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入城中,皇甫嵩、朱俊、曹cāo、魏校尉等有文太守安頓,荀貞陪從他們去到太守府后即告辭離開,去兵曹掾舍。文太守、皇甫嵩、朱俊知他有傷在,沒有留他。文太守準他了幾天假,讓他在家養傷。曹cāo、孫堅將他送出府門。
府門口,曹cāo笑道:“貞之,你好好養傷,等過幾天,我請你吃酒。”
荀貞笑著點頭道好。
曹cāo又對孫堅說道:“到時,司馬也要來!”
殲滅波才一戰中,曹cāo親見了孫堅的猛鷙,有結交之心,知他與荀貞交好,故順水推舟地也邀請他去。孫堅不推辭,爽快應諾。
辭別曹cāo、孫堅,荀貞、戲志才帶上留在府外相候的辛璦、左伯侯、原中卿等人,驅騎前去郡兵曹掾舍。
兵曹掾舍離督郵舍很近,過了街角行不多遠就是。
此時,出城迎接漢軍凱旋的百姓絡繹歸家,在街上遇上荀貞、辛璦等人,少不了又一番圍迎。荀貞禮貌謙和,微笑著迎對他們的。快到街角,路邊竄出一個背劍之人。左伯侯、原中卿等嚇了一跳,嘡啷啷拔刀出鞘,急忙催馬奔到荀貞前邊,護衛在他的左右。
眾人定睛看去,竄出這人六尺高,面容稚嫩,是個孺。
原中卿性急躁,沒好氣地從馬上跳下,揪住他,罵道:“亂竄什么!若是沖撞住了荀君馬匹,你吃罪得起么?”
這個孺掙扎叫道:“我認得荀君,我認得荀君!我就是來找荀君的!”
“你認得荀君?”原中卿扭頭去看荀貞。
荀貞點點頭,示意他把這個孺放下,召手示意這孺近前,笑問道:“你找我何事?”這個孺乃是徐福。徐福不管不顧,撲到荀貞馬下,跪拜俯首,叫道:“我想從軍!我想跟著荀君去殺賊!”荀貞不覺失笑,心道:“這個徐福!”徐福這不是第一次來求著從軍了,已是第三次了。
辛璦、左伯侯等人打量打量徐福尚未長成的個頭,又瞧瞧他背上長長的鐵劍,覺得有趣,紛紛嬉笑起來。
原中卿走到俯首跪在地上的徐福后,用腳踢了踢他撅起的股,嗤笑說道:“一個孺也想從軍?個還沒劍高,如何殺賊?且等你褪了黃毛,改了老鴨嗓,再來相求荀君吧。”
徐福十五六歲,正是變音的年齡,確如原中卿所說,是個公鴨嗓,但是聞得原中卿此言后,徐福卻勃然大怒,從地上跳起,怒視原中卿,罵道:“你倒不是老鴨嗓,可你又能比我高多少?說我沒劍高,你就有劍高了?”
原中卿與許仲、樂進一樣,個不高,七尺上下,被徐福罵到短處,登時為之羞惱,伸手就要打他。荀貞喝令制止,訓斥道:“汝堂堂男兒丈夫,怎能與一孺一般見識?”原中卿隨著荀貞連敗黃巾軍,已不是西鄉繁陽亭里的那個里民了,自有一股驕橫之氣,挨了荀貞的訓斥,這才老實下來。荀貞令他站到一邊兒去,撫須笑對徐福說道:“你尚未加冠,仍是個孺,如何能上陣殺賊?”
“君能,我為何不能?我雖年少,也是個男兒丈夫!”
瞧著徐福這一副從市井輕俠處學來的故作豪氣之嘴臉,哪里有后世傳名的那個徐庶的風范?荀貞幾乎懷疑他是不是找錯了人?就算找錯了,荀貞卻也認了。荀貞認識徐福久了,早前還派過輕俠去監看他的rì常行為,所以雖與他見面不多,但對這個少年的脾性卻很了解,知他盡管年紀小小就學來了輕俠的脾氣,常橫行市中,但那只是少年的逆反炫耀,并沒有做過什么不得了的壞事兒,他侍母極孝,本性不錯。
荀貞已經決定,不管他是不是rì后的徐庶,都不會扔下他不管的。他笑道:“你說你是男兒丈夫,那你可知男兒丈夫之責?”
“殺賊報國,此即男兒丈夫之責。”
“說的不錯,那我且再問你,殺賊報國是為了什么?”
徐福呆了一呆,重復荀貞的話:“是為了什么?“
“對啊,是為了什么?”
“是、是、……,是為了上報君王,下安百姓。”
“然也。下安百姓是為了什么?”
“下安百姓是為了能使百姓安居樂業,不受兵災。”
“說得對。那我且再問你,百姓是誰?”
“百姓是誰?”
“老弱婦孺算不算百姓?”
“當然算!”
“那么徐福,你是不是‘孺’?”
徐福沒想到荀貞會有這一問,愣住了:“這,……。”
“男兒丈夫殺賊是為了能使老弱婦孺不受兵災,而你就是‘孺’。你既是‘孺’,又怎么做男兒丈夫呢?”
徐福張口結舌,面紅耳赤,無言以對。荀貞笑道:“你且歸家去,把我此問想清楚了再來找我!”策馬繞過徐福玉行,又停下來,拿馬鞭在徐福的頭上點了兩點,笑道:“你這個孺,年齡不大,心思不少!今rì將軍凱旋,你不去城外找我,反在兵曹掾舍外等我。你就怎知我今天會回舍?我要是不回,你怎么辦?”徐福昂首答道:“君若不回,我就明天再來!一rì不見君,我就一rì不罷休。”
“嘿嘿,倒是個有志氣的孺。你就別不罷休了!先把我的問題想通了,再來見我。”荀貞策馬從徐福邊馳過,辛璦、左伯侯等人隨其后,原中卿亦跳上馬催馬行,經過徐福時,他沖徐福扮了個鬼臉,嘲笑說道:“荀君問你一個問題你就答不出,還想從軍殺賊?哈哈。”
徐福氣惱惱地看著原中卿催馬疾行過,張嘴玉罵,吃了一嘴馬蹄帶出的塵土。
荀貞等人騎馬轉過街角。
灰塵散去,他灰頭土臉地背著長劍立在街邊,看著荀貞等離去的方向,握住拳頭,揮了一揮,像是對荀貞說,又像是給自己鼓氣,大聲道:“君之問,我必能想出答案!等我想出了答案,君為貴人,可不能言而失信!”過往的行人看他這奇怪的舉止,側目而過。
到了兵曹掾舍門外,荀貞對辛璦說道:“玉郎,你從我擊賊,離家多rì,汝父汝母定然掛念,今rì凱旋,你回家去吧。見到汝父母,替我問個好。”辛璦的的母親是荀家女,是荀衢之妹,荀攸之姑,荀貞的族姐。按輩分,辛璦該叫荀貞一聲“族舅父”,不過因他倆年紀相當,辛璦卻是從沒這么叫過,一直都是叫“荀君”。辛璦應了聲是,帶著自家的從騎告辭離去。
荀貞又對戲志才說道:“志才,你也快點回家去吧!剛咱們進城時,我在城外迎咱們的百姓中看到了嫂嫂,她這會兒肯定在家等得急了!”
戲志才與他的妻感極好,分別這么多天,他也很想念其妻,辭別荀貞前,他對荀貞說道:“貞之,府君給了你幾天假,這幾天你就在舍中好好養傷。兵曹那邊你不必顧念,有我和君卿在呢。”許仲今兒個沒有進城,和荀攸、荀成、江禽等在城外指揮兵卒扎營。
荀貞頷首,說道:“好。”
等辛璦、戲志才先后離去,原中卿上前敲門,舍內有郡朝分派下來的蒼頭、奴婢。聽到敲門聲,蒼頭出來開門,見是荀貞歸來,忙拜倒相迎。荀貞叫他起來,下馬,把韁繩交給原中卿,跨入門內。蒼天從地上爬起來,顧不上拍打塵土,追上荀貞,說道:“荀掾,君妻來了。”
“吾妻來了?在哪里?”
“在后院。”
戲志才想念他的妻,荀貞也想陳芷。他和陳芷是新婚夫妻,成婚不到半年,他就被文太守召來陽翟抗擊黃巾,倏忽轉眼已是一兩個月過去了,戎馬征戰中,他沒少想過他的這個妻,聽到她來了,忙去后院。
入到后院,正屋里出來一個小婦人,容顏清麗,兩頰紅暈,見到荀貞,眼露喜悅,隨即看到了荀貞臂上的傷布,又露驚容,但不管是喜悅還是驚憂,她都克制住了,沒有立即上前,而是斂起袖,盈盈下拜,說道:“‘魴魚赪尾,王室如燬’。夫君征戰勞苦,今喜凱旋,妾恭迎。”
陳芷是去年八月和荀貞結的婚,時年十六,經過新婚的滋潤,臉上漸褪去了少女的稚嫩,有了些婦人的容光,然而畢竟還是年少,如今挽著婦人的發髻,穿著婦人的衣裙,莊重行禮,落入荀貞眼中既覺好笑又覺感動。
“魴魚赪尾,王室如燬”出自《詩經汝墳》。《汝墳》寫的是妻喜其遠征的丈夫歸來的歡樂心,此八字之意為:魴魚有著赤色的尾巴,就像王室被火燒了一樣,意指國家有難,后邊還有兩句:“雖則如燬,父母孔邇”,“孔”意為“很”,“邇”意為“近”,意思就是說:國家雖然有難,但你回來了,父母離得很近了。“父母孔邇”,這一句說得很含蓄婉轉,不說妻想念丈夫,而是說能見到父母了,夫妻歡聚之樂也就意在言外了。
荀貞少讀詩書,知此八字之意,有心也回她一句《詩經》里的詩:“既見君,其樂如何?”但知陳芷幼受家教,謹守婦禮,冒失說此調笑言語恐會唐突佳人,便將此句咽下,回拜說道:“我征戰在外,不能照顧家中,苦了吾妻了。”
禮畢,兩人站起。
荀貞問道:“何時來的?”
陳芷答道:“前夜聞舞陽捷迅,知君將歸郡,昨天早晨來的,下午到的。”
前晚聽到的捷迅,昨天早上就動來了,荀貞甚是感動,埋怨她道:“賊亂方息,道路不靖,你一個婦人怎能行此長途?”
“不是妾一人來的,妾來時,有族中少年相送。”
“噢?人呢?”
“因舍中住不下,他們昨晚就回去了。”
隔壁側屋里的人聽到了院中動靜,推門出來。
荀貞轉首看去,見是唐兒和妙姬。妙姬即陰修為太守時送給荀貞的那個女樂,原為陽城令國叕所有。陳芷是“主母”,她來陽翟了,唐兒和妙姬自當跟從。唐兒看到荀貞,還沒等露出喜悅就看到了荀貞的傷處,眼圈頓時紅了,小跑過來,小心地觸摸他的胳臂、腹,心疼地問道:“疼么?”荀貞笑道:“都是輕傷,傷得不重,早就不疼了。”握住唐兒的手,為她擦去眼淚。
陳芷拘於禮節,忍了半晌了,這會兒見唐兒過去,忙也趁勢走到近前,亦撫荀貞傷處,不忍觀看似的,只看了一眼,就忙把頭扭開,說道:“夫君說妾受苦,夫君才是受苦了!”
“這點小傷算得什么?誒,你們別這樣。見到我應該高興才對,為何反而哭泣?男兒征戰,哪有不受傷的呢?你們不知,在軍中傷越多越得人崇仰,這次從我出征的將士,一大半都受的有傷。”說到此處,荀貞想起了程偃,神色轉為低落,嘆了口氣,說道,“阿偃陣亡了。”
唐兒早與程偃相識。陳芷嫁給荀貞后,程偃作為荀貞的侍從,她也認識,并且對程偃印象好。程偃雖是個粗人,但對陳芷、唐兒甚是守禮,極其恭敬。唐兒道:“阿偃陣亡了?”
“是啊。在殲滅波才一戰中,為了保護我,他戰死陣中。”
都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說到傷心處,荀貞不又傷感悲痛起來。往常回到家中或回到舍中,程偃必侍從左右,而今卻再也看不到他了。兵曹掾舍,荀貞沒住多久,但也住過幾次,轉望院中的石榴樹、石案,想起以前在這里住時,程偃忙前忙后的伺候,觸物傷,淚水滴落。
唐兒見他傷痛,忙挽住他沒有受傷的臂膀,像以往一樣安慰他。
荀貞收住淚水,強笑道:“眼見院中樹案,不覺想起阿偃在時。是我的不對,我剛才還說吾等相見應該高興才對!罷了,罷了,不說這個了。”
陳芷雖覺得程偃不錯,但認識程偃的時間短,對他的陣亡沒有太多傷感,說道:“他是為救君而陣亡的?”
“是。”荀貞把程偃陣亡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陳芷肅然起敬,說道:“以前妾只覺程偃粗樸,卻未想到他如此忠烈。夫君,他既是為救君而死,君當照顧他的家人,不如把他的父母妻接來陽翟吧?……,他有女么?”
“沒有。”荀貞說道,“我也正有此意。”
高素說要照顧程偃的老母、妻,當時荀貞沒說什么,但程偃是為他而死,怎能讓高素照顧?他對陳芷說道:“阿偃家中除有老母、妻外,還有兄嫂,我明天就拍人去把他們全接來陽翟。這次陣亡的還有卓越,我打算把他的父母妻也接來。給他們買宅院土地奴婢,替阿偃、卓越養他們。你看如何?”陳芷說道:“程偃忠烈,卓越盡職,正該厚養其家人。”
說辦就辦,荀貞當即叫來左伯侯、原中卿,令他二人去城外營中找負責輜重銀錢的荀成、任犢,支些錢來,明天就在縣中買宅院田地,并叫原中卿親自去西鄉接程偃、卓越的家人。程偃、卓越家皆貧寒,他們的家人必不會拒絕荀貞的好意。
左伯侯、原中卿領命而出。出了舍院的門,左伯侯嘆道:“荀君有有義,我等跟對人了。”原中卿以為然。
吩咐下此事,天已將晚,陳芷挽起袖,和唐兒、妙姬去廚中給荀貞做飯。前院的侍衛親兵們則由舍中的蒼頭、奴婢伺候。
暮色深時,后院飯香。
陳芷做好了飯,放入食盒中,齊眉捧出,放到屋中案上,請荀貞入席就餐。荀貞叫她同坐就食,陳芷不肯,跪坐在荀貞的手左,拿著箸匕,不時給他奉菜。兩人不時抬起頭看向對方,目光相對處,會心一笑。儒家講究食不語,話雖不能說,笑足以傳。
飯后,兩人在院中閑坐。荀貞問起潁陰和家中的形。
陳芷答道:“潁陰無恙,家中也無恙。文若早前病了,現已病好。仲兄(荀衢)卻又病了,大約是因這些天晚睡早起,勞累之故。”
“仲兄病了?嚴重么?”
“不嚴重,已經請醫看過了。”
“征戰月半,總算平定了潁川賊兵,我得給家里寫幾封信。”
荀貞攜手陳芷去到屋中,點起燭火。
陳芷乖巧地取來筆墨紙硯,荀貞展筆寫信,共寫了三封,一封給荀緄,一封給荀衢,一封給荀彧。
給荀緄的信里講了平定波才、何曼的經過。給荀彧的信里先問了他生病的況,接著略講了下平亂的經過,又講了程偃的陣亡,最后說自己不rì可能還會南下出征,如今潁川已定,問荀彧愿不愿隨他南下。給荀衢的信里先是問了病,接著主要說現在潁川黃巾已平,黨錮又已解,想必他不rì就會被國家或州郡征辟,勸他注意體。
寫罷了信,荀貞放下筆,叫人來把信拿走,明天送去潁陰,伸了個懶腰,牽扯到腰腹間的傷勢,抽了一口冷氣。
陳芷忙扶他坐下,說道:“夫君的傷何時包扎的?需要換藥么?”
荀貞笑道:“昨rì才剛換的藥,今兒就不勞煩娘了。”
“解開讓妾看看。”
荀貞解去外衣,露出上。燭火映照下,陳芷看到他的臂上、上、腹部、兩肋,傷痕累累,舊創四五處,新傷六處,心疼之極,在這沒有外人,只有夫妻兩人的閨房中,終於真流露,每撫摸一處傷處便就灑下幾滴清淚。
小別勝新婚,此夜本該chūn滿室,卻因荀貞之傷,兩人只相擁而眠。
因為得了文太守的許可,荀貞不必去郡朝,只管在舍中養傷,故此接下來的幾天他閉門不出,或與親兵們講講兵法,說說這些天的戰事,或與陳芷、唐兒做些閨中樂事,或靜聽妙姬歌舞。苦戰之后,難得安閑。在唐兒、陳芷的開解下,慢慢從程偃戰死的哀痛中走出。
在舍中歇息了兩天,原中卿回來了,程偃的母親、兄嫂、妻和卓越的家人都被他接了來。
左伯侯這兩天在縣里跑了不少地方,選定了兩處不錯的宅院,買了下來,田地買了幾百畝,奴婢買了七八個,之所以事辦得這么順利全因戰亂之故。波才攻陽翟時縣里縣外死了不少人,空出的宅院、田地甚多。奴婢更不必說,窮人多的是,任何時候都能買到。
荀貞親自接住程偃、卓越的家人,一見面就對程偃的老母和卓越的父母說道:“阿偃、阿越為我而死,我對不住你們,從今往后就由我代阿偃、阿越來養你們!”他是荀氏弟,郡兵曹掾,對他們這幾個鄉野老人卻這么禮敬,引得程偃的老母、卓越的父母又是悲傷又是感動。
荀貞又對程偃的妻說道:“阿偃今亡,你若想替他孝順老母,家中開支rì用皆由我出,你若想改嫁,我給你備嫁妝。”
漢時不及后世的禮教約束,寡婦改嫁是很平常的事。程偃的妻美貌,要不然也不會引得高素垂涎,之前荀貞見她時,她雖衣著簡樸,荊釵布裙,衣裙上常有補丁,然而簡陋的衣服卻掩不住她盛美的容貌,今rì見她,只見她雙眼紅腫,神憔悴。
她哀哀涕泣,楚楚可憐,答道:“早先家中欠債,多虧君助,今阿偃亡於賊,又受君恩,妾不知該如何報答。”不怪程偃為荀貞而死,反感激荀貞。這固是因她知恩,卻也使荀貞十分愧疚。他說道:“這是我該做的。”
他頓了頓,轉對程母和卓越的父母說道:“我已給你們置下了田宅奴婢,你們跟我去看看,如滿意就住下,如不滿意,我令人去換。”親自帶著他們去看買來的宅院,先送的卓越家人,后送的程偃家人,把人送到,叫來買來的奴婢,讓其認主,又把房契和地契交給他們。
程母、程妻和卓越的家人還好,程偃的兄嫂見到這么大的宅院,又見到認主的奴婢,再又見到房契和地契,最先還辛苦強忍,后來忍不住了,樂得嘴都合不攏了,對荀貞千恩萬謝,一再說:“阿偃遇到貴人了!阿偃遇到貴人了!”
程偃和他兄嫂的關系不是很和睦,幾年前,他妻差點被高素搶走,原因就是其兄欠債。荀貞在決定接程偃家人來時,猶豫過接不接程偃的兄嫂,但后來一想,程偃無,得給他找個繼傳其香火,因就把程偃的兄嫂也接來了。現在看到程偃兄嫂的這副模樣,他把不滿隱在中,對程偃的兄長說:“阿偃無,你是他的大兄,rì后有,要過繼給阿偃一個。”
程偃的兄長滿口答應:“行,行!”別說讓給程偃一個兒了,有了這宅院、這田地奴婢,就算讓他自己給程偃當兒他怕也答應。
荀貞實在看不下去他的憎人模樣,與程母、程妻道別,說道:“過幾天我可能還要出征,家里如有事,你們可以去郡府找鐘功曹,或者賊曹掾的杜掾,決曹掾的郭掾幫忙。此三人皆為我友,我會交代他們的。”
程偃的兄長聽到此言,越發高興,郡功曹、郡賊曹掾、郡決曹掾,這都是郡朝的大吏,是他以前做夢都沒想過會機會認識的,連聲道好。
程母、程妻下拜,送他出門。
左伯侯、原中卿等人也看不慣程偃兄長的模樣,對荀貞說道:“荀君,阿偃忠直質樸,卻怎么有這樣一個同產兄?天壤之別。”
荀貞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安頓下程偃、卓越的家人,去了一樁心事。
他回到舍中,一個比六百石的軍候在前院等他,見他回來迎上前,笑道:“荀君,我家都尉問你的傷好了沒有?”卻是曹cāo遣人來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