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我聽說,遭賊啦?”來人不只長了一副嚇人的模樣,就連嗓子也是粗豪得很,見得蹲在墻邊的人,便是一臉興奮地道。
“聽說?你聽誰說?要不是我告訴你,你能知道?說得自己多么耳聰目明似的。”邊上一個又瘦又小,顴骨高突,看上去像是個猴子一般的便是道。
“你個皮猴,想找揍啊?”眼如銅鈴那個將眼瞪得更大,將拳頭捏起來,示威似的揮了揮。
“來啊!有本事跟我打一架,光會嘴上逞能有什么意思?”被稱作“皮猴”的一邊說著,一邊已是撩起了袖子,擺開了架勢。
“你們倆,能不能消停會兒,沒見著老大在查找線索呢?”一聲喝令,出自邊上另外一人,那人身上還顯出兩分書卷氣來,雖然沒有怎么提高音量,卻帶著些難言的魄力,至少方才火藥味兒十足的那兩個人哼了一聲,互瞪了對方一眼,便是別開頭去,互不搭理了,卻也終于消停了下來。
那個帶著些書卷氣的這才望向蹲在墻根處的那人,輕聲問道,“老大,可有什么發現么?”
氣死風燈的幽明光線下,可以隱約瞧見墻根上留下的幾個足印,小巧的,輕盈的,不太分明。
蹲在墻根處那人,一身暗色的常衣,這樣的天氣,不過一層里,一層外,寬肩闊背,光影斑駁下,一張臉,好似刀鑿斧刻一般,眉攏青山,眼如墨漆,修長且指節分明的手指正點在墻上一抹足印之處。
聽得身邊人發問,便是將手收了回來,淡淡應道,“沒什么,不過就是個小賊。”說著,已是拍拍手站起身來,“走吧!”
“老大,你明日不當值吧?這樣的天氣,不如尋個酒館兒,燙兩壺熱酒,哥兒幾個樂呵樂呵?”長著一雙銅鈴眼的,有個綽號,叫牛子,說到了酒,雙眼晶晶亮,冒著光。
“你們去吧!我便不去了。”被稱作老大那人說罷,已是邁開了步子。
“我也不去了,你們自便吧!”那個有些書卷氣的,還真被喚作書生,表明了態度,便是跟上了老大的步伐。
瘦得像猴子那個,叫作皮猴,一拐牛子的肥肩,斥道,“你忘了今個兒是什么日子,也敢讓老大去喝酒,活膩味啦?”
“今個兒什么日子?”牛子瞪了瞪眼,“唉!我不就是想著老大心情不好,這才尋他喝酒,給他疏解疏解嗎?”
“疏解?”皮猴哼了一聲,“不過咱們老大運氣一向是好得出奇,可今天晚上算個什么事兒?居然碰上賊了?”
“要我說,這地方晦氣,就是老大這樣有金身護持的,也擋不住。那也就是老大,這才遇著了賊還平安無事,若換了旁人,沒準兒便是血光之災了。”
想到這兒,兩人對望一眼,不由自主地,雙雙打了個寒顫。
而后,便是不約而同加快了腳步,幾乎是小跑著從明威將軍府跑了出來。
等到離了明威將軍府,才緩下了步子,兩人喘著氣,又是對望一眼。
皮猴抹了一把汗,“不是要喝酒么?還去不去?”
“去去去!自然要去!”兩個人哥倆兒好啊,勾肩搭背走了,全然忘了沒多久之前,還險些大打出手呢。
“老大,真沒什么嗎?”另一頭,書生跟著老大回了小院兒,忍了一路的話,終究是沒有忍住。
那老大正拎了一壺水來燒,聞言,動作未停頓,仍是如常將那水壺放上了爐子,卻已是沉聲道,“看身形,像是個孩子,暫且不辨男女。很熟悉明威將軍府,一來,便直入顧歡的繡樓,還從她房里的夾墻里取了東西,從進去,到逃走,沒有花上一刻鐘。”
也就是說,那賊一早便知道那里有夾墻,也知道夾墻里有東西,甚至就是沖著那東西來的,目標明確,所以行動也很迅速。
至于只說身形像個孩子,而沒有直接斷定那就是孩子,實在是因為江湖之上,能人異士眾多,身形像孩童,未必就真是孩童。
何況,若是孩童,又如何能輕易讓老大跟丟了?
“你可是懷疑,此人與顧三姑娘是熟人?”
那老大搖了搖頭,“不好說。可如今這樣的時候,誰會入明威將軍府?去顧歡房里又取走了什么東西?”
明威將軍府早已被查抄,那東西必是藏得隱蔽,這才得以保存。
可以顧歡在明威將軍府的處境,她房里不該存有多么緊要的東西。
男人越想越覺得一頭霧水,“看來,我明日得去一趟南都了。正好,我明后兩天都不當值。”
書生張了張嘴,似想要說些什么,可話到了嘴邊,卻又生生咽了下去,轉為一記飄忽的嘆息。
爐上壺中,水滾了,咕嚕咕嚕,鮮活地冒著成串的泡……
葉辛夷昨夜只睡了不到一個時辰,但今日清早起來,卻仍是精神百倍。
想起她房中,昨夜方取回的東西,便是控制不住心情極好地翹起嘴角。
笑了,還笑得極是歡暢,笑得葉川柏莫名,頭皮有些發麻,“你沖著我笑什么?莫不是吃錯藥了?”
葉辛夷心情好,不想跟別扭的臭小子計較。
“你在這兒正好,我有事兒要問你。”葉辛夷一邊說著,一邊還瞄了瞄與前頭鋪子相通的門洞,想了想,將葉川柏拉到了一邊。
被她的動作弄得莫名,葉川柏眉眼間滿滿的狐疑。
葉辛夷壓低嗓音問道,“你可知道我們家之前的那塊山地被誰家買去了嗎?”
葉川柏更是不解了,“你問這個做什么?”還搞得這么神秘兮兮的。
“要你管?”葉辛夷瞪他一眼,“你便直說你知道還是不知道吧!”她有些后悔了,不該問葉川柏的,只是,葉菘藍不知道,她又不想惹了葉仕安懷疑,除了葉川柏,她一時也想不到其他人好問。
葉川柏被這話一噎,但到底他們姐弟倆這段時日來說,還算得相處融洽,雖然是各取所需的關系,但葉川柏覺得挺好,暫時不想得罪了她。
略一沉吟,終究還是如她所愿地回答道,“最開始是抵給了牙行,不過,前兩日我聽說,好像,被梁申買去了。”
梁家?葉辛夷皺眉,繼而,又是挑眉。不對!葉川柏方才說的,是梁申,不是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