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之最風流

34 馮家

在社區上傳了幾個圖,即有:兵蘭、各種建筑樣式、荀氏譜系。

鋪墊有點長了,下邊開始備寇篇和程偃篇,情節推進會快起來了。

在“許仲殺人案”發生之后,在“秋冬備寇”開始之前,荀貞由陳褒領著頭一次登馮家的門。

馮家的莊園矗立在一片膏腴田地之中,占地頗廣,不下百畝。

荀貞和陳褒下了官道,轉上田間的路。路沒官道寬,但也不窄,能容下兩輛輜車并行。

路的兩邊種植有樹,多為榆、桑。漸入深秋,黃葉飄落,混入泥土里,馬蹄踩上去,軟綿綿的。透過樹與樹之間的縫隙,可見兩邊田野,麥苗綠油油的,仿佛給大地鋪上了一層綠色的地毯。土路、黃葉、綠田,涼風拂面,四野悄然,給人一種雖清冷但卻溫馨的感覺。

馮家的莊園分為兩個部分。

左側是田園,右側是庭院。

庭院和荀衢家的一樣,也是三進式的,但面積遠比荀衢家大的。

田間的土路不是正對著莊園的,而是在莊園的偏南一點,然后北拐,連接到正門的位置。因按習俗,莊園的門多是向南開的。

門外有幾個褐衣漢子袖手站立,看見荀貞和陳褒騎馬過來,其中一個迎接上來。

荀貞在這段官道上來往很多次了,每次經過的時候,都會有意無意地遠望一下馮家莊園。如今來到近前,看得更加清楚。

莊園南面有兩個門,一個是正門,硬山式的門樓,鐵灰色的瓦當。

大約受了那個喜好收藏瓦當的族人的影響,荀貞每見到瓦當時,也下意識地會多看兩眼,抬頭看去,見是一個文字瓦當,用小篆寫了四個字,辨識得是:“富貴毋央”。

陳褒與迎上來的那褐衣漢子說話:“這位是亭長荀君,有事要見你們家長。”

正門的邊兒上還有個小門,荀貞乃本亭亭長,職位雖不高,但是“現管官兒”,肯定不能走這個門了,看門的那漢子行了個禮,拘謹地說道:“亭君請隨俺來。”

荀貞在南平里見過此人,問道:“你是南平里人么?”

陳褒代為介紹,說道:“他是馮公的族人。”

荀貞了然。這馮家的籍貫在南平里,他們家在南平里也有宅院,不過大多數的時候并不在里中居住,而是和族人一起住在莊中。這人既然是馮家的族人,那顯然籍貫也是在南平里了。

話說回來,既為馮家族人,為何穿著寒酸,并充任看門的賤役呢?

田莊本大多都是聚族而居的,除了奴婢、徒附、賓客外,在莊園中居住的人更多的是“族人”。但正如嫡、庶有別,又正如荀貞和他的族人的關系,名為同宗同族,實有遠近親疏之分。和莊園主人近一點的,地位就高一點;遠一點的,地位就低一點。

很多貧困的“族人”,說起來是同族,事實上的地位與仆從、徒附差不多,租種“家長”的土地,每年通常都要上交一半的收成作為地租。農閑時,還要為“家長”修繕房屋、整治溝渠,乃至充當護院。眼前這個馮家的族人,顯然是關系比較遠,地位比較低的。

荀貞下了馬,跟著這人步入門中。

大門的兩側有回廊,進去第一進院子,左側是馬廄、車房,右側是依墻而建的土屋。陳褒幫那人將兩匹馬牽入馬廄,荀貞趁這空當兒,打量右邊的土屋。

土屋很簡陋。秋天涼了,有的用黃土、木頭等物把窗戶堵住,可以想象,等到晚上的時候,一點光源都沒有,屋內必漆黑如墨。這些土屋應是給奴婢、徒附、賓客們住的。

右邊的墻角,就在土屋群的邊兒上,立了一座望樓。荀貞在路上的時候就能看到,高過門樓,這是用來警戒盜賊的。

將馬放好,走入第二進。

二門兩邊是相對的兩座三層角樓,其第二層分別與二門的門樓相通。角樓,也是用來瞭望、備盜的,在它們的四壁上都有長方形的瞭望窗。既可遠望,也可從中射箭、開弩。可以看得出來,這位馮家的主人非常惜命,若有盜賊來犯,就算正門擋不住,還有二門可以抵擋。

第二進院子里廬舍相連,最中間是棟四層樓房,高有三四丈,樣式結構和荀衢家的差不多,每一層的外邊亦皆有涼臺。這棟樓房,是本亭中最為高大的建筑。

和荀衢家不同的是,荀衢家樓閣的外邊是一個亭園,種有竹子、花卉,而馮家的樓閣邊兒上種的則是大桑樹,十幾棵,要是在夏天,必十分陰涼。不過,荀貞能夠猜到,馮家主人之所以種植這些桑樹,絕不會是為了夏天好乘涼,而應該是和桑樹的“經濟價值”有關。桑葉可以養蠶,桑椹也可以吃,——青黃不接時,窮人多就是靠此物與榆錢果腹茍活的。

以馮家的富足,卻還在院中、包括來的路上盡數種植此兩類樹木,荀貞心道:“這位馮公真是個精打細算的人。”

樓前有個大堂,是馮家家長會客的地方。

帶路的那人把他們領入堂中,說道:“請亭君稍候,俺這就去尋家長來。”出門時,碰見了個婢女,這人吩咐說道,“來了貴客,快上湯水。”

堂內四面開的都有窗戶,很敞亮。粗大的柱子頂起屋宇,挨著墻壁相對放了兩列青銅燈架。地上橫向鋪排了四五個坐塌,每個坐塌的側邊都有一個矮腳的漆案。坐塌的前邊是正位,邊兒上放了一個支架,其上架了一柄長劍。劍在鞘中,不知鋒芒如何,但劍柄裝飾得珠光寶氣。

陳褒說道:“馮家的幼子好擊劍,這柄劍是他專門托人從洛陽買來的,據說是出自劍游昌之手,價值萬錢。”“劍游昌”是當時一個制劍的名家。

荀貞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心中不以為然,想道:“‘劍游昌’天下知名,如果此劍真是出自他手,怎會只賣萬錢?十萬錢都有人搶著要。”

前漢高祖時,陸賈有一柄寶劍,值錢百萬。“劍游昌”造的劍或許不能與之相比,但一萬錢也是絕對買不來的。“劍游昌”云云,至多能哄哄沒有見過世面的人。

兩個人沒有等太久,在婢女奉上溫湯后,不多時,一個男子在兩個小奴的隨侍下,來到堂中。

荀貞打眼觀看,見此人四十來歲,身肥體壯,也許是因為怕熱,已是秋中的季節,卻還穿著一件絲制的禪衣,寬衣博袖,上有紋繡,甚是華麗。來人認得陳褒,所以直接對荀貞行禮說道:“在下馮溫,見過荀君。”他人很胖,說話的聲音卻很細。

荀貞與陳褒站起,還禮,說道:“在下荀貞,見過馮公。”

“早就聽說有荀氏子弟有俺們亭中任職,卻一直沒得機會拜訪,尚請恕罪。”

類似的客套話,荀貞自來亭中后已經聽過了很多次,但這位馮家的主人卻給了他不同的感覺。別人說的時候,不管真、假,至少表現得跟真的似的,而他,卻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在“客套”,表情淡淡的,語氣很敷衍,連剛才的行禮也是隨便拱手,腰都沒彎一下。

荀貞答道:“不敢,不敢。”

“不知荀君光臨,有何貴干?”

“一來見見馮公;二則,時值九月,該開始著手備寇,在下打算蕭規曹隨,一切都按前任鄭君的章程行事,操練的地點依然選在了貴莊西邊的林地、丘陵。所以特地前來,給足下說一聲。若有什么打擾,多多包涵。”

馮溫一臉“我猜你就是為這事兒來而來”的表情。荀貞召集里民、備寇冬月,動靜很大,馮溫雖不常在南平里住,但也不可能一點不聞。

他說道:“那片林地、丘陵不是我家的。荀君若想在那里操練,盡管操練就是。”頓了頓,說道,“前天,南平里的里長來找過俺,也是為備寇之事,想讓俺出些米糧,貼補亭中。俺當時沒答應,倒不是拒絕。里中出多少,那是里中出的;俺出多少,那是俺的。怎能混淆?”

荀貞搞不懂他想說什么,說道:“馮公言之有理。”

“荀君請跟俺來。”

馮溫轉身,徑往堂外走去。

荀貞呆了呆,與陳褒對視一眼,兩人跟上。在進大堂前,他們都脫了鞋子,在門口將鞋子穿上。馮溫大步流星,穿過中院,走過三門,領著荀貞兩人進入后院。

較之前邊,后院有些臟亂。右側是豬圈、牛欄、雞塒,緊挨著是廁所。

中部是廚房,廚房門開著,兩個三四十歲的大婢正在里邊忙活。荀貞瞥見里邊有灶、釜、案等設施、廚具,并見壁上掛的有肉。廚房不遠處是一眼水井,井上有蓋。

馮溫帶著他們,順著門邊的石子路,來到左邊。

左邊前頭是片空闊的場地,細沙鋪地,立有箭靶,一邊擺放著兩個蘭锜。

蘭锜,即兵器架的統稱。“蘭”置刀劍,“綺”為弩架。剛才荀貞在馮家正堂時,見到的那個放寶劍的架子就是蘭锜。不過那個比較小,只能放一柄寶劍,而面前的這兩個大很多。

蘭锜和后世那種常見的兵器架子不同,它不是敞開似平放的,而是豎直的。

就拿眼前這個來說,下為方形底座,其上為一個菱形木柱,木柱上邊承托方形的木板,木板豎立,分為五層,每一層上邊都有托鉤,總共十個。兵器就放在托鉤上。如果是放置刀、劍的話,兩個托鉤上放一個。

其中一個蘭锜上放了五柄環首刀,另外一個蘭锜上掛了兩支弩。

馮溫指著蘭锜,說道:“刀皆產自蜀中,百煉鋼刀,每刀值錢三千。弩乃陳國所制,俱為佳品,每弩值錢萬五千。……,荀君,你從縣城中來,又是名家子弟,見多識廣,俺請教你,我家中的刀、弩算不算精良?”

“陳國”,即今河南周口一帶,孝明皇帝將此地封給了他的兒子陳王劉羨,是為陳國,位處潁川郡的東邊,兩國(郡)接壤,距離潁陰只有一百多里地。

現今的陳王是劉羨的曾孫,擅長弩射,十發十中,并且能“中皆同處”,準頭了得。因他好弩,所以府庫中藏有數千的強弩。——但是,陳王善射,卻并不代表“陳國的弩”就是好的。因為相距較遠,荀貞看不清那兩支弩的形制,也不能貿然提出試試,但隱隱覺得,如果真是產自陳國,估計值不了一萬五千錢,他說道:“蜀刀的鋒銳天下皆知,當然精良。”

他只說刀,不說弩。陳褒聽出了意思,瞧了他一眼。馮溫卻沒有聽出來,回身指向前院、中院,說道:“這些刀、弩只是我家藏兵的一部分,前院所住的奴婢不說,中院所住之族人亦多有佩刀。我家徒附、奴婢,加上族人,本家人,四五十余口。俺想請問荀君,算不算人眾?”

大戶人家的莊園,有的方圓數十里,住民上千,比起他們,四五十人實在不多,但只就繁陽亭來講,南平里整個里也才幾百口人,他們一個莊子頂得上小半個里了,荀貞答道:“自然算是人眾。”

馮溫轉回身,又向前指,說道:“這是俺家的倉樓,存滿時,可儲糧千石,足夠我莊中人吃用一年有余。俺請教荀君,算不算糧多?”

倉樓在左邊的后頭,挨著場地,總共有兩座,三層高,墻壁上有花紋裝飾,開有小窗。兩座樓頂的正脊端頭分別有一只孔雀,相向而立。

那孔雀昂首翹尾,栩栩如生。荀貞瞧了眼孔雀,又瞧了眼昂首直立的馮溫,笑道:“算多。”

“請荀君跟俺這邊來。”

馮溫邁開大步,昂首挺胸,又在小奴的侍從下,領著荀貞、陳褒走到院子的右邊。右邊有座門,關閉著,他示意小奴推開。門后是一大片的菜圃,地畦齊整,設有渠道,可以澆灌。菜圃再往前,是果園,種的有梨、棗、楊梅等樹。果園的外邊便是莊子的圍墻了。

“糧可供莊中人吃一年有余,若再加上菜、果,請問荀君,夠不夠兩年吃用?”

“足夠了。”

馮溫昂著頭,又指點四面圍墻,說道:“俺家的圍墻高三丈,費時兩年,墻外并有溝渠,墻內又有望樓、角樓,請問荀君,算不算堅固?”

荀貞大概已猜出了他的意思,笑道:“堅固。”

馮溫驕傲地問道:“俺有好刀、強弩,有勇士、壯奴,有儲糧、果菜,有高墻、深溝,請問荀君,若真有寇賊來犯,俺這莊子守得住、還是守不住?”

“守得住。”

“所以,俺并不指望亭中‘備寇’。如果亭中真有事,說不定,諸里還得靠我家援救!……,不過,雖然如此,俺不是只顧自家的人,我們馮家祖祖輩輩居住本亭,和諸里的里民也算鄉人。鄉里鄉親的,我家富、他們窮,幫一幫他們也是應該!積個陰德。荀君你說對不對?”

荀貞的脾氣真好,繼續笑道:“對。”

“和去年一樣,俺家出五十石米糧!”

言外之意,出了這五十石米糧后,你們就別來煩我了。

荀貞笑了一笑,說道:“我今來貴莊,不是為米糧而來。只是來通知你一下,今年操練的地點還是在你家西邊。事情已經說完,在下告辭了。”說完,不顧愕然的馮溫,自招呼陳褒離去。荀貞雖和善,也是有脾氣的,這等坐井觀天之輩,多言無益,且等日后慢慢收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