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歡

55 斬斷

期間,姐妹倆誰也沒有說話。

直到將葉菘藍的頭發重新梳好,葉辛夷才試探著開口,“菘藍,阿姐……惹了些麻煩,若是被人抓到,會很麻煩,所以,方才才會拽著你逃。如今,托了川柏和梁少爺的福,暫且無事了,往后,阿姐行事會更加小心,可是這件事情……”

“阿姐放心,我不會告訴爹爹,也不會告訴任何人。”葉菘藍一雙清亮的眼凝望著葉辛夷,滿滿的,全是信賴,“我知道,阿姐不會做壞事,你都是有原因的,這就夠了。”

對著這樣一雙純粹的眼,耳邊響起另一人的聲音,“無論姑娘做什么,奴婢,總是信你的。”

琳瑯……

葉辛夷狠狠閉了閉眼,一并掩住了眼底的潤濕。若非因著惦記著琳瑯,也不會引來今日之禍事。

是該徹底放下了,無論是為了琳瑯,還是為了如今全心信任著自己的人,都該與過去,徹底地斬斷了。

葉川柏沒有回來,她們也不能回家,一起去的,自然要一起回。

何況,不見葉川柏平安回來,誰又能真正安心?

梁申也清楚,因而,馬車便是停在了回三柳街必經的路口,靜靜等著。

好在,也沒有等上多久,便見得葉川柏和茍富貴回來了。葉辛夷跳下馬車,便是迎了上去,“怎么樣?”

葉川柏神色有些復雜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才沉著嗓回道,“沒事兒了。那人大抵知道已追你不及,也沒有再查問什么,便走了。”

而他們是確定他確實走了,這才返了回來。

葉辛夷卻是眉心緊蹙,他還是沒有動用錦衣衛,這本該讓她松上一口氣,卻也讓她心中疑惑更深。

對于顧歡而言,他到底是敵是友?為何揪著不放?

那個救了她,或是埋了她,又將錦衣衛令牌棄于她棺木中的人,是否是他?

不過,不管是不是他,既然她已決定,要徹底斬斷與過去的聯系,便都不能再去探究。

而讓她覺得不安的是,這么幾回打交道下來,那個人,絕非這般輕易放棄之人。

“回去了?”葉川柏見她發呆,皺眉望向她。

葉辛夷恍惚回過神來,笑了笑,“走吧!回家!”至于其他的,若果真還有后續,屆時再說吧!

一雙杏眼緩緩沉定下來,堅穩如昔。

與梁申辭別,回家的一路上,葉川柏亦是沒有問過半句廟會上的事。

只是眼看著葉家藥鋪已是在望時,他才停下腳步,目光灼灼望向葉辛夷,“你的事,我不過問,只一點,不能將麻煩帶到家里來。”這一句話里,含著滿滿的警告。

葉菘藍咬著下唇,目光擔憂地在兄姐之間游移。

葉辛夷卻是沒有半分不悅,或是遲疑,只是語調淡淡,卻堅決地道,“你放心。”

聽罷她的承諾,葉川柏神色不變,只是微微擰著眉,深望她一眼,便轉身繼續邁開了步子。

葉辛夷轉頭笑望葉菘藍,將手遞給她,“走吧!”

葉菘藍乖巧地點了點頭,伸手牽住了她。

回了家,廟會上的事兒,不管是葉川柏,還是葉菘藍,都沒有人提過半個字。

倒是第二日,見到賀柳枝時,她說起昨日廟會上的事兒,仍是心有余悸的樣子,“也不知是誰刻意戲弄人,在廟會上撒錢,那些人就跟瘋了似的,為了一文錢也能廝打起來,近處的幾個攤子都被他們掀翻了,好在我們隔得遠。只是后來,卻沒有瞧見你們幾個,好在你們都安全回來了,沒什么損傷。”

賀柳枝難得的多說了兩句話,容色間仍可見隱約的驚惶。

想必,昨日確實很是混亂。

葉菘藍微咬著唇望向長姐,卻見葉辛夷神色平靜從容,沒有顯出半點兒異色,她也忙整了整神色,端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來。

平平穩穩度過了數日,廟會上的事情,猶如船過水無痕一般,歸于沉寂。

葉辛夷心底隱隱的不安,也暫且壓在了心底,也望著能夠永遠壓在心底,再不會冒頭。

日子,如河,往前流淌,平和而無聲。

偶有微瀾,卻也被掩蓋在了平靜的表面之下。

天氣一天天熱了起來,葉家的藥鋪生意總算又慢慢回暖,進項多了些。

又有梁申那里給的租子,日子倒比她來之前,好過了許多。

何況,老鐵還每月都會補貼些銀子。

葉仕安本是不要,他卻說,葉仕安不要便是不讓他在葉家吃飯的意思。葉仕安沒了法子,只得默許了,卻是交代了葉辛夷,吃食上不能克扣。

總之,這些時日,家里生活不錯,幾個孩子看著的都有變化。

春天,又最是長得快的時候。

葉辛夷自己就長了一截兒,葉川柏和葉菘藍也是一樣,更是白胖了些。這小兄妹倆本就長得一副好樣貌,如今瞧上去更是可喜。

葉辛夷甚有成就感,這些時日,廚藝也長進了許多,買了好吃的,便是琢磨做法,若是見得一家子吃得歡,心里便是異常歡喜。

她每日的時間都安排得滿滿當當,日子,雖然過得平和,甚至按部就班,卻也格外充實。

這一日,她又從市集上買了一大尾鯉魚,回來便忙著處理。

葉菘藍進來時,正見得她家阿姐圍著圍裙,卷了袖子,將一尾魚按在砧板上,手里砍刀一舉,“啪”地一聲,便是朝著那魚的腦袋用力砸了下去。

那魚的尾巴用力掙動了兩下,便沒反應了。葉辛夷便開始刮起鱗片來,動作熟練爽朗,甚至還透出兩分優雅來。

葉菘藍頭一回瞧見她家阿姐殺雞宰魚時,便覺得有些奇怪,好似她家阿姐做這樣的事情,本該是格格不入般,可是,矛盾,卻又奇異地融合,反而獨樹一幟。

葉菘藍想,只怕再沒有人如同她家阿姐一般,明明做著這樣俗氣且血腥的事兒,卻還能這般優雅從容了。

“有事兒啊?”葉辛夷雖然在專心宰魚,可不代表沒有感覺到葉菘藍的到來,可她來了卻不說話,只在邊上發呆,葉辛夷不是能忍住的性子,一邊繼續麻溜地將魚剖了,將內臟掏出來,用清水洗罷,又砍成一段一段的,一邊抽空問道。

葉菘藍這才醒過神來,忙道,“阿姐……那個梁家二少爺說有事要找你,這會兒正在咱們家外頭等著呢。”