步,就是直面袁紹。
袁方心斂神思,深吸一口中氣,踏著長長的血路,踩著敵人的尸體,縱馬直奔中央軍府而去。
此刻,韓猛率領著幾千忠于袁紹的殘兵,已退至了軍府之外,妄圖做最后抵抗。
灌涌而入的袁方諸路兵馬,四面八方的涌來,爭相欲奪下這突入袁紹軍府的首功。
袁方縱馬而至,南軍有如浪開,分出一條大道。
他策馬直抵陣前,向著尚自頑抗之敵,高聲喝道:“大勢已去,降者滅死,頑抗之賊,殺無赦,爾等想活命者,還不棄械投降!”
驚雷般的通碟之聲,蓋過了戰場的喧囂,直震敵軍脆弱的心靈。
幾十步外,震怖的敵卒,成百成百的開始將手中的刀槍,擲落于地,伏首投降。
兵器擲地聲四起,片刻間,數以千計的河北軍,皆為袁方威勢所震,紛紛棄械投降。
那韓猛見狀,心知無力回天,也只能長嘆一聲,下馬伏首請降。
最后忠于袁紹的軍隊,就此灰飛湮滅。
袁方揮軍而上,破開軍府大門,在降者的引領下,縱馬如飛,直奔袁紹所在的高臺而去。
而在此時,諾大的高臺上,已是人去樓空,死一般的靜寂,只有南軍的喊殺聲,如死神的召喚,纏繞在四周。
得知諸門陷落,南軍攻入鄴城后,軍府中的那些個仆丁奴婢們,早已鳥獸四散,在逃跑之前,將軍府中值錢的東西,搜刮了一空。
沒有人再把袁紹當回事,大難臨頭,各自紛飛,就連他的妻子劉氏,這會也不見了蹤影。
空蕩蕩的大堂中,蒼老虛弱的袁紹,萎靡的癱坐于上手,正茫然的盯著手中的長劍,怔怔的出神。
濃烈的酒氣從他身上散發出,他已是披頭散發,形容憔悴,那般頹廢之狀,哪里還有半點四世三公,名門貴胄的氣度和驕傲。
門外,喊殺聲正飛快逼近,袁紹知道,他的逆子已攻入軍府,向他殺來。
“我堂堂袁本初,四世三公,名滿天下,竟然會敗在自己的逆子,敗給一個大逆不道的小畜生手下,蒼天無眼,何其不會啊~~”
袁紹又是自嘲,又是悲憤,蒼老的臉扭曲變形,一副冤屈之相。
咔嚓嚓!
驀然間,一聲轟鳴,大門四分五裂,被巨力所摧毀。
刺目的光線涌入昏暗的大堂,袁紹身形一震,眼睛立時為光線所刺,下意識的抬手去擋。
眼目眩暈的他,只聽得馬蹄聲響起,似有兵馬闖入大堂。
視線漸漸清晰起來,袁紹緩緩放下胳膊,抬起沉重的頭顱,艱難的向前望去。
視野中,那熟悉的身影,正如鐵塔一般,聳立在他的面前。
如火的戰馬上,那銀甲的年輕之將,渾身上下散發著肅殺的威勢,刀削似的臉上,彌漫著超乎常人的自信,而他手中所提的那柄畫戟,尚自滴落著溫熱的鮮血。
袁方,就那么傲然駐馬,冷冷的注視著高階之上,那形容狼狽頹廢,驚恨交織的袁紹。
袁紹深陷的眼眶中,迸涌著憤恨與羞惱,森森白牙咬到幾欲碎裂,原本頹廢萎靡的身軀,仿佛瞬間受到什么刺激,為憤恨所充斥,幾乎就要爆炸一般。
“逆——子——”
半晌后,袁紹咬牙切齒,嘴里終于迸出兩個字。
一個令他顏面掃,一個令他蒙羞,一個將他逼上絕路,恨到極點的名字。
袁方卻無怒色,嘴角反而微微上揚,揚起一抹冷笑。
他就那么高坐在馬上,冷冷注視著袁紹。
這個對自己不公了二十年,瞧不起他,輕視他,幾次三番想害死他的人,如今,就這么落魄的站在自己跟前。
而他,卻以勝利者的資態,可以盡情的欣賞著袁紹惱羞成怒的表情。
袁方那一聲冷笑,令袁紹感覺,自己的尊嚴,自被肆意的羞辱,那種前所未有的羞辱感,令袁紹憤恨到了極點。
“逆子~~”
袁紹再一次咆哮怒吼,就像一頭垂垂已老的獅子,拼盡全力發出一聲怒吼。
袁方所聽到的,卻只有虛弱無力,不堪一擊。
他撥馬上前,踏上高階,就那么居高臨下,俯視著袁紹。
“袁紹,現在我們之間,終于真正的平等了,你再瘋狂也無濟于事,何不平心靜氣,像個真正的梟雄一樣,跟我談一談。”
袁方氣勢沉靜,言語之間,并沒有那種復仇的戾氣,反而有一種王者之風的大氣。
曾幾何時,和袁紹說話,對方都是高高在上,直接的訓斥。
現在,袁方知道自己是勝利者,終于能以勝利者的姿態,平等的和袁紹對話。
“平等”二字,卻刺激到了袁紹,他的腦海里,就從來沒有過平等二字。
在他高貴自傲的心中,無論是他的部將,謀士,還是他的妻子兒子,乃至于天下人,都應該匍匐在他的腳下,永世的仰望他,敬重他,供他驅策,任憑他發落。
想要跟他袁紹平等,就是形同忤逆!
“平等?笑話!你是我袁紹之子,生來就要低我一等,注定你只能屈從于我,此乃天地綱常,人倫所在,你還妄想跟我講平等,你不知廉恥,不知倫理,你是畜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